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青吃這種桃,一點都不想浪費,總是連桃核一起吃。


    桃核之中結有種子——這顆桃的種子,結著一個恐怖的鬼胎。順著符文流向赤月丹,流向那吸引它的菩提道紋上。


    它顯化成一棵黑色的桃樹,陰氣森森,往菩提道紋上紮根。卻被菩提道紋扯亂。那鬼胎淒厲亂顫,忽然順著菩提道紋往蘇元青身體裏鑽,到那神識裏作亂。


    蘇元青縱橫多年,第二次嚐到神識破亂的痛苦。


    並且,這比第一次持續時間更長,他神識強大,感受也更明顯。


    疼,簡直要把人生生疼死。


    但不得不說,那股力量也是大補,疼過之後,變化為厚重的生機,在蘇元青的神識裏演化成道紋。那是神識的道紋,附著在其它道紋上,能連通一切,比起蘇元青自己凝聚的那些更加順暢,簡直是苦口良藥。


    盞茶時間,感覺像是過了一年。


    那痛苦終於過去,蘇元青渾身冷汗。


    掃視了一眼赤月丹,流淌著充沛的力量。如今就像一條山溪一般,一場雨水之後,從山中某處流淌出溪水,按照天地自然的規則,流淌到各處。


    “沒事了。”他長鬆一口氣,疲憊至極,盤坐著睡去。


    雷影守護著他,破除一切接近他的東西。


    但一個影子穿過天地之隔,出現在他麵前,正是《百難經》的難姐。


    見他已經睡去,她沒有打擾他,隻是輕道,“三難,隻靠自己就能過關。每一難都是可以殺死天才的險關,你能走那麽順暢,或許,你能比我走得更遠。努力吧,走得越遠,好處就越多。如果你真能闖過去,我願成為你一個人的神官。”


    與一本書相伴,頗為寂寞。


    如果能選擇一個人,而又被一個人選擇,對她來說是一件幸事。


    說完,她身形淡去,消失在原地。


    話說當日,王之瑤告知蘇元青此地情況,迴去後等他的信兒,等了一個月,蘇元青遲遲不歸,她不禁有些擔憂,遂告知門中。門中有感於蘇元青出了手,那麽此行或有收獲,於是便又組織一隊人馬,來到這裏。


    一來便看到整個山穀的黑雲,和驚天動地的地煞陰氣,聽到裏麵動靜,頓時擔心不止。不過隱約之間,他們卻可以看到貓虎跑動,便知道蘇元青無事。


    等了些日子,鎮魔府因為弟子追殺叛徒久久不歸,沿途尋找,一路找到這山穀。與紅音派的人交流了一些情況,但是感到不妙。之後頂著黑雲和陰煞之氣,往裏探查,一查之下,大為震驚。說明情況後,讓紅音派也惴惴不安。


    兩派弟子紛紛號召各門,想著萬一蘇元青獨木難支,來此合力伏魔。


    於是乎不久之後,山穀外便聚集了各門大小數千修士。


    那聲勢之浩大,可以打破蒼穹。


    然而他們都沒有進去,一日一日等下去,等到蘇元青解決了問題,收攏了法力,他們才紛紛闖進去。裏麵已經沒了煞氣,沒了算計,一切都如同正常的世界,而這個世界裏,積累著許多寶物。大家既然來了,豈能空手而迴,從合力伏魔,匡扶正義,變成了搜刮這裏的寶物。大家各憑本事,各憑機緣。


    紅音派的弟子經常來這兒,對此地情況最熟,哪裏有好東西,他們總能先一步找到,收獲之豐,讓人羨慕。王之瑤本該大有收獲,卻無心去尋找,帶著李芸直奔那棵玉桃樹所在,看見蘇元青有雷影守護,正在休息,她鬆了一口氣。


    王之瑤找了個理由,說:“受人之恩,當有迴報。我等不妨在此守護。”


    李芸也不知道該去哪,當然王之瑤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們來得最早。不多時,別的弟子也路過此地,見王之瑤和雷影守護一人,至少不敢亂來。有的打聲招唿,急急忙忙去找寶貝,有的認識蘇元青,便因此留下。這裏的人越聚越多,熟人竟差不多都到了。


    蘇元青醒來時,伸了個懶腰。


    看到周圍眾人,很是意外,說:“你們怎麽都來了?”


    收起雷影,蘇元青一閃,迎到麵前。


    李芸把手舉高,說:“看看我,我跟師父最先來的。”


    當著大家的麵,蘇元青不好表現得太親近,隻是對王之瑤行了一禮,說:“多謝道友告知情況,讓我撞破此間一樁禍事,機緣巧合解決了它。可惜桃子隻剩一個,在下吃掉了,沒有辦法跟道友分享。”


    王之瑤說:“你沒事就好。”


    這時一個出落得非常標致的姑娘說話,“公子,還能看出我是誰麽?”


