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掌!”張雲雲落落大方地唱完了副歌高潮部分。還沒等大家從歌聲中反應過來,班長就開始帶頭鼓掌了。


    掌聲稀稀落落之後,體育老師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十五分鍾,再繼續最後一輪。”這下好家夥,於暘心裏一驚,隻祈禱張雲雲可別把手絹丟自己身後,她跑不過張雲雲是一,其二是壓根沒有沒有可表演的才藝。


    她眼神裏寫著拒絕的時候,張雲雲卻滿眼不懷好意。在開始新一輪大家都明顯有些迫不及待了,一邊等著看別人的熱鬧,一邊等著放學。


    “丟呀丟手絹…”張雲雲有點調皮,拿著手絹繞了一圈,還沒見她要丟誰後麵,這一操作很明顯把同學們的注意力都拉了迴來,大家都紛紛朝身後看,以防錯過一分一秒的追趕時間。


    “你倒是丟啊!”有男生按捺不住了,朝張雲雲表達不滿,張雲雲倒是不在乎。他們慌了就說明自己的計謀成功了。


    “快追!”還沒等於暘反應過來,張雲雲這家夥就已經跑遠了。


    於暘一邊小聲嘟囔,一邊迫於全班同學們的注視,拿起身後的手絹就開始追趕跑在前的張雲雲。她哪追得上哪,但是班裏所有人都看著,她也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上,那會兒給張雲雲眼神就是不想讓她丟給自己,沒想到她還是給自己挖了坑。


    最後的最後張雲雲沒有絲毫讓著的意思,一個順勢坐迴了於暘的位置,留下沒能追趕上的於暘,手足無措。


    “表演個節目,有男生開始起哄了。”


    “我....沒才藝。”說完,於暘臉都紅了,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低著頭,她的怯懦、無助感瞬間被拉滿,為緩解尷尬,張雲雲主動建議,“那讓班裏最高的男生抱著她轉十圈吧!”


    “你這也太可怕了,到底是誰表演節目?”班上最大個子的班長不解,麵帶笑容地質問。


    “就你了!”張雲雲順勢推出了班長。


    “五圈吧,不然人要轉吐了。”班長開始討價還價,說著看向了體育老師,最後確定抱著轉五圈。


    在同學們和老師的起哄下,於暘被班長抱了起來。她的矜持和害羞,讓她全程臉都埋在男生懷裏,好在是個子輕,又好在是班長即將一米八的個頭大,倆人配合起來,倒也順利。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四個半圈....”同學們起哄得起勁,雖然說於暘還不到八十斤,但直接讓少年抱著轉五圈最後還是倆人一起倒地。


    於暘臉皮很薄,還有些社恐,她總是不能大大方方地表現自己,眼下見班長為自己解了圍,倒也是心生感激。以前跟班長也沒有打過什麽交道,如今看來倒也很是順眼。


    倒地後,倆人已經是暈頭轉向,最尷尬的還是於暘在到底被班長扶的時候,鞋子直接被拔掉了,已經耷拉的襪筒,以及不老實破了洞被媽媽肖芳縫補過的襪口都在同學們的麵前展露無遺。


    她慌張地起身去找鞋,還是班長遞了過來,此時她的臉已經漲紅,整個人的世界也是天旋地轉,盡管如此,她還是嚐試在壓製自己的怒火,如果不是張雲雲喊自己來搞這麽一出,自己也不會這麽丟臉。


    好在中午放學鈴聲響了,同學們也沒再圍觀,隨著體育老師說的一聲放學,其他人都走了,包括班長。


    還不等於暘反應過來,張雲雲也隨著大部隊留下於暘朝食堂跑去。看見張雲雲背影的時候,於暘心裏一頓委屈,似乎她的尷尬,連最好的朋友都不在意。


    她沒去吃飯,中午直接迴了宿舍。


    張雲雲吃完飯,過來找於暘才知道她生氣了。


    “你沒事喊我幹什麽?我又沒有你那麽多才藝?你為什麽要讓我那麽丟人?”看見張雲雲,於暘一臉委屈,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完了這些質問。


