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地仙界,大家還是很好奇的。


    雖然青光城仙氣稀疏,可是對不缺仙氣、仙石的人,仙氣稀疏一點,也無妨。


    大家因為好奇,紛紛出來。


    看看天空大地,城中樓台,山中仙氣。


    一個個有說有笑,很是歡喜。


    可是不久,城中亂戰。


    打了一個時辰,遠遠地傳來一聲佛號,喝止戰鬥。


    那佛號差點把人心震破。


    這裏終究不是和平的地方。


    宅子裏古樹參天,銅牆鐵壁,倒還算安全,隻是看到動靜,人心不安——倒也不奇怪,因為他們境界太低,稍有差錯,便會身死道消。


    所以他們出來之後,像旅遊一樣打個卡,最終還是迴去。


    東方牧歌帶著幾個大日閣弟子,去一片單獨的宅子住。


    他們將來必然要走自己的路,不能像那些凡人一樣,在秘境裏一直躲著。


    哪怕是要死,也得選擇闖一闖。


    薑墨月要領悟太虛劍,沒有出來;梅花道姑也沒有出來。


    這師徒倆倒是真坐得住。


    蘇元青住在單獨的一邊兒,憋了二十年,也不想修行,在院子裏架起了燒烤攤,做起了烤魚。烤的是秘境出產的赤靈魚。


    秘境裏有靈草秘製的調料,撒上一點,味道香,還能保存靈氣。好吃。


    院子裏,有幾個科學家的孩子——小科學家,在那用儀器觀察整個城市。他們有的才二十幾歲,是來到秘境裏才生下來的,秘境就是他們的家。


    現在出來,看到外麵的世界,眼睛都瞪得很大。


    “這就是電影裏的世界。”


    他們看許多電影,看幻想中的地仙界,讀書,修煉,長大。


    如今看到的世界,是這個樣子。


    蘇元青烤好魚,並不招唿任何人——這些人都是吃這玩意長大的,倒是他自己,還是第一次吃。吃著吃著,外麵轟隆一聲響。


    謔,這又是誰,又打起來了。


    看來這青光城荒涼之後,對修士的約束也低了點。


    轟隆轟隆,戰鬥從遠處打到了家門口,轟隆轟隆,攻擊打到牆上。就算沒打進來,那些小科學家也受不了。一個個小心抵禦,實在受不了就先迴去。


    過一會兒梅花道姑出來,說道:“都迴去吧,你們家人擔心你們呢。”


    對於秘境中的大多數人來說,梅花道姑才是大家長。


    她的話比蘇元青的話管用。


    那些小科學家紛紛迴去。


    梅花道姑問道:“外麵是什麽人?”


    蘇元青迴道:“師父,那是光明塔弟子,在追兩個被他們稱作魔頭的人。之前還打過一場亂戰,也是光明塔弟子,對手是自稱長生盟弟子的散修。”


    梅花道姑問:“這個光明塔,行事是善是惡?”


    蘇元青說:“他們與妖魔不共戴天是真,借妖魔名義謀財害命也是真。”


    梅花道姑歎說:“這世道,我真是覺得夠夠的,走哪都不得安寧。”


    蘇元青說:“我倒覺得,地仙界總比之前屍山血海好一點。”


    “也沒好多少。這座城不是久居之地,你該早點離開。”


    “明白,我想先看看周邊形勢。眼下這裏變化最多,有變化,周邊就會有變動,有變動,便更容易看清楚。這房子說不定也能漲價。”


    “你還差這點?”梅花道姑微笑。


    “打打殺殺,跟做買賣不同。”


    “我對此沒興趣,你多加小心。”


    正說著,外麵轟隆一聲響,有人撞在了蘇元青布置的陣法上。


    陣法牢而不破,散發微光。


    梅花道姑踏入秘境之中,不去管外麵的風雨。


    她才進去,蘇元青輕輕揮手,打開了門。


    一個少年滾了進來。


    身後有一個老者,已垂死。


    蘇元青輕道:“來人止步!”


    光明塔一個弟子說:“敢多管閑事,必是妖魔同黨,殺了他。”


    蘇元青本想問問緣由,畢竟這個少年身上的氣息純潔無瑕,不像壞人。現在沒有必要問了,他輕輕一點,陣法上顯出數道光芒,打在那些人身上。


    光明塔的那十多名弟子,頓時被困住,隨後撲通撲通,一個個跪了下去。


    “你敢,我們是光明塔的弟子!”


