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光麵前,眾生平等,隻是一團血肉而已。


    龐大的飛舟瞬間溶解,一起溶解的,還有春霞。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叫喊出聲,就直接被白光吞沒。


    沈新月強忍眼眶中的淚水,雙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春霞,是我害了你……”


    低聲的啜泣聲在沈新月的心中響起,第一次,她對那宗門中隻手遮天的大長老和修遠產生了恨意。


    一名仙風道骨的修仙之人高高地站立在虛空之上,一身白色長袍,須眉皆白,在看向沈新月的時候,眼神中甚至都沒有一絲責怪,隻是慈愛地看著沈新月。


    這個聖女,對於落鳳山來說太重要了。


    沈新月雖然被和修遠突然追上來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就恢複到了那種聖女所獨有波瀾不驚的神色。


    她最後向著春霞隕落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雙手平放於腹部,對著和修遠跪了下去。


    “師祖,弟子知錯了。”


    沈新月眼神如常,但是在拜下去的那一瞬間,一滴眼淚直接就從眼眶中掉落。


    和修遠雙眼微眯,一隻手捋了捋下巴的胡子,淡然道:“你身為落鳳山聖女,想來也不會做對宗門如此離經叛道之事,必定是那侍女受了妖人蠱惑,挑唆你出逃,既然你已認錯,就隨師祖迴宗門去吧!”


    和修遠隻是揮手之間,就將跪在一旁的沈新月遙遙托起,然後讓沈新月如同提線木偶一樣跟在了他的身後。


    二人身影漸遠,沒有人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落鳳山乾坤殿。


    一迴到這裏,和修遠馬上便換了一副臉色。


    他冷漠地看著跪伏在地的沈新月,坐在高座之上,喝問道:“你可知錯?”


    沈新月麵色如紙,和修遠雖然是她的師祖,可她卻對這個沒有見過幾次的師祖毫無了解。


    雖然她的師尊姬玲瓏是名義上的落鳳山掌門人,但沈新月卻隱約知道,師祖的決定比師尊這個掌門更能令門人聽從。


    她自知下場不會好,隻是語氣平淡道:“弟子知錯。”


    和修遠的一隻手掌中,緊握著一隻拂塵,麵對沈新月的迴答,他沒有任何動容,隻是冷冷地看著沈新月,似乎在思索著該如何處理她。


    就在這時,大殿之外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不多時,聖子翁子墨冒冒失失闖了進來。


    他先是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沈新月,然後浮現出了一絲擔憂的神色。


    緊接著,他也在大殿中央跪了下來。


    “大長老,新月她肯定是受了別人蠱惑,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才私自出走宗門的!我了解她,她肯定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心中煩悶,所以才想出去走走的,請大長老明察!”


    翁子墨直接就開口向大長老求情,絲毫沒有讓和修遠的表情產生任何的變化。


    “你的意思是說,是本座逼她逼得太緊了?”


    和修遠的聲音中聽不出怒氣,可這一聲質問卻讓翁子墨的身軀不禁顫抖了一下。


    在落鳳山弟子們的心中,大長老和修遠是遠比掌門姬玲瓏更加威嚴的人物。


    所以就算是翁子墨,也對大長老懼怕不已。


    可即便如此,翁子墨還是衝了進來為沈新月求情。


    沈新月的心中稍稍好受了些,但她並不認為翁子墨的求情能起到什麽作用。


    翁子墨有些急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沈新月,壓低聲音道:“你倒是說句話呀,隻要向大長老認個錯,就說是出去散散心,大長老不會真的責罰你的!”


    翁子墨的動作全被和修遠看在眼裏,但他好像是一尊端坐於天穹俯視人間的神,不帶有任何感情因素地看著一切的發生,而後做出審判。


    聽到翁子墨急切的催促,沈新月終於再次開口道:“師祖,出逃宗門是弟子一人的主意,並不關春霞任何事情,弟子隻希望能夠處罰弟子一人,不要再連累其他人!”


    “你在說什麽!”


    翁子墨真的有些急了,想要打斷沈新月的話。


    但這時,和修遠的聲音中終於帶上了一絲怒氣。


    “夠了!”


    他口中一聲怒斥,嚇得翁子墨又把額頭貼在了大殿冰冷的玉石地板之上。


    “此事,本座自有定奪,容不得任何人求情,你退下吧!”


    和修遠的眼神中閃爍著冰冷的目光。


    翁子墨感受到了和修遠不善的目光,但他緊接著咽了一口口水,還是壯著膽子將下一句話說了出來:“大長老,處理聖女關係重大,此時掌門還遠在承影宗,是否該等掌門迴來了宗門,再做定奪?”


    翁子墨的聲音落下,整個大殿隨即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殿之中,落針可聞。


    翁子墨的額頭上,甚至都因為緊張和惶恐而滲出了些許汗珠。


    “你退下,此事不許再提,本座自會處理。”


    沉寂了片刻,和修遠終究還是給了翁子墨整個聖子些許麵子,沒有再嗬斥,語氣緩和了許多。


    盡管如此,這已經是翁子墨能為沈新月所做的全部。


    如果再糾纏下去,恐怕他自己也會因為觸怒大長老而遭到處罰。


    翁子墨又向沈新月投向一個告誡似的眼神,而後緩緩退出大殿。


    “怎麽,還是想不通麽?”


    和修遠的聲音忽而縹緲了起來,就這樣對著沈新月說道。


    “弟子想不通,當今天下,魔門當道,不應該正是我落鳳山統領道門與邪魔一決雌雄的時候,為什麽反而要我們向血魔宗低頭?”


    沈新月的身上,一直都有身為落鳳山弟子的傲骨。


    當初和修遠第一次向她說要求她與血魔宗聯姻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置信這是從大長老的口中說出來的話。


    堂堂落鳳山,為何卻要向血魔宗低頭?


    她一直想不通。


    “你年紀尚輕,還不懂,就算是東荒道門,也不是那麽好統領的。雖然我落鳳山在東荒實力頂尖,卻也要麵對無數暗流湧動,血魔宗,我們隻能避其鋒芒……”


    “可弟子更知道,邪不壓正,正邪不兩立,難道上一次魔族降臨屠戮世人的教訓師祖都忘記了嗎?”


    此刻的沈新月麵對和修遠再無任何畏懼之心,她雖然跪在地上,上半身卻挺得筆直,目光灼灼地直視著和修遠的雙眼。


    一時間,整個大殿中都充斥著沈新月的喝問之聲。


    就算是和修遠修煉了上千年的道行也終於壓抑不住怒氣,喝道:“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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