    “玉扇?長大了。”蘇元青給大家介紹道,“這是我第一個侍女,也算是我認可的唯一一個侍女。大家以後多多照顧她。”


    劉淑蘭歪過頭說:“哪還用照顧她,她現在可是個刺頭。”


    李玉扇小聲說:“哼,公子我跟你說,以前我跟她比試,總是我輸,最近這幾次,我贏麵很大。她這是在跟我較勁呢。”


    “你這麽厲害呀。”蘇元青讚了一聲。


    “比起公子,那可不算什麽。公子現在是什麽境界?”


    蘇元青說:“我快壓製不住,恐怕沒多久就要渡劫,到日月天去了。”


    他的境界本來就快要突破這一次,這一次在這收了那麽多力量不說,還吃了那顆奇怪的果實,增補了大量神識力量。如今神識牽扯著道紋,緩緩地形成元嬰,已經到了無法壓製的地步。如果他想,他現在立刻可以破丹成嬰。隻是他還不想那麽快就去上麵,畢竟到了上麵,他就隻是普通修士,要是不準備好,會很危險。


    所以他寧願慢一點,再多積累些實力。別的不說,總要攢夠逃命的本領。


    “這麽快?”好幾個驚訝的聲音。


    看過去,有呂秀英,有趙文君、李沐清,也有呂忠、許繼林一等。


    蘇元青對呂秀英拱手一禮,說:“二姐。不提這個,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吧。這是呂秀英,我結拜二姐。我當年很想拜她為師呢。”


    呂秀英搖頭,說:“還好當年沒收下你,不然臉都要丟光。”


    蘇元青明白她的意思,說:“我卻覺得,我能給你長麵子。再介紹這兩位,六公主李沐清,右相之女趙文君,當年與我有婚約的兩位。”


    “假的。”趙文君說,“陛下都說了,進了仙門,婚約解除。”


    “曾經,曾經。”蘇元青說,“這邊這位是呂忠,千鼎門的,擅長用刀。這是許繼林和他媳婦寒春,神仙伴侶,羨煞旁人。”


    “你會羨慕?”王之瑤酸酸地吐槽道,“那你當眾挑兩人做媳婦,娶了再走。”


    “好啊,讓我挑,我就挑你。”


    “滾。”王之瑤臉上很紅。


    “好啦,不逗你們。”蘇元青說,“在修行這條路上,我隻是先走了一兩步,我自覺不是太穩當。諸位各有因果,誰也不必攀比,不必羨慕,走好自己的路,在自己的時間裏把事情安排好,就是修行。”他取出了一些零食和草藥,之前沒有處理掉的一些尋常法寶,以及乾坤鐲裏的一些瑣碎之物。對他來說沒用,但對他們想必能派上用場。他擺出來,說,“臨近飛升,這些東西已經沒有用處,大家都是朋友,別跟我客氣,喜歡什麽,自己拿一些即可。先說好,不許搶啊。”


    呂秀英先說:“以前在凡間你倒騰銀子,現在倒騰靈石,我不客氣了。”


    她最先下手,可她隻拿了一點。


    李玉扇看了看,抓起了一把靈石,一些草藥,一把寶劍,卻還說:“公子,你剛才那些劍那麽多,要不分我一把唄?”


    蘇元青說:“那不是劍,是雷電道紋。我化出一些,你想要,自己收。”


    王之瑤沒有看靈石,一直很驚訝地看那些藥,說:“你這裏的藥,大半都不弱於紅音花,可以煉製金丹期的丹藥。你確定拿來分?”


    蘇元青化出數十影劍,歎說:“用不著了。本想拿拍賣所賣掉,可惜若換了靈石,我又不知道怎麽花。我料想到了日月天,這些更用不著,就都分了吧。”


    王之瑤驚愕莫名,挑了幾株,忽然一愣,問說:“這東西怎麽來的?”


    是一把尋常的琴,蘇元青說:“李文光的乾坤鐲裏留下的。”


    王之瑤問說:“是不是還有一座寶鼎,四足,黑色,有龍鳳紋。”


    “是。”蘇元青說,“你知道?”


    王之瑤說:“那是我師門前輩百鳥聖姑之物,那座鼎是我師門重寶。百鳥前輩當年外出不知所蹤,隨身之物和她掌控的師門寶物,竟都落在那人手裏。”


    幾乎實錘了,是李文光殺人奪寶。她咬牙切齒,就差指名道姓。


    蘇元青說:“那便物歸原主。還有一把刀,是你們的麽?”


    他把鼎送還給王之瑤,取出那把刀來——他估摸著,這也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王之瑤仔細看過,搖搖頭,“這刀,我不清楚來曆。”


    這時,也想收影劍的李沐清忽然停下腳步,說:“咦,我在書上見過這把刀,這不是我們上清派那位長老的兵器嗎?”


    王之瑤罵道:“這混蛋,連同門都下死手嗎?”


    蘇元青搖搖頭,“嘖嘖,我當初一看他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果然……”他把這刀拿給李沐清,說,“這刀,你帶迴去吧。”


    “唉。”李沐清歎息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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