兩人一動沒敢動,不是不想探頭出去看,而是不能。


    這個時候開著直升機過來的是什麽人?官方的還是民間組織?


    兩人在山裏待了這麽多年,對外頭的信息一無所知,誰知道這來的人是善還是惡?


    穆奚伸手把趙葉青的安全帶卡扣打開,手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往下按,沉聲道:


    “躲一躲。”


    草甸上的蚊蟲多,車子不行駛的時候車窗都是關上的,免得飛進來蚊蟲,可為了保險起見兩人還是把身子放低了。


    聽聲音這直升機和兩人還有一段距離,穆奚想了想幹脆把椅子放倒,“走,去後座,藏在座椅下麵。”


    這輛大型越野的後座空間很大,把前座的椅背微微放平一些,趙葉青藏在下麵也不覺得很擠,就是穆奚藏得有些艱難,身子佝僂著幾乎都要裝不下他。


    車子停的位置是個低點,前後方都是一個小緩坡,兩人的動作讓車子出現微微的起伏,都被緩坡暫時遮擋,遠處還沒到近點的直升機應該注意不到。


    可注意不到的是晃動,不代表注意不到這麽大一輛車。


    車子早上被泥水弄得有些髒,泥點子被現在這大太陽曬幹之後硬化在車身上,倒顯得不那麽像是有人在使用的。


    兩人聽著轟鳴聲由遠及近,是從後方來的,也就是家的方向,趙葉青一直注意聽聲音,確認這轟鳴聲一直在移動,沒有在家上空停留才放心。


    她現在無比慶幸昨晚的那場雨,讓車子變得不那麽幹淨,不然以穆奚那洗車的專業程度來說,像是地裂之前在4s店裏進修迴來的似的,車身擦得那叫一個鋥光瓦亮。


    家外頭的糧食地也沒有種東西,野草瘋長著看著挺荒蕪的,昨晚下雨,院內大棚的塑料棚布也蓋上了,希望不會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其實就算是知道草甸上還有人居住,那直升飛機上的人也不會特意下來,除非是看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比如物資,比如牛羊,比如女人。


    穆奚的麵色不好看,趙葉青從地裂之前就在山裏了,外頭變混亂的時候她什麽都沒見到。


    可他不一樣,當初外麵動蕩,人心惶惶,秩序被打破之後,人性的惡像是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以往的壓抑、不甘、欲望統統都被釋放了出來。


    他從市裏到進入梅山之前,一路上見到的慘劇數不勝數,那是在和平時期的時候,常人想象不到的惡。


    所以就算是官方的人,是好人,他們倆也不打算露麵,因為並不想離開。


    趙葉青也是這麽想的,除非等到什麽時候,通訊恢複了,不是說之前網絡和手機信號,她知道很多信號塔都已經倒塌,她等的是無線電通訊。


    隻要能連接到那個信號,趙葉青才可能會嚐試離開山裏,也不是為了出去生活,而是出去收集信息,掌握的信息越多,才越能保護好自己。


    兩人千頭萬緒之際,那已經到頭頂的直升機頓住了,趙葉青十分確定它就停在了車子的上空!


    一種被危險凝視的感覺幾乎讓兩人窒息,可又能怎麽樣,跑出去?要是對方真的對兩人懷有敵意,跑出去才是找死,而這附近沒有樹林,最為空曠,一旦被發現,躲都沒得躲。


    可在車裏,也有種束手就縛的感覺,穆奚心裏湧現的無能力為讓他霎時紅了眼,拳頭攥緊,抬眼看向趙葉青目光中帶著自責。


    要不是他突然停車,說不定兩人已經進入林子裏了,有了樹林的遮蔽,以兩人這麽多年在山林裏的經驗,就算對方下了直升機,兩人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在這山林之間保護好自己。


    而不是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成為待宰的羔羊。


    趙葉青知道他在想什麽,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從他攥緊的掌心中鑽入,不讓他繼續掐自己的手心。


    “不會有事的——”


    ‘砰砰!!’


    話音剛落,頭上就傳來幾聲槍響!子彈打爆了車子的輪胎,車身猛的一晃,穆奚伸長了手臂穩住了趙葉青搖晃的身子,將她往前座放倒下來的車座椅靠背後頭塞。


    趙葉青從未看到過穆奚這麽慌亂的樣子,她忙道:“我沒事我沒事,你別慌!”


    頭上的轟鳴聲持續不斷,聲音極大,兩人就算比正常說話的聲音還大聲一些,對方也是聽不見的。


    ‘嘩啦!’


    車胎被打爆,後車廂的玻璃也被打爆,碎裂玻璃渣灑在兩人的身邊,兩人一動都沒動,不讓對方從破碎的玻璃外發現兩人的存在。


    那直升機裏的人似是終於滿意的收迴了冒煙的槍口,關上了直升機艙門逐漸飛離草甸。


    有病!


    直到聲音消失,趙葉青才憤憤的透過車窗瞪著直升機消失的方向。


    穆奚將趙葉青扶起來,搓揉她跪的發紅的膝蓋,可她的腿麻了根本不能碰,一碰就酸脹刺撓。


    把她扶著在後排座椅上坐好緩一緩,穆奚捏了捏她的手:“你等我一會兒,我下車去看看。”


    穆奚離開趙葉青的視線之後,麵色霎時陰沉了下來,他在直升機飛走的時候,快速的抬眼看到了那飛機上十分張揚又血腥的組織標誌,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當然,好人也幹不出打爆輪胎和車玻璃這種事。


    他猜想對方要麽是急著去哪,要麽是不想浪費子彈,不然以家裏和這車子車況的痕跡來看,不難看出是有人活動的,他們那不能以人來衡量標準的惡劣,對這輛車做的肯定不止這一點動作。


    一梭子子彈摁到底,將整輛車打爆了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穆奚將後車廂打開,將放在後備箱的小電驢拿出來,叫趙葉青下車,“走吧,隻能先坐這個迴去了。”


    將上頭殘留的玻璃碎渣給清理掉,兩人現在也顧不上原本的計劃,先迴家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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