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各城池熱情招待,有地方美景的,還非要拉著時安和卿常懷去看,看完了,各城主就如同商量好的,紛紛遞上筆墨,腆著臉要上一兩幅墨寶。


    這對好歹在書院呆了兩年多的時安來說,倒不是太丟人。


    但對於從小一看書就頭疼的卿常懷來說,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第一次題詞的時候,殺敵毫不手軟的鎮北王,拿起毛筆沾墨的手些微顫抖,


    隻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二哥。


    偏偏卿常念這時候好像極喜歡聊天,拉著城主聊得唾沫橫飛。


    能被皇帝青眼相加的翰林拉著聊天,城主自然是十分投入,


    於是,卿常懷隻能在時安同情的目光下,在上好的紙張上,留下了自己寫意的筆畫。


    “好字啊!”


    “如此瀟灑意氣,才是武將之風!”


    “欸!這字中明明透著刀光劍影,下臣都仿佛聽見了廝殺聲!”


    “是呀,下臣以為,這張字……畫……,嗯,當裝裱起來,存入本城史館!”


    “不不不,應該掛在城門處,凡是我城百姓官員,都要去瞻仰一二才是!”


    ……


    讚美聲迭起,洋洋灑灑無盡頭。


    此後,再有城池需要題字,卿常懷不由自信滿滿,一幅更比一幅風流寫意!


    時安曾經偷偷問過:“爹爹,你寫的都是些啥?”


    卿常懷驕傲迴答:“爹爹每次都是畫的當前美景!”


    時安豎起大拇指,內心:還真沒看出來!


    有了這些插曲,更因為梁書琪懷著孕,並且剛剛四個月出頭,車隊就走得緩慢,


    等快中秋,才堪堪到京郊。


    這日,從京郊的驛站出來,卿家人準備日落前進京,


    鎮北王府差人送信來,說是府中一應收拾完畢,就等著主子們歸來了。


    老太君見了信,很是寬慰:“成繡、成韻兩個丫頭是能幹的!”


    薑青和順著老太君說道:“老太君調教出來的人,自然是什麽都好的!”


    梁書琪半躺在車廂裏,直嚷嚷:“快些到家讓我走兩步吧,這真是比坐牢都慘!”


    “青和,掌她的嘴!一天天的胡說!”老太君嗔怪道。


    薑青和笑道:“母親先饒了她,等她生完寶寶,再狠狠打她!”


    梁書琪仗著肚裏的寶寶,格外硬氣:“哼,要打就打,隻是打完要許我出去喝酒賞月!”


    薑青和一把將車簾給她扯了下來:“越說越沒邊,賞月是可以賞,喝酒你還是罷了那條心吧!”


    “唉唉,半杯都不成麽……”梁書琪猶自不死心。


    車隊已經整裝完畢,可卻勒馬不前,


    時安先頭還被梁書琪的耍寶,逗得嘿嘿直笑,這時候在車廂裏呆得久了,有些不耐:


    “祖母,怎麽還不走啊?要趕不上迴家吃晚飯了!”


    老太君瞧瞧了日頭,眉頭有些微微蹙起,但還是輕輕拍打時安,安撫著說道:


    “安安再等等,一會就出發了!保管誤不了你的晚飯!”


    時安隻能抱著小白,不停地拔毛解悶:“小白,你這掉毛很厲害啊,是不是又偷吃了螃蟹?”


    小白捂著耳朵,每當時安路上無聊,總要拿它的毛出氣,小白已經習慣了,保護好腦袋不禿就行!


    日頭漸漸升高,時安在車廂裏呆得太悶,魔爪放開小白,又跳上了一旁的大馬。


    “咦?爹爹呢?怎麽不見爹爹?他又跑去哪裏學寫字去了?”


    陳婉兒笑得差點從馬上栽下來:“安安這次可錯怪你爹爹了,他真是去辦正事了!”


    “哦,我們在等爹爹是吧?那就再等等。”時安知道,這一路,但凡卿常懷沒在隊伍裏,那肯定是辦緊要的事情去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時安的視線裏總算出現了卿常懷的身影。


    “爹爹!”時安坐在馬上使勁揮手。


    卿常懷見了時安,臉上就現了笑容,一夾馬腹,加速跑來。


    時安張著雙臂,一副小鳥見了大鳥的樣子,卿常懷寵女成魔,自然樂嗬嗬地將時安抱上了自己的馬。


    “爹爹,我們快走!”時安催道。


    卿常懷一指前頭:“安安看,爹爹接了誰迴來?”


    時安這才看到卿常懷來帶了一輛馬車迴來。


    馬車的車簾被掀開,一位珠光寶氣的美婦從裏麵探出麵容。


    見了這副絕美又熟悉的麵容,時安呢喃道:“母親!”


    時安不是沒有想象過和唐蔓雲的重逢,她極珍惜這輩子的父母情緣,


    原以為,再次和母親重逢,自己一定是會高興得撲上前去,撲進母親的懷裏狠狠哭上一通,


    等母親千般哄過,才會停了哭聲,繼續哼哼唧唧幾下,再紅著眼眶摟住母親的脖頸,將頭歪在母親的肩頭,賴著不肯下來。


    可現在真見了,時安卻抓緊了卿常懷的衣袖,不肯過去了!


    唐蔓雲滿臉激動,滿頭的珠釵顫動,襯得她格外明豔動人,


    雖然眼眶泛紅,淚水盈眸,卻更添了幾分美人嬌弱之姿。


    唐蔓雲見時安不動,以為是小孩兒麵皮薄,遂張開雙臂,對著時安說道:“安安,來母親這邊。”


    時安聞言,小嘴一扁,眼淚就落了下來,迴身緊緊抱著卿常懷,抽泣不已。


    卿常懷是最見不得時安眼淚的,粗糲的手掌無措地撫著時安的肩背:


    “不哭啊!安安乖啊!”


    唐蔓雲伸著雙臂,臉上滿是尷尬。


    好在後車的少輝聽到動靜,跑到車前,驚喜地喊了一聲:“母親!”,小跑著爬上馬車,就撲進了唐蔓雲的懷裏。


    唐蔓雲臉上這才恢複了常色,摟著少輝一個勁地問:


    “過得好不好?”


    “可吃飽穿暖和?”


    “讀書了嗎?”


    “讀得可好?”


    “迴去讓外祖指點你!”


    卿常懷見狀,皺了皺眉頭,小聲提醒:“蔓雲,先見過母親!”


    唐蔓雲摟著少輝的手一頓,遲疑了一下,才作勢要下車見禮。


    老太君在車廂裏說了一句:“一家人,別拘禮了,出發吧。”


    唐蔓雲聞言,又一屁股坐了迴去,照舊摟著少輝噓寒問暖。


    少輝已經九歲了,剛才突然見了唐蔓雲,激動之下撲了過去,這下被摟得久了,就不好意思起來,


    “母親,我可以自己坐!”少輝掙開唐蔓雲的懷抱,像個小大人一樣,端坐在了唐蔓雲的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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