    “我就是想喊你一起玩啊,這又沒什麽,最後不是班長還陪你完成了懲罰了嘛。”張雲雲不解。


    “你也知道那是懲罰,那你為什麽要喊我?”於暘更生氣了。


    “我...”張雲雲有些百口莫辯,隻是玩個遊戲而已,為什麽別人都沒在意,就她於暘這麽生氣。張雲雲有些搞不懂了。


    “你吃飯了嗎?”張雲雲嚐試轉移話題,反而是於暘一直悶不吭聲,不迴複,也不再哭了,隻是表現地很冷漠。


    見狀,張雲雲看了幾分鍾,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勸誡,準確說不知如何道歉。


    倆人僵持了好一會兒,張雲雲還是決定悄無聲息地走開了,等於暘抬頭看著窗外的時候,已不見她人。那種感覺就是明明滿懷期待想擁她入懷,轉身卻見她在別人懷裏。


    就這樣,倆人的氣算是生上了,一個覺得對自己不夠關係,還讓自己出糗,一個覺得太執拗,無理取鬧。讓於暘沒想到的是,倆人互許未來的友誼,卻因為這件事徹底道別了。


    於暘依舊不樂於講話,跟班上的同學們保持著某種距離,而張雲雲則又有了新的夥伴,倆人一起說笑,一起廁所,一起食堂,反而是於暘從那後一直形單影隻。


    倆人都不曾向對方服過軟, 一直到張雲雲轉校離開。


    那一天來得猝不及防,也就是在臨近期末考試的一周,於暘抬頭的時候,斜上角的位置沒再出現張雲雲的身影。


    這一消息,於暘還是從班主任那裏聽到的,原本的好好說再見,最後卻沒有見上最後一麵。


    那段日子,於暘成了一個矛盾體,一邊慶幸她的離開,一邊又無比懷念倆人在一起的時光。


    沒有講出口對不起的嘴硬,最後的坦誠就是整夜整夜地聽張雲雲送的磁帶,不聽就睡不著,直到初一結束,她被通知,去城裏上學。


    “你爸媽給你安排在城裏上學,到時候你奶奶去給你做飯洗衣服。”於暘還沒開始適應寒假生活,就聽見爸爸王元笑嘻嘻地通知自己轉學的事。


    “我咋進去?”


    “你明天跟我去找你大姨大姨夫,他們小孩也在那個學校上。我是摸不清楚咋上,你去了問清楚。”


    爸爸王元口中的大姨大姨夫是於暘的親人,也就是生母的同胞姐姐,於暘也是第一次見,倒還是有些怯懦。


    “俺外女兒咋這麽瘦?”見到於暘,被安排喊大姨的矮個子女人一臉關心地問道,說話將跟她差不多高的於暘拉入懷裏,一副親近模樣,這倒是讓於暘有些受寵若驚。


    要說大度這塊,誰人都比不過王元,但凡是在舅弟那邊的親戚麵前,總不會自尊為於暘的親生父母,而是十分推崇講起於暘的親生父母肖安他們。


    本就不擅長交際的於暘,隻能聽著王元的話,逐一介紹,逐一喊人。後來在大人的聊天中,於暘知道大姨一家子四口,現在是在離學校很近的小農村租的舊房子,房租便宜,兩口子大姨夫以販賣羊群為生,大姨則在附近水果店幹零活貼補家用。


    家裏還有個跟於暘同齡的表姐,還有個正在上小學的表弟。


    當天於暘第一次被親姨招待,她很開心,但不開心的事也發生了。


    跟王元坐車迴來,才發現自己內褲到秋褲,再到外麵的棉褲已經有血溢出來了。


    她一頓慌張,雖然知道這是例假,之前同寢室的學姐們都來了,她也自然是了解一些。


    無奈之下,隻好喊了在菜園裏忙著蓋大白菜的肖芳,找來給自己出主意。


    “讓你爸騎車去買衛生巾。”


