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阿瘦打工走了之後,小於暘才慢慢接受小哥哥不在家的事實。大哥雖然兩個周也會迴家一次,但畢竟不如小哥在一起時間久。加上大哥基本上迴家也是忙自己事情,用媽媽肖芳的話說,迴家就一頭紮進屋裏,寫作業。


    高中生的自覺讓人看著就是一種欣慰。


    雖然小兒子對上學不感冒,但見大兒子對學習的熱情和勤奮倒也讓她覺得不一定非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比起大哥,小於暘更黏乎的就是爸爸王元,每次他都會迴來帶糖給她吃。不僅如此,隻要他迴來,小於暘去屋後接車,總能被抱上車,坐在駕駛位上跟著爸爸一起把車開到門口。


    “一個小妮子,怎麽對車這麽感興趣。”看見小於暘的雀躍,肖芳深表不理解。這孩子太小男孩了。甚至揚言,“這孩子性格像男孩子,就是不知道以後痞不痞。”她滿臉欣喜和期待。


    某天晚上迴來得早,王元正吃著飯,費珍跑來喊人,說是肖芳的二妹夫打電話來找王元拉貨。


    像這種費珍擔心記錯了,還特意讓王元過去給他迴一個。


    等王元迴家,飯菜已經涼了。肖芳不耐煩地嘟囔了他幾句。以肖芳對他的了解,去了趟江柱家,指定又是在跟江柱聊天。


    好在江柱家吃得比較早,不然估計要聊到他家的飯桌上去了。他們倆關係確實很好,但眼下飯菜已經涼了,得虧是二妹夫聯係有事,肖芳這才默不作聲地去廚房給他重新熱了菜。


    “明天就他一份活兒,我明天把小於暘帶過去吧?我聽胡兵說你弟明天也過去幫忙。”王元像是突發奇想般要帶上小於暘。


    “我可不去,你能招唿住她你就帶去。”肖芳並不介意,畢竟把小於暘帶迴娘家那邊到處都是親人,她並不擔心小於暘沒人照顧。


    聽見肖芳應允,王元倒也認真起來,“明天跟爸爸去見你親爸親媽好不好?”小於暘並不懂什麽是親爸親媽,懵懂的點點頭,繼續喝她的奶瓶。


    想著早上就胡兵家一份貨,王元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起那麽早。吃過早飯,他去喊了小於暘,並跟她玩了拎布袋的遊戲。就這樣,父女倆在歡聲笑語中結束了早起。


    眼下小於暘喝奶粉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基本上肖芳都開始喂飯。


    “你中午還是直接把她送到俺媽家,俺媽可以來照顧她。你送到俺二妹家,她那麽忙哪有時間?”肖芳雖然嘴上說不介意王元把小於暘帶過去,但卻還是不放心,擔心小於暘中午沒人喂飯。


    其實在王元看來,肖芳的想法確實是可取的,中午二妹會忙著做飯,其實這還不是重心,重點是他自覺有孩子在會影響他喝點酒。


    雖然說開車不能喝酒,但想著可以在借小於暘為由,可以在那邊住一晚,他倒也不在乎中午可能會麵對的友好勸酒局。


    看見小於暘真跟爸爸王元走了之後,肖芳還是很擔心,把她放到副駕駛位置上,一直叮囑她要捏緊駕駛座的靠背。不僅如此,還叮囑王元不要跑那麽快。


    “那路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能跑得快?”被叮囑一遍遍後,王元有些不耐煩了。那確實是,去往娘家的路,是一條泥巴路,雨天之後被各種車胎軋出來的坑坑窪窪,天晴之後坑窪地更明顯,似乎一不小心就容易側滑。


    路況肖芳自然是知道的,但總是很擔心地提醒別開太快了。其實孩子在車上坐著,王元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


    跟肖芳告別後,小於暘就被帶著去了買材料的地方。小於暘則被牽著,很顯乖巧。


    “喲,王老板你這什麽時候有個女兒啊?”賣貨老板跟王元很熟了,好奇地打聽道。


    “是啊!”王元樂嗬嗬地很是自豪。


    “你可以啊,王老板。”


