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這裏滿頭大汗地清點著空間的物資,


    外麵的天已經擦黑了,


    卿府眾人終於在天黑透前,趕到了下一座城池。


    豐城的名字聽起來氣派,但其實城池很小,隻是京城的一道防線而已。


    城池雖小,但由於是進京的必要通道,城內的商業非常發達。


    短短五六百米的一條主街,除了客棧就是酒樓,


    驛站被擠得極其偏僻,


    卿府一群人由官差領著穿街而過時,兩旁的食肆正是熱鬧的時候,


    很多人探出腦袋,竊竊私語: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卿常懷嗎?據說殺人如麻,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據說這卿常思可是太醫院最出色的太醫,專給皇帝看病的,要不要我們請他來給大夥看看?”


    一陣哄笑後,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不仁不義之輩,吾輩就算病死,也絕不找他看病!”


    “有誌氣!孫舉人不愧為讀書人的表率!”


    “對!像孫舉人這樣的才俊才是朝廷應該重用的人啊!”


    典型書生裝扮的孫舉人站在窗前,昂首挺胸地接受著眾人的吹捧,時不時還要故作謙虛地拱手致意。


    眼看卿府一行人就要走遠,孫舉人不甘心自己的高光時刻如此短暫,遂高喊一聲:


    “卿常念!聽說你是翰林院的清貴,能否與我談詩論畫,一較高下呀?”


    說完,他得意洋洋地晃著手中的扇子等著卿常念接招。


    “你怎麽出來的?誰腦子有包放你出來的?”


    卿府裏不知道誰高聲說了一句。


    孫舉人一愣,等琢磨出這句話的意思,臉色立刻漲成了豬肝色!


    食肆裏的哄笑聲更大了,


    孫舉人陰沉著臉,扭頭就迴家告狀去了!


    ……


    豐城的驛站不算小,


    進京要歇息的官家都在此處落腳,


    當然隻是指那些沒門路的,


    有門路的早就被豐城的豪紳接迴家伺候了。


    還有的就如卿府這樣,被流放出去的,驛站已經是最好的住處了。


    “幾個爺,你們人太多,房間不夠了!”驛站的驛長半彎著腰,衝著官差說道。


    哪怕他身姿卑微,但眼裏的倨傲還是瞞不住人。


    像他這樣離京城最近的驛站管事,上頭沒點關係是不可能的,


    瞧這人的神態,這上頭的關係怕是很厚實。


    按照慣例,被流放的人是沒資格住進驛站的正經房間的,


    最好的就是在馬棚柴屋裏歇一晚,大多數時候隻能露天呆在驛站後院裏。


    但今天,太子親自送至城門口,又送了馬車,更有一隻白虎崽同行,


    官差們可不敢自己住房間,將卿家人扔在外麵。


    官差正為難著,


    老太君探出馬車,和藹地說道:“大人們辛苦了,快去房間休息,我們既然是流放,那規矩還是要守的!更何況還有馬車內可以睡。”


    有了老太君這句話,官差們端來了些吃食和熱水,就歇息去了。


    押送人犯是個辛苦活,弄不好還得掉腦袋,


    如今碰上好說話的卿家老太君,官差們心裏也是舒服的,往後做事能通融的地方也就盡量通融。


    驛站給犯人的食物就是雜糧窩窩頭就著幾根鹹菜,


    窩窩頭裏麵稻殼都沒剔幹淨,吃得卿府的人直梗脖子,


    時安的親哥哥少輝更是吃一口就在地上跳幾下,


    仿佛這樣就能更容易把吃食咽下去。


    時安被祖母輕輕搖醒:“安安,吃飯啦!”


    但是看著手中的窩窩頭,老太君的眼眶泛紅了,


    大人受點罪不要緊,時安還這麽小,


    這麽粗糙的飯食怎麽能咽得下?