    “鬆開我們,你鬆開!”


    蘇元青又一點,陣法開啟聲控,感知到聲音,便有一道閃電打過去。


    哢嚓哢嚓,數十下之後,他們連唿吸都小心翼翼。


    蘇元青問道:“這位公子,他們為何殺你?”


    那少年起身,朝蘇元青躬身行了一禮,說道:“都是命數,我兄長為了救我娘親,情急入魔,反而害了娘親和兩位好友。按規矩,一人入魔,全家都要陪葬。我等癡妄,逃至此地,連累前輩處,還請前輩勿怪。”


    蘇元青笑說:“你看門口。”


    那少年轉頭看了一眼,悲戚道:“不知何意?”


    蘇元青說:“光明塔有人入魔,按照光明塔的道理,光明塔應該被滅門。我覺得這樣很不合理,但人家光明塔覺得這很合理,你看呢?”


    門外之人瞬間惶恐,但是又說不成話,因為一說話就要挨雷劈。


    那少年說:“前輩,光明塔若滅,數個城池的人都要受牽連,不如我等身死。”


    蘇元青說:“簡單,我們可以驅趕這些做壞事的人,讓他們跟妖魔拚個兩敗俱傷,既能解決妖魔的問題,又能解決他們。到時候你就帶著他們一起去,畢竟按照他們的道理,你也該死。如果他們肯對自己執行自己的規矩,我也管不了你。但是,如果一個人仗著實力,定了規矩,隻針對別人,那這規矩就有問題了。因為我也可以定規矩,就定吸收仙氣者死,這樣,我想殺誰就能殺誰。你看,這是正道還是魔道?”


    “是魔道。”那少年若有所思。


    蘇元青說:“看,若按照光明塔的行事方式,做出來的就是魔道之事,從這個角度來看,光明塔最應該滅殺的是他們自己。一個誅殺妖魔的人,終於變成了妖魔,這世上多少妖魔這樣誕生,又該在哪裏了結?”


    “阿彌陀佛。”青光寺的方向傳來一聲佛號。


    “善哉善哉。”一個青年和尚來到門前。


    就是這個和尚,從青光寺而來。


    和尚說:“光明塔的確一隻腳踏入魔門,施主真要以殺止殺?”


    “光明塔的行事方式又不是世間規範,豈能模仿?”


    “有理。”和尚指著少年說,“此子良善,可入青光寺修行。”


    蘇元青沒有說話。這不是他的路,他不會替少年做選擇。


    那少年站在那,直勾勾地看向門口。看到護他來的老者看到希望後,微笑死去。他也施法砰的一聲,震碎自己的心脈,垂倒在地。


    “不可。”門口和尚驚叫。


    “何故?”蘇元青也不理解。


    那少年微笑說道:“佛寺之中,宵小並不比光明塔的少,我不是個閉上眼睛苟活的和尚,惟願一死,換青光城再沐佛光,安居樂業。”


    蘇元青不禁歎息,伸手接了一片落葉,說:“你看,你若有一掌之力,便能護住這片落葉。你若有我這樣的力量,便可護住這個院子。你若有撐天之力,便可護住一片天地。正如外麵那個老人,他就這麽點力量,他護住了你。你這麽死,可惜了。這世間並無絕對的善惡,至少,這為你下山的和尚,人還不錯。”


    那少年歎說:“多謝前輩教導。可惜,他隻看得見可以成為他弟子的人,看不見他腳邊垂死的人,他做不了我的師父。”


    說著說著,他力氣越來越小。


    門前那和尚麵帶苦澀,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他就是少年口中閉上眼睛苟活的和尚。


    蘇元青大概也是這種人。


    蘇元青卻並不虧心,隻是無可奈何。


    ——這小子,真是活夠了。


    活夠的人,他救不了,也懶得救。


    叮咚,叮咚,一串琴音從遠處飛來,撫琴的人飛進院子,用琴音助少年療傷。少年稍有起色,便聽到那人說:“貧道魔琴老祖,今天興起,打算殺一千個好人,你若肯做我的徒弟,這一千個好人便可以不死。”


    呦嗬,這倒是一個讓人活著的好辦法。


    蘇元青不禁暗讚,多看了魔琴老祖兩眼——咦,這個人,他見過。


    這不就是安和塔裏那女的嗎?謔,怪不得聽說魔琴沒有被雪舞的舞蹈誘惑,原來她是女的。怪不得她們兩個沒有結成道侶,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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