    “哪啊,這是我老婆弟弟家的孩子,放我們家養著,可不就當個閨女養嘛!”王元開始正經解釋。


    “那確實是,搞半天你這還是個姑父。”店老板的笑裏這才開始帶著坦誠和認真。


    王元也是個健談的人,既然在聊了這個討迴家的大侄女,他也是多說了好幾句。


    “今天是去給我老婆的妹妹送貨,就幹脆把她也帶去,可以認認親什麽的。”王元這話一說,整個人瞬間就顯得很有格局了。


    店老板頻頻點頭,“看來你這以後還是要送迴去啊?”店老板也是社會人,見過很多討小孩的,眼看王元家這般個情況,他一下就都猜出來了。


    “是啊,當時是為了躲才把小孩帶迴來的。”一般這種時候,王元兩口子向來坦誠。


    “你們這近,再怎麽說,老了不有你這大姑父一口酒喝嗎?”老板開玩笑,安慰王元。


    王元笑笑,盡管從來沒有對孩子寄予太多老了買酒喝的期望,他也隻知道這種事還是要看孩子以後,但總歸來說,眼下跟孩子的相處,倒也確實像是親生的一般。


    裝完貨,爺倆便開車上路了。


    以往王元開車送貨都是從西邊繞,但今天想著拉貨的地方從東邊走會更近一些。雖然還是對於那座橋的狀況做了預估,但在猶豫片刻後他選擇繼續前往。


    一路顛簸,王元沒少側過頭看小於暘的表情狀態,擔心她睡著了,這種情況很危險,一旦困了,手可能就會鬆開。


    但王元看到的小於暘,臉上表情沒了之前的驚喜和興奮,更多是在坎坷路上顛簸之下的凝重和緊張。


    原本在柏油路上隻一隻手扶住靠椅的,現下兩隻手都在用力。


    途中,王元還不停地跟小於暘搭話,為了讓她不走神,一路上沒少叮囑她一定要扶緊了。好在是初冬,路上也沒什麽人,王元車子開得也慢,也不用刻意避讓。


    快到楊橋附近,王元在一個背鍋小賣鋪門口停了下來。這是一個小賣鋪,店主是個侏儒症人,年齡跟王元相仿。


    本著照顧人生意,但凡王元往這邊來送貨,總是會在他家消費。


    他很熟練地把車停在路邊,將小於暘從車上抱了下來。


    “走,爸帶你買老頭果子。”所謂的老頭餅幹就是餅幹包裝袋子上有一個扛著壽桃的白發老人,被不識字的王元喊做老頭餅幹。


    這個老頭餅幹在當地還是較為有名,一般誰家裏娶媳婦,迴禮就會有老頭餅幹,這也是不怎麽買零食的王元才有了給小於暘買零食的參考。


    如果說小於暘對阿瘦哥哥的期待是糖,那對爸爸王元的期待則是老頭餅幹。


    下了車,王元給小於暘沒再買老頭餅幹,而是換成了一個包裝上有小公主的餅幹,看見小賣鋪門口正擺放著蝴蝶發卡,他順手買了兩隻。先幫小於暘戴上發卡,再打開餅幹包裝,讓她吃了一塊兒。


    自己則在一旁抽了根煙,協商好之後,父女倆這才繼續上車趕路。


    雖然說楊橋很窄,且從東麵過去基地與橋麵幾乎成120°,這樣的陡坡路況還是沒讓王元輕易放過,他把車停在二十米開外處,把小於暘從車上抱下來,讓她站旁邊,等自己開車衝過去了,再來接她。


