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見過別人殺豬殺羊,跟這個都不太一樣。


    殺家豬都是放平了在木板上,豬皮也不需要剝,隻需要把毛用開水燙掉就好。


    而殺野豬卻需要從尾端把皮一點一點剝下來。


    殺羊的時候倒是需要剝皮,卻不像野豬這麽難剝,隻要把尾端的黏連組織割斷,整張皮就能輕而易舉的撕下來。


    野豬不一樣,趙葉青看穆奚用一把小刀,從頭到尾一點一點把皮從肉上分割開。


    野豬皮下沒有什麽脂肪,隻有非常薄的一層白色,剝掉皮後,身體上的肌肉紋理清晰可見,特別是大腿部分,一塊塊鼓鼓囊囊的,跟她看到健美比賽上那些選手的大腿似的。


    趙葉青見穆奚分割的手法十分專業且熟練,直接了當的問出疑惑。


    “你怎麽這麽熟練,你該不會監守自盜偷獵野豬吧?”


    穆奚手上分割工作繼續,頭都沒抬道:“野豬前兩年就已經從為我們國家的三有保護中移除了,雖然也不允許私自大規模捕獵,但是我們保護區附近已經泛濫了,遇到就需要清理。”


    野豬分割出來的肉堆在盆裏疊起高高一堆,數量驚人。


    趙葉青那個小冰櫃肯定放不下。


    “這怎麽保存?野豬肉能做臘肉嗎?”


    穆奚把肉分成兩堆道:“能做煙熏,處理好味道還不錯,不過能凍上盡量凍上。”


    冰櫃裏還有一些她做冷飲的冰塊和糊糊雪餅的奶。


    穆奚把東西都拿出來,把肉放在最下麵,冰塊和奶用袋子密封好放在麵上。


    “你先等會,我先把飯做好。”


    趙葉青躺在長椅上應了一聲:“廚房的米不在桌子底下了,放櫥櫃裏麵。”


    廚房裏麵的人迴應知道了。


    趙葉青有些恍惚,以前小時候,爺爺和穆爺爺倆人一起上山巡查,奶奶和穆奶奶有時候會結伴下山買東西,家裏就剩她和穆奚倆人,如果遇到爺爺他們上山在山裏過夜,奶奶她們去城裏趕集也不在家的時候,穆奚就會過來她家給她做晚飯。


    穆奚這人從小在她心裏的形象就是,討厭,但是可靠。


    廚房裏慢慢開始有香味飄出來,趙葉青肚子有些打鼓,穆奚的手藝她從小就是認可的。


    端上桌的菜顯得很豪橫,一個不鏽鋼盆,裝了滿滿一盆紅燒野豬肉。


    趙葉青手裏被塞了一碗飯,麵對這一大盆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下筷子。


    “吃吧,你從小就犯豬癮,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趙葉青看在美食的份上選擇不跟他一般見識。


    野豬肉的味道跟家豬完全不一樣,入口是很野蠻的肉味,野獸肉的騷味被處理的很幹淨,肉質緊實卻不柴,紅色的肌肉中間還夾雜著少許脂肪,彌漫在嘴裏濃鬱的油脂香氣。


    趙葉青吃了個肚圓,攤在長椅上擼著雪餅消食。


    糊糊好像特別喜歡穆奚,這才認識不到一天,就已經上上下下都跟在穆奚的屁股後頭了。


    穆奚把用作煙熏的野豬肉醃製好放在一邊,第五次捕捉到了趙葉青偷偷瞟他的眼神,有些無奈的走過去坐下。


    “嗯?偷看什麽?”


    趙葉青清清嗓子,“就是想跟你聊聊。”


    穆奚往椅背上一靠,雙腿伸直交疊在一起,頭頂老式燈泡昏黃的燈光灑落下來,長長的睫毛倒影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一瞬間整個空間隻能聽見林子裏的蟲鳴聲。


    “外麵現在秩序錯亂,官方轉移了大部分的人,還有小部分被別的民間組織吸納,搶奪生存物資,時常產生衝突,官方幾次武力鎮壓都沒起到實質性的作用,反而導致救援點的人們人心惶惶,官方手段不敢太過強硬,不過估計也快強硬了,再不實施手段動亂就更嚴重了。”


    趙葉青沒料到他這麽直白,還猜中了她想問什麽,還沒說話又聽他道,


    “最近的救援點在市裏,你姑姑他們都在那,現在官方出台了很多臨時政策和法律,懲罰很重,意圖借此來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人。”


    “地裂不隻是全國範圍內,全世界都是,還引發了海嘯和火山爆發,有些火山頻發和臨海的國家已經消失了。”


    趙葉青沒想到事態發展能這麽迅猛,也沒想到人的陰暗麵能這麽快就顯露無疑。


    “我沒打算帶你出去。”穆奚的聲音直截了當。


    趙葉青愣住:“那你迴來是...”


    “我也沒打算出去。”


    男人的眉眼舒展開,眼尾上挑,漆黑的眸子裏是細碎的光,那光直直盯著她。


    她那光看的心裏一跳,正想轉頭避開,穆奚裝若無意的先一步移開視線。


    “外麵秩序混亂,還不如待在山裏。”


    趙葉青問:“你這麽迴來,單位那邊沒關係嗎?”


    穆奚笑笑沒迴答。


    趙葉青沒再問,轉而開口:“你家裏的被子還能用嗎,你要不先迴去看看,缺什麽我這都有。”


    穆奚沒推辭,迴家裏整理好東西再迴來,日用品是缺的,長年駐紮在外麵,家裏什麽都沒有。


    牙刷牙膏沐浴露之類的日用品在樓上,趙葉青站起來單腿往樓梯上蹦躂,被穆奚打橫抱起,幾步邁上樓梯,把她放在了床上。


    “你說東西在哪,我來拿。”


    趙葉青很是佩服他的厚臉皮,這麽多年不見還能跟以前一樣熟稔。


    甚至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於見外。


    反思完自己,趙葉青也放開了些,靠在床頭指揮他翻開箱子自己拿東西。


    穆奚勾著嘴角拿完東西,扶著她進了浴室洗漱好,才把門關上下了樓。


    趙葉青聽到他出門,又從床上下來,單腿跳到窗邊的一側,從窗簾縫隙往下望。


    穆奚在院子裏,用木棍訂了一個架子,四方的,中間有很多橫杆。


    下麵點了火,燒起來後又放上一些新鮮的樹枝,還帶著水分的樹枝被火燃燒後冒出濃煙,往上飄熏烤著上麵擺放的野豬肉。


    趙葉青看著煙氣往上飄,由濃到淡,最後消散在空氣中,腦子裏響起穆奚說的話。


    ‘官方出台了很多臨時政策和法律,懲罰很重,意圖借此來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人。’


    她躺在床上合上眼睛。


    律法出現最悲哀的地方就是,


    說明,人類的道德已經阻擋不了人性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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