    “我不說。”對於這種事,於暘有些臉紅,盡管對方是自己的爸爸。


    “那怕啥?”肖芳不懂女孩子的內斂和害羞。


    “王元,你去街上給小孩買包衛生巾。”還沒等於暘攔住,肖芳已經就事開始對王元安排起來了。


    “咦!俺不去,那玩意不得你自己去買嗎?我等會還要去田裏看看麥苗,水先放掉,不然夜裏天冷,凍死了。”王元借口推脫。


    肖芳沒再講話,以她對他的了解,大概率是不會去了。但又考慮到,自己不會騎車,更沒辦法去給孩子準備那個。


    “你先用紙巾疊厚點,我去你五嬸家借兩包。”肖芳雖然嘴上應允著,但人還在菜園裏忙活,直到把手上的活都幹完了。等於暘發現的時候,她已經不在菜園了,繼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片各種顏色的薄膜被規整地鋪在地裏的蘿卜、青菜上。


    由於是第一次來,也沒個經驗,於暘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肚子的不舒服,那種感覺就是能接受,但總能被身體真切感受到的不舒服。為避免再弄髒內褲,於暘忙慌跑了好幾次廁所,基本上每次都是成堆地薅家裏的衛生紙。


    雖然平時一向被肖芳嚴管,拒絕一切浪費,但這一刻,於暘已經顧忌不了那麽多了。


    等肖芳迴家,於暘像看見了救命神,於暘本來還擔心肖芳出門了就會串一天,但沒想到迴來那麽快。


    “肚子疼嗎?”肖芳看了眼於暘地上扔的髒衣服,關心地詢問道。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不舒服。”於暘捂著肚子,拿起衛生巾就準備往廁所衝。


    “穿厚點,這兩天不能吃涼的,辣的!”肖芳衝著於暘的身影吼了句,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來月經這迴事兒。於暘沒迴答,她拾起於暘換掉地髒褲子,拿去了廚房放盆裏,準備開洗。


    眼下的時節已經接近寒冬,馬上臨近過年,天也愈發冷了些。肖芳隻能臨時燒些開水,準備洗於暘的衣服。


    等於暘收拾完,出於無聊去了廚房,她已經習慣了媽媽肖芳對家裏老少從上到下的照顧了。還不等於暘坐下,肖芳便開始了,“讓你不要買這種鮮色的內褲,不好洗,你還不聽,你看看,這都洗不幹淨,總有印記。以後弄髒了衣服要立即洗,時間長了就不好洗了。”於暘捂著肚子沒講話,倒是聽肖芳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沒停下自己手上洗衣服的動作。


    “鮮豔的我喜歡呀,其他的不是沒有我這好看。”於暘雖然還是有些怕肖芳,但還是講出了自己的想法,本身肚子不舒服讓她明顯有些虛弱,但這也不影響肖芳對她的批評。


    “我今天去那個大姨家了,她真是親大姨啊?”於暘第一次跟大姨見麵,還是有些不信。


    “那還能是假的麽?”見於暘跟自己開始新的話題了,肖芳便沒再執著於前麵買內褲顏色的話題,“她跟你媽是一個媽,你媽跟你一樣被抱她三姨家了。”


    “那那個大姨是老大?那個舅舅是老小?舅媽是老二?”於暘不解,追問了句。


    “是啊,也是說你溝南姥家沒有女孩,你親姥兩個女兒就給她妹一個養。”肖芳把自己知道的事實情況都跟於暘講了遍。其實於暘是在確認,確認一件事,怪不得親媽會將自己送人了,她自己就是因為是第二胎所以才被送走,按照家裏人這邊的習慣,那些追求生男孩的人家如果連續幾個女兒,基本上都是會送走第二個。


    偏偏於暘本是老大,也生了跟老二一般的命運。一時之間,於暘像是明白了些什麽,嘟囔著說,“為啥人家都是老二被送走,就我是老大呢?”她言語裏的是不滿和委屈,這種抗議,肖芳一如既往的態度,不理解、不支持,最多也就是替她的寶貝弟弟解釋一句,“當年還不是為了躲西裝人,為了給你生個弟弟。”


    重男輕女這個話題大人們向來直言不諱,仿佛生個兒子理應是全家人共同的使命,其他成員似乎還都要具備犧牲意識。好像不管是老大還是老二,隻要是女孩就有為迎接男孩到來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畢竟選擇權從來不在她們身上,而在為人父母的身上。


    “媽,我馬上就過生日了,到時候請人嘛?”於暘試探性地詢問即將洗完衣服的肖芳。


    “不請!”不管是語氣還是態度,肖芳向來是堅定果斷,還有一些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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