    自己則走上了楊橋,開始勘探路況,準備上橋計劃。就這樣,並不知道即將麵臨的險惡,小於暘邊吃著餅幹,邊看爸爸王元從橋頭走到橋尾,甚至還看了眼橋頭的下方。


    冬天河裏的水有些見底,橋頭底下已有泥土暴露出一塊平台,雖然不懂王元將如何過橋,但也慶幸橋底有這麽塊地方。


    “你在那站著哈,爸爸過去了就來接你!”王元上車前對站在遠處田埂上的小於暘叮囑。小家夥也乖乖點頭。看著爸爸的車開始發動,出於本能,她直接轉過了身,閉上了眼睛。


    隻聽見六輪車發動機頻率不斷增加的響聲,突然嘭的一聲。小於暘急忙轉身,橋上不見車和爸爸。


    她丟下餅幹就往橋邊跑去,等她到的時候才看到爸爸已經被車壓在了橋底下的那塊幹地上。


    爸!爸!爸!”小於暘開始撕心裂肺地大喊。


    此時依然沒有聽到迴應。


    好在她沒放棄喊叫,這才引得河對麵在田裏除小麥雜草的遠方親戚聽見了,這才匆忙喊人來將王元從車底下救出來。


    還沒等到救護車趕來把爸爸拉走,小於暘已經被送到親生母親家了。她掙紮著、哭喊著要爸爸,家裏親媽申霞抱住了她,不讓她去。


    小孩子畢竟沒有大人的力氣,好說歹說的哄騙下,小於暘才消停。哭紅的雙眼,惹人心疼。年紀尚小的她還沒聽到救援大人們的感慨:“幸好他帶著個小閨女,不然那真沒人發現。他被壓下麵久了,那缺氧命就不保了。”


    大人們的感慨,是王元一家人的後怕。


    第二天,小於暘就各種鬧,要見爸爸,親生父親騎著摩托車帶她去了醫院。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讓她很是不適。當看到頭上裹滿紗布的爸爸王元時,她都有些認不出來了,見狀再次哇哇大哭。


    “快來看看你老爸,被救醒後第一句問的就是你在哪。”肖芳的心情五味雜陳,那一刻對她而言你,對王元而言,劫後餘生是種幸福。


    “是的,送到俺家去了,就一直哭,要找爸爸。她媽使勁哄,說明天就能去看到了,才慢慢願意吃點飯。跟個小可憐一樣,眼睛都哭腫了。”肖安陳述小於暘在家的表現。


    別說他是親生父親了,就是旁人看到小孩這般情結,他也清楚父女倆之間的感情。


    “爸爸!”小於暘被肖安報起來,趴在了王元臉上。小手心疼地撫摸著王元臉上的紗布。


    “疼不疼?”


    “不疼”已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還小的小於暘自然知道疼。看著父女深情,肖芳一臉欣慰,養孩子不圖迴報,但孩子卻懂得感恩。


    這讓她又不禁紅了眼,淚水即將滑落,被她伸手擦了去。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俺哥什麽情況?”肖安直奔主題。


    其實肖安昨天就過來,家裏有孩子,他晚上沒陪床也怕媽媽擔心就迴去了。當時拍片結果都還沒出來,至於具體情況他也不知道。


    今天來,也是想著小於暘很想爸爸,他就把她帶過來。


    “拍了全身的ct,問題不大,就是右邊耳朵不保了。”肖芳低頭難過地說。雖然眼下能活著就是件幸運事,她也不想貪心,但畢竟也是少了隻耳朵,多少還是有些難過。


    看著姐姐同樣能紅腫的眼睛,昨晚也是沒能休息好。昨天事情發生後,他和二哥胡兵把大哥送上救護車,匆忙迴家取了錢,就來醫院跑前跑後。


    還在第一時間給大姐肖芳打了電話。


    王家兄弟這邊聽說大哥出事,老二王學,二話沒說就騎著摩托載著肖芳趕到了醫院。


    後來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肖芳總是笑著說:“我當時聽說出事了,腿都軟了。上車時還是王學拉了我一把,才上去。去了醫院看見滿臉是血的王元,我都直接嚇哭了。”


    好在人沒事,好在搶救的及時,好在隻是丟了一隻耳朵。


    看著躺在病床上人已經清醒的王元,一旁的胡兵和肖安肖芳姐弟倆聊天,“咱王哥真是命大,要說還是多虧了小於暘,她要是不哭著喊人,誰能發現。”


    所有人都舒了口氣,大難不死的後福,總是讓人感動且不知所措。


    大家都不敢去想沒人的話,河底有水的話,又會是怎樣的狀況。


    肖芳歎了口氣,床上的王元也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夢裏的他在同樣的場景下,依舊選擇保全他的女兒。


    “幸好是把小於暘抱下了車....”後一句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緘默。誰都不敢想象,父女倆如果都在車上,王元能救迴一條命是幸運,是托小於暘的福氣,而小於暘完好無損則托王元的先明安排。


    經曆過患難,父女倆的互相珍愛,讓肖安和申霞福氣倆都看在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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