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田裏還是家裏活,阿瘦總會聽見媽媽肖芳對爸爸王元的抱怨。


    “讓你幹個活怎麽那麽費勁?”這句話的應用場景無時無刻都會出現。


    比如,讓王元幫忙挑水,非得催著才動一下,從上午催到下午,越催越坐得穩。往往這種時候,肖芳已經要炸了,隻好暴脾氣發作,對他一頓有的沒的臭罵,他才老老實實去幹了。


    再比如當下,本一起幹活卻因為孩子生病而憂心於田裏稻的肖芳,總也擔心王元幹活懈怠。


    這些都是實話,夫妻倆的對峙從未結束過。


    如今見爸爸王元一反往常幹活的拖遝,賣力地像換了個人似的,阿瘦不解,想問又怕被打。


    雖然相比較媽媽肖芳,王元從沒打過孩子,但阿瘦總覺得這個問題問出來可能會被打,便也不敢試探。


    爺倆在田裏喝完了汽水,都心照不宣地打了個汽嗝。


    “快把瓶子丟遠點,別被你媽發現了。”王元見阿瘦仰頭喝完最後一口汽水,叮囑道。


    “咱爺倆抓緊幹,幹了早點迴家,太熱了。”王元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


    還是爸爸王元想得周到,如果被發現是他們爺倆喝的,挨罵事小,被數落不好好幹活的囉嗦才最煩人。


    眼瞅著田裏的活快幹完了,阿瘦很自覺地從田頭到田尾認真地撿了一遍遺落的稻穗。


    “你去診所看看你妹輸完水沒?輸完了迴家下點麵條,我一會也迴家了。”王元一邊插稻捆一邊跟阿瘦說話。


    半晌他突然來一句,“你今天咋沒去學校?”他也知道今天是阿瘦返校的日子,倒像是突然想起來便問了一句。


    “我今天請假了,請明天一天。爸,我能後天起早再走嗎?”阿瘦小心翼翼地問道。


    “後天去鄭莊拉沙,會路過你們學校,你想坐我車?”王元不解,為啥這孩子想早上去呢?他也沒多想,本身也巧,後天可以捎上他。


    聽爸爸這麽說,阿瘦開心極了。


    等他到了村醫家,此時屋裏已經坐滿了人,基本上都是一個大人抱著一個小孩,旁邊還有一個陪護。


    基本上都是鄰村,大家也都互相認識。沒一會兒肖芳就跟他們打成一片。


    看著一家四口為了孩子打針都跟來了,肖芳好奇問了一嘴,“你們莊稼都收完了嗎?”


    “沒呢,還得兩天。”閑著的男人接了話。


    “那你們種得遲些。”肖芳笑笑。


    “你家已經割了嗎?”男人追問。


    鄉下人聊天的熱情永遠在線,本身跟莊稼有關的都能聊上一聊。


    “你說呢,昨天開始割,今個兒俺家那口子和俺家小兒子在弄,我就忙活著這個小的。”肖芳無奈,沒有抱怨,沒有吐槽,反而很平靜。


    聽肖芳說懷裏是個小的,按她的年紀應該不會是親生母親。


    好奇心驅使,男人張了嘴:“她是你什麽人?”


    “俺女兒啊,哈哈哈…俺侄女”肖芳笑笑。最艱難的一年過去了,隨著形勢不斷好轉,肖芳也沒再刻意隱瞞小於暘的真實出生。


    “多大了?有兩歲了吧?”,男人吃了瓜,問題也多了些。


    “是的。”


    又一個新話題,男人似乎更加感興趣了,盯著剛睡醒的小於暘看了看,“臉怎麽這麽紅,曬到了嗎?”


    “別提了,家裏沒人看,帶田裏自己玩,曬得。到現在都還紅的。那會兒村醫也在問是不是曬得。”肖芳無奈。


    男人搖搖頭,沒說話,倒是他老婆接話,“你這是曬傷了,小孩皮膚本來就嫩,不能曬到!”


    聽女人這麽一說,肖芳滿心內疚,低頭看了眼吊完針才願意睜開眼睛的小於暘,親了親額頭。


    此時她也明顯能感覺到自己手臂的酸,正猶豫著是背著還是抱著好的時候,小兒子阿瘦到了。


    “妹妹好點了沒?”看見妹妹,阿瘦拍拍手,想從媽媽懷裏接過妹妹。小家夥倒也聽話,阿瘦一把接了過去。


    看著明顯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孩子,旁