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竹本來酒量就快見底,頭已經隱隱開始痛,看人都有些恍惚。


    白嬌嬌此刻的笑臉,在她眼中被扭曲放大,充滿惡意,令人反胃。


    她後退兩步,想去找剛剛被她扔掉的冰桶。


    要什麽素質。


    她現在就把桶砸到白嬌嬌腦袋上去,讓她腦袋開出絢麗的花。


    白嬌嬌看著顧思竹左顧右盼的樣子,以為她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笑得愈發開心。


    “真可憐啊,這輩子,你都不可能知道你的親生父母,長什麽樣了。因為——”白嬌嬌拖長聲音。“我把他們的照片、衣服,留下的一切痕跡都燒掉,變成一捧灰,扔進了……臭水溝裏……”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


    顧思朗用力地拍響桌子。


    白嬌嬌這話,簡直就是在往顧思竹心口上插刀子。


    “再不說我要憋壞了,哥哥。”白嬌嬌環顧一圈,無所謂地笑道:“他們什麽都不會說出去的,對吧,哥哥。你會替我,擺平一切的。”


    顧思竹低頭找了片刻,沒找到桶。


    她有些煩了,幹脆走上前,抓著白嬌嬌的頭發,迫使她往後仰。


    隨後,麵無表情地給了她一巴掌。


    啪——


    整個空間都迴蕩著清脆的耳光聲。


    打完巴掌後,顧思竹並沒有放開她的頭發,而是更加用力地揪緊。


    她冷冷地說:“他擺平一切,我擺平你。”


    “顧思竹!你瘋了嗎!”白嬌嬌驚聲尖叫。“你竟然敢打我!這麽多人都看著,你想身敗名裂嗎?”


    沒人給她兜底,她是憑什麽敢這麽囂張的?


    顧思竹‘啪’地又一巴掌抽了過去。


    她善解人意地說道:“沒關係,他們都會被你哥哥擺平,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


    白嬌嬌被這兩巴掌打得頭發暈。


    失了先機的她,此刻更是沒多餘的力氣跟顧思竹抗衡。


    她隻能求助別人:“哥哥!徐翎!不管是誰,快把這個瘋子給我拉開!”


    顧思朗似是被點了名才反應過來。


    他抬眼,看向顧思竹冰冷的臉。


    “打了兩巴掌,也該消氣了吧。”


    顧思竹:“如果我說沒有呢?”


    “沒有,你也不能再打了。”


    顧思竹沒有說話,她又扯緊白嬌嬌的頭發,幹脆地給了她第三巴掌。


    “怎麽著?要擺平我嗎?顧總。”


    顧思朗有些無奈。


    他很生白嬌嬌的氣,但對顧思竹,卻一點兒也氣不起來。


    唯餘愧疚。


    “她是顧家的人,你也是。迴來,我會補償你……讓我補償你吧。”


    顧思朗的話,帶了些祈求意味。


    他都不用再安排人調查當初‘推下樓’事件的真相。


    從白嬌嬌短暫的講述中,他已經能推導出真相。


    是他當初,信錯了人。


    一旁的白嬌嬌顧不得疼痛,發出尖銳的聲音:


    “憑什麽!憑什麽讓她迴顧家!憑什麽要補償她!她配嗎?!她該去過她乞丐一般的人生!”


    顧思竹嗤笑一聲。


    “可笑。”


    誰稀罕顧家?


    誰又稀罕補償?


    真是沒意思透了。


    她放開白嬌嬌的頭發,轉身踉蹌著離開,朝著遠處的大海走去。


    陸星洲第一個起身,追了上去。


    關海與丁哲慢了幾秒,跟著走幾步之後,就停在原地,神色複雜地對視了一眼。


    今天在現場發生的事,實在是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這幾天的相處之中,他們隱隱能察覺到,顧思竹或許真的不是他們想象的那般‘惡’。


    但卻沒想到,一向以溫柔善良麵目示人的白嬌嬌,內裏卻是如此破爛不堪。


    比起這兩人,徐翎所遭受的衝擊更大。


    從白嬌嬌講出來的隻言片語可以窺見,她所做的,絕不僅僅隻是那些。


    她在謀劃拿走顧思竹曾經擁有的所有東西。


    她的戲、她的代言、她的哥哥、她的父母……還有,她的愛人。


    現在想來,徐翎以為的,命中注定的初遇,實際上,可能是一場驚天陰謀的開始。


    他嘴角抽動著,用力捏碎手中的杯子。


    *


    陸星洲很快追上了顧思竹。


    但他並沒有貿然開口安慰,隻是沉默地陪她走著。


    直到她要邁步走向海裏,陸星洲才伸手扯迴了她。


    他語氣有些慍怒:“你做什麽?”


    顧思竹有些委屈地解釋道:“我頭暈,想清醒一下。”


    陸星洲懸起的心放下了。


    “我帶你迴去,給你煮醒酒湯。”


    “不要,我不迴去,不想看見有些人……”


    “那就不看,我把他們都趕走。”


    “噗。”顧思竹低聲一笑,怪聲怪氣地誇獎道:“那你好厲害喔。”


    “嗯,我就這麽厲害。”陸星洲順著她的話承認。“所以可以跟我迴去了嗎?”


    “你哄小孩兒呢。”顧思竹不滿地推開他,嘴硬道:“我沒醉,隻是頭有點暈,吹吹風就好了。”


    陸星洲又把人拉迴來,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似在誘哄。


    “跟別的男人一起喝酒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現在還敢強詞奪理?”


    顧思竹下意識反駁道:“那你又不陪我喝,我還不能跟別人喝了?”


    “……”陸星洲咬牙。“好,算我的錯。”


    “嗬嗬。”顧思竹傻笑兩聲,她抬起頭,仔細凝望著陸星洲。


    黑暗中有些看不仔細,她隻知道,對方也在看著她。


    她突然就很想跟他說些什麽。


    “陸星洲。”她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


    “我可以跟你聊會天嗎?”顧思竹問。


    陸星洲帶些安撫性質的,用手輕輕摩挲著顧思竹的手腕。


    “當然,我們不是正聊著嗎?”他語氣輕鬆地迴應。


    但他知道,顧思竹說這話的意思,是想同他傾訴。


    她選擇向他敞開心扉,他當然……樂意至極。


    “剛剛我扇白嬌嬌巴掌的時候,顧思朗問我該消氣了吧……”顧思竹語氣平淡地說起剛才的事情。“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一點兒也不生氣。”


    陸星洲:“嗯。”


    “我是痛苦。”顧思竹語調變得不穩,聲音隱隱有些顫抖。“我好痛苦啊陸星洲……”


    陸星洲心被猛地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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