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嘶喊聲無力又淒涼,卻給了書生莫大的勇氣,


    他迅速起身,使勁抹了一下臉,衝著卿家人一彎腰:“我姐姐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快步走了出去,他要替姐姐算算這幾年的冤屈,就算姐姐這次沒了,也要讓姐姐幹幹淨淨地走!


    時安將一支人參交給卿常思:“快去切成片,熬成湯,你也別在這呆了,去替我找一副銀針來。”


    卿常思接過人參疾步去找藥罐子熬藥了,時安把他支開,全是為了女子的名節。


    這個時代,一個女子被陌生男子看了身體,就算救了迴來,怕也隻能一根繩子將自己吊死了。


    時安撲進梁書琪懷裏,招唿著薑青和和小翠一起進房間,


    房間內,女子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見時安等人進來,她淒楚一笑:


    “能死在這裏,總比死在那個狼窩要清淨,隻是要髒了你們的地方了。”


    時安見女子都到這時候了,還為醫館想著,平日裏應該是個極心善的女子。


    “快去了被褥,讓我看看!”


    小翠眼疾手快地將裹在女子身上的被褥打開,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充斥了整個房間。


    時安俯身在女子的口中塞了一把藥片,低聲說道:“吞下去!”


    其實不用時安吩咐,女子已經存了必死之心,哪還會猶豫?


    艱難地咽下了這把藥片,女子啞著嗓子說道:“小大夫,我是不行了,你不用浪費藥物在我身上,隻是求你去看看我的孩子,我都沒聽到她的哭聲!”


    “閉嘴!”時安低罵了一句。


    時安的手已經摸上了女子的肚子,薑青和見那地方一片血汙,正想攔著,但看到時安一臉嚴肅凝重的樣子,強忍著沒說話。


    時安的這副表情,薑青和在卿常思臉上也看到過,那是宮中的主子犯了重病,卿常思需要全力以赴的時候。


    時安個子矮,她跪在床沿上做探查,身上馬上就沾染了女子的鮮血,不多時,時安也變成了一個血人。


    探查了一陣,時安眉頭越皺越深,


    糟糕,是胎盤沒有落下來,所以才出血不止,


    接生的產婆是怎麽搞的?這種情況不至於拖到現在。


    時安聽卿常懷說過,宮裏的娘娘要是遇到這種情況,產婆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會伸手進去拽,最多子宮受損,不能再懷孕,比起一條人命,這些都是小事!


    “小翠,壓她的肚子!從這裏到這裏!快,用力!”


    時安人小力氣小,她隻能喊外援。


    這時,卿常思在門外敲門,薑青和從門外接過參湯和銀針,


    “給她灌下去!”


    得了時安的命令,薑青和馬上扶起女子的頭,將一碗參湯足足地灌了下去。


    片刻後,女子的精神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喊痛的聲音也大了。


    時安掏出一瓶消毒液,將整條手臂都澆了一遍,嬌嫩的肌膚馬上被刺激地泛起一片紅色,


    梁書琪心疼不已,暗恨自己粗手粗腳幫不上忙,讓時安受這麽大罪。


    時安好像又迴到了前世在急診實習的時候,她腦袋裏沒有別的念頭,隻有“救人”兩字!


    所有的銀針都消了毒,時安捏起一根銀針,對著女子說道:“我人小,力氣不夠,紮的時候不太利索,紮疼了,你可以喊。”


    一碗參湯下去,女子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又迴來了一些,本來等死的人有了一線希望,迸發的求生本能超越人類的想象。


    “小大夫盡管下手,我不疼!”


    是啊,再疼還能疼到哪裏去?


    時安點點頭,對著小翠說道:“用力按!我要下針了!”


    小翠聞言,深唿吸了一口,用盡全力按了下去。


    “啊……”女子慘叫出聲。


    淒厲的喊聲傳至前院,書生渾身抖了一下,他咬緊下唇,狠狠地在和離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女子的丈夫和婆婆拿了和離書,得意地一笑:“你姐姐最心疼你,臨到她死了,你卻替她和離,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你可真是有良心!”


    書生臉色煞白,下唇已現血跡,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再也沒有瞻前顧後,隻冷冷地迴道:“我姐姐自然是葬進我韓家的祖墳,此後她清清靜靜地伴著父母親,再也不用和豺狼為伍!”


    “你!等著瞧!你也沒好果子吃!”


    女子的丈夫和婆婆扔下狠話,扒開看熱鬧的街坊,快步離開了醫館。


    書生見人走遠了,突然身子一軟,栽倒在地。


    卿常思連忙掐著他的人中,將人參又熬了一遍,給書生灌了下去。


    幽幽醒轉的書生見了卿常思,一把抓住卿常思的手:“卿大夫,我姐姐還有救嗎?”


    卿常思安慰道:“裏麵正在救你姐姐的大夫比我高明,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書生淒涼地搖了搖頭:“你不用安慰我了,人哪裏能流這麽多血還活著的?我姐姐是個苦命人,這輩子是我虧欠了她!下輩子我給她做條狗,替她看家守院……”


    “這輩子的帳當然要這輩子還!人人都像你一般,欠了帳挪到下輩子還,還有誰敢被人欠帳?無能書生就會做些嘴上的道德文章!”


    卿常思和書生聞言轉過頭,看到一身是血的時安癱坐在門檻上。


    書生掙開卿常思,連滾帶爬地趴到了時安身前:“小大夫,我姐呢?是不是還活著?”


    “當然還活著!你懷疑我的醫術?”時安越累越想懟人。


    “去!把藥錢和診金付了!”時安趕人了。


    書生賴著不走,有本事的人脾氣都不好,他不在乎!


    “能不能讓我見見我姐?就見一麵!我保證就遠遠看一眼!”書生喋喋不休。


    “東子!”


    書生瞬間被拎起,扔在了門外。


    薑青和和梁書琪正在替昏睡過去的女子換衣服,小翠去煎藥了,時安實在被屋裏的血腥氣衝得犯惡心,所以先出來透透氣。


    哪想一邁出門,小胖腿就軟得像熟透的麵條,門外的鄭東剛想抱她,被時安阻止了。


    自己一身血跡,如果女子有什麽其他毛病,屋內人被感染的風險會很高,剛才救人的時候沒想這麽多,現在時安才後怕了起來,她不能再讓鄭東冒險。


    房間裏的女子需要休息,還需要觀察,屋內也需要消毒,這些解釋起來太費勁,時安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卿常思已經和石竹抓了一大包藥材去後院煮了,作為首席禦醫,他當然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首先,要先讓時安做個徹底的清洗,


    然後,要給時安換身幹淨的衣服。


    接著,要讓時安美美地睡一覺,


    最後,準備點好吃的,讓時安醒來就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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