    時安小手揉了揉雙眼,從祖母懷裏爬了起來,


    其實她一點不餓,在空間裏,


    一邊清點物資一邊啃了兩根青瓜、一個西紅柿,還給自己煮了一個雞蛋,


    現在肚子裏還撐著呢!


    這時,薑青和端著一個粗瓷碗走了過來,


    “母親,這是我和兩位妹妹篩出來的,剛用熱水泡了,軟和著呢!您快和安安一起吃!”


    說著更是慈愛地摸了摸時安的小腦袋。


    薑青和是卿家長媳,娘家並不顯赫,父親隻是一個五品大理寺丞,


    但卿家娶妻,人品為第一要等。


    薑青和在閨中的時候,就以待人方正,明辨曲直,胸襟寬廣出名。


    老太君做主替長子卿常思娶了這個媳婦,


    婚後,薑青和主掌卿家中饋,將卿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上敬婆母下教子女,妯娌間和氣一團,和卿常思也是夫妻恩愛,所以很得老太君的看重。


    這碗麵糊糊,是她和兩個妯娌細心將窩窩頭掰碎,剔除了裏麵的雜質,用熱水泡軟乎了才端了過來。


    “好!好!還是你心細!”老太君很是欣慰,


    家裏大難臨頭,媳婦們沒有吵著要迴娘家,反而福禍共擔,


    這讓老太君覺得就算現在死了,在祖宗麵前也可以有交代了!


    “安安吃!”老太君將麵糊糊湊到時安嘴邊。


    時安輕輕推開碗,撅著小嘴說道:“安安不餓,安安想看祖母吃!”


    老太君還想再哄哄,就聽時安打了個飽嗝,


    還不好意思地摸著肚子,


    像隻鵪鶉一樣地將腦袋埋在了胸前。


    是了,下午時安吃了很多果幹蜜餞,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容易積食,


    下次可不能再給她這樣吃了!


    老太君想著,也就沒再推辭,將一碗麵糊糊喝下了肚子。


    隻顧著遮羞的時安萬萬沒想到,


    就因為這一個打嗝,她以後吃零食都不自由了!


    時安喊著小翠將她抱下馬車,搖搖晃晃地蹦向了唐蔓雲,


    前世父母的模樣已經忘記了,


    這世的父親瞧著五大三粗,但細看卻非常耐看呢,


    這世的母親不用說,“京城第一美女”的名頭不是虛的,


    時安的口水又流了下來。


    “哈哈哈,你這個小家夥,次次看見你母親都這一副登徒子的樣子!不知道是像誰?”


    二伯母梁書琪性格最活潑,她故意攔在時安麵前不讓她靠近母親,嘴裏還取笑時安。


    時安急得左右亂竄,小腿扒拉得像風火輪,


    惹得大人們哄笑不已。


    好不容易撲到了母親的懷抱,


    時安開始反擊了:


    “我看二伯看二伯母也是像我看娘親這樣的,不光流口水,眼睛還直了呢!”


    本來笑得前仰後翻的卿常念一口窩窩頭瞬間梗在嗓子裏,


    咳得他肺都要出來了!


    這臉紅的不知道是咳的還是因為別的啥原因。


    梁書琪沒想到兩歲的時安不說話則以,一說話嘴皮子這麽溜,


    她滿臉羞紅,追著唐蔓雲就撓癢癢肉:


    “子債母償,你別跑!”


    少恆領著弟弟們跳著喊加油,


    驛站後院亂作一團,


    唐蔓雲抱著時安東躲西藏,最後躲到了自己丈夫背後,才算躲過了一劫。


    老太君坐在車廂裏,撩著門簾笑得開懷。


    ……


    夜越來越深,


    卿家眾人也都沉沉睡了過去,


    值夜的卿常懷靠坐在車轅上,閉著眼睛假寐。


    突然,他耳朵一動,眼睛猛地睜開,


    瞳孔內一道火光從圍牆外直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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