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女兒是什麽寶貝?誰家願意花一百兩銀子買一個?”阿幺不相信,這西北城裏貧富懸殊極大,普通老百姓一年就是十兩銀子都賺不到,這餘家的兩個姑娘難道是什麽天仙不成?


    說到兩個女兒,餘大郎的底氣似乎足了些:“我雖然長得磕磣,但我兩個女兒隨了她們的娘!那長得水靈靈的,到了年紀,肯定是花魁的料子!”


    時安愕然,


    誰家父親會這樣說女兒?


    還一副驕傲的樣子?


    這還是人嗎?


    時安身後的菊芳唿吸聲明顯粗重了起來,


    一個母親,怎麽能容忍自己的女兒被說成天生就是妓女的料?


    如果這個人是女兒的親生父親,那麽作為母親,滔天的憤怒裏麵應該還夾雜了無盡的自責和後悔!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是一個護崽心切的母親?


    菊芳的眼裏滿是仇恨,下唇被自己的牙齒咬出了血,


    如果不是女兒還小,還需要她的護持,菊芳恨不得和眼前的男人同歸於盡!


    “餘大郎,菊芳現在是我的人,她在我這裏做得很好,你以後能不打她了麽?”時安憋著氣,努力好好說話。


    本來像這種男人,扔出去喂狗,狗都嫌棄!


    但時安想到兩個孩子也許還渴望父愛,就像她一樣,前世父母沒管過她,但不妨礙時安經常夢見父母拉著她的雙手,一起去遊樂園!


    所以,時安忍著惡心,還想再爭取一下,如果男人願意改掉陋習,就當是家裏多供一口飯,也算圓了那兩個女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其實,這又何嚐不是圓時安的一個夢想呢?


    餘大郎見時安的口氣軟了下來,心下暗喜,他這樣的賭徒,被打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這次還不是餘大郎被打的最狠的一次。


    最狠的一次,餘大郎半年沒起得了床,菊芳還不是一把尿一把屎地將他照顧好了?


    餘大郎是專業的賭徒,他的賭性是極其專業的,所以聽到時安話音裏透露出的一絲機會,


    餘大郎下意識地就決定再賭一次!


    “卿小姐,你看你們一上來就把我打成這樣,我這一年半載的也下不了床,幹不了活!家裏還有兩個賠錢貨,你讓我怎麽活啊?”餘大郎開始賣慘。


    時安咬了咬下唇,雙手抓緊了椅子扶手,半天才擠出一句:“我給菊芳漲一倍工錢!”


    餘大郎眼神再亮了一層,他果然賭對了!


    “卿小姐,要是你能讓菊芳將工錢都交與我,我保證不再打她!這賤人……”時安眼神陡然變冷,嚇得餘大郎趕緊打住話頭咽了口唾沫,


    半晌才提著膽子繼續說道:“我也不是無故就打娘子,是菊芳她慣常像防賊一樣地防著我,一分工錢都不讓我碰,我這才忍不住打了她!”


    阿幺氣不過,開口責問:“你一個男人,不是該養家糊口,怎麽好意思問女人要錢?”


    餘大郎一梗脖子反駁道:“我父母都沒讓我幹過一點活!何況娶她的時候,我家是花了十兩銀子的!她父母說了,就是讓她來伺候我,給我餘家當牛做馬的!”


    阿幺聽到這裏,實在是氣得手腳癢癢,過去兩巴掌就扇在了餘大郎臉上:“你這種人居然還長了一張人臉!真是浪費了女媧娘娘的泥巴!”


    餘大郎慘叫連連,等阿幺停下來,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血中混著兩顆黃牙。


    餘大郎不幹了,他扯著嗓子嚎道:“你們卿家再有錢,也不能這麽打人!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阿幺甩了甩手,嗤笑一聲:“你今天先想著怎麽才能走出這道門吧!”


    時安盯著餘大郎,眼神如刀,一字一頓地問道:“我問你,以後可能好好待菊芳,好好待兩個女兒?”


    時安覺得自己已經是兇神惡煞之極,可差就差在她年齡實在太小,又長得唇紅齒白,肉嘟嘟的小臉,誰看了都想捏一下!


    像餘大郎這種滾刀肉,慣會拿命去賭明天,欺負的就是時安人小心軟!


    “小姐啊,我這個樣子,拿什麽去養她們?如果小姐時常能賞下千兒八百的銀子,我自然是把她們當祖宗一樣地供著!”


    餘大郎瞟了一眼時安,試探地說道:“我也不是貪小姐的財,其實就說我那兩個絕色女兒,再大些,自然能為我賺來山一樣的銀子,我拿小姐的銀子,也是幫小姐博個賑貧濟乏的美名!”


    時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後背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她扭頭看著菊芳,


    菊芳臉上有淚,有痛,有悔……


    最終,菊芳重重點了下頭!


    時安仰著頭,對著空氣喊了一聲:“餘大郎想去參軍,來個人送送他!”


    “不,我不去!我沒說要去參軍!”餘大郎慘叫起來,比被踢了一腳的狗都叫得淒慘。


    一個黑衣人憑空出現,一個利落的手刀下去,餘大郎終於閉了嘴。


    “小姐,這人去軍營是個拖累!”黑衣人皺著眉頭說道。


    阿幺嬌笑一聲:“將他送去慕將軍那裏,慕將軍知道怎麽辦!”


    黑衣人應聲提著人去了。


    菊芳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聲:“小姐,他會怎麽樣?”


    時安拍拍手,一邊從椅子上跳下來,一邊說道:“再過一段日子,你會接到軍營裏頒布的陣亡通知,以後還能每月去衙門領上一點撫恤米糧,雖然沒多少,但於你和女兒都是一個好名聲。”


    阿幺輕哼一聲:“也算便宜他了!到死倒替餘家掙了份榮耀。”


    菊芳熱淚盈眶,她雙膝跪地,哽咽地說道:“謝小姐,替奴婢娘仨想得如此周到,以後奴婢一定當牛做馬報答小姐!”


    時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世道壓得女人喘不過氣,像菊芳這樣的,已經把理所當然受奴役刻在了骨子裏,


    但時安沒有其他穿越者那麽大的雄心壯誌,想著改變世界規則,


    時安隻想壯大自己,護著身邊人。


    “等下做了午飯,把你兩個女兒帶進來給我看看。”時安吩咐道。


    菊芳身子一僵,猶豫了半天,才埋著頭低低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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