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過徐翎手上的桶,展示給顧思朗看。


    “看,我的成果,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顧思朗看都沒仔細看桶裏麵有什麽東西,點著頭隨便敷衍了兩下。


    “嘿嘿,哥,我看你在這邊都沒找幾個,要不去我那邊試試?”白嬌嬌討巧道。


    顧思朗餘光瞥見那邊沙灘作畫的兩人正笑作一團呢,那還有什麽心思去別的地方。


    他擺擺手,準備將她打發走,驟然將目光落在了白嬌嬌身後的徐翎身上。


    說起來,他都換過一次妹妹了,這個準妹夫卻沒換掉。


    挺神奇的。


    於是他改了主意。“你一個人再去那邊玩會兒,小徐留下來陪我找找。”


    白嬌嬌不解:“……啊?”


    顧思朗才懶得跟她解釋,隻又重複了一遍:“去吧。”


    “哦……”白嬌嬌向外走了兩步,又迴頭叮囑道:“哥,你別為難人家啊。”


    顧思朗:“……”


    他才不答應呢。


    他留下徐翎,就是要發泄發泄心中的苦悶,好好難為一下他。


    徐翎乖巧蹲下,與顧思朗一同坐在沙灘上。


    “顧總想跟我聊什麽?”


    他還不至於單純到以為顧思朗留他下來,真就是找貝殼的。


    “你倒是上道。”顧思朗輕笑一聲。


    但他並未急著開始談話,而是衝著不遠處架設的攝像頭喊話道:“先關一下。”


    徐翎眉心一跳,他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


    有什麽話,需要避開攝像機說?


    “前段時間,你跟我爸說要退婚?”


    徐翎垂眸:“是,我是想跟顧……想跟顧思竹退婚。”


    “我知道。”顧思朗右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你說跟你有婚約的,是顧家的千金,不是顧思竹嘛。”


    徐翎:“嗯……”


    “但你的意思是,會跟真正的顧家千金,履行婚約,對嗎?”


    “我……”徐翎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我喜歡嬌嬌,如果能與她履行婚約,我自然是願意的。”


    “你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她代表的顧家千金的位置?”顧思朗嗤笑。


    顧徐兩家確實是曾經關係很好的世交,但關係早就在顧思朗父親那輩淡了。


    後來,徐家勢弱,徐爺爺想著讓顧家幫襯一下,便與顧爺爺訂下了孫輩的婚約。


    這個婚約,顧爸是很不滿的,他一直都想找機會取消掉這個婚約。


    但那時候十幾歲的顧思竹,得知自己有個未曾謀麵的未婚夫後,好奇之下,偷偷與徐翎見了麵。


    而後不管不顧地喜歡上了他。


    這個婚約才得以保留。


    “……當然是喜歡她這個人。”徐翎詭異地沉默了幾秒才作出迴答。


    似乎這個迴答,並不是出自他本心。


    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的,是‘當然’,還是那個喜歡的對象。


    “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


    盡管徐翎的迴答很可疑,徐翎也並未多做糾纏。


    徐翎坦白:“之前與她合作過一部戲,那時候……就有些朦朧的好感。”


    “那時候她還沒認親,你還是思竹的未婚夫吧?竟然敢對別的女人動心?”顧思朗冷笑一聲。


    這種騎驢找馬的男人,有什麽好的?


    至於兩個妹妹都栽在他身上?


    “我……我從來都不喜歡顧思竹。”


    徐翎別過臉。


    他本意是逃開顧思朗咄咄逼人的目光,卻乍然看見顧思竹正與陸星洲一起踢沙子玩……


    她笑得明媚、動人,自由自在,毫無負擔。


    像一隻翱翔在天空中漂亮的鳥兒。


    他的心如被針紮了一般刺痛。


    仿佛在嘲笑他口是心非。


    顧思朗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麽不喜歡?”


    以他以前的眼光來看,不喜歡他妹妹的,都該是沒品味的東西。


    ——現在也一樣。


    ——但喜歡歸喜歡,離遠點喜歡才是正確的。


    “非要說嗎?”


    徐翎不太想迴答。


    顧思朗眯了眯眼睛。“當然,你不說清楚,我怎麽敢把嬌嬌托付給你這樣的人?”


    “我……”徐翎呐呐地開口。“我、我很抗拒聯姻,為此還跟家裏人大吵過一架,但我爸媽……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救救他們……我沒法拒絕,所以……”


    徐翎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


    看得出來,把難堪的真相公之於眾,對他來說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顧思朗:“你倒是誠實。”


    徐翎望著顧思竹的方向輕輕眯眼。


    “我不想再做一個虛偽的人。”


    “嗬嗬,晚了。虛偽的麵具一旦戴上,就再也脫不下來了。”顧思朗說。


    虛偽的人,最是自私。


    尤其徐翎這種,自詡不願意再虛偽的人。


    他會給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安上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


    卻從不敢說,這是出自自己的本心。


    兩人又聊了幾句,顧思朗說:


    “我是看不上你的,隻要我妹妹喜歡,我也不會過多幹涉。但……你最好別搞什麽其他的小動作,不然,捏死一個徐家,對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徐翎額頭青筋暴起。


    他因這話感到屈辱,卻又不得不點頭應是。


    原來,父母加諸在他身上的枷鎖,並沒有因為他喜歡了正確的人,而有所改變。


    *


    顧思竹癱坐在沙灘上,抓了一把沙子放在手中把玩。


    她跟陸星洲抱怨道:“畫累了……”


    這一小段時間裏,她畫了大海,日光,海鷗,遊魚,螃蟹等等一切她所能見到的事物。


    手畫累了,就用腳畫,主打的就是一個不亦樂乎。


    她發現,隻有在陸星洲身邊,她才不會被前世的情緒所累,才能無憂無慮地做自己。


    “累了?”陸星洲眉眼微彎。“那過來看看我的畫。”


    “你畫什麽好東西了?”


    顧思竹火速從沙灘上爬起來,扶正自己的遮陽帽,噠噠地跑了過去。


    “你過來就知道了。”


    “來啦——”顧思竹在陸星洲身邊站定,隨後捂住自己不自覺張大的嘴,不可置信地說:“你、你畫了一個我?”


    前麵一小塊沙灘上,一根根流暢線條勾勒出的,正是顧思竹的半身像。


    畫上的她懷裏抱著一隻小狐狸,手正溫柔地撫摸著它,眼底臉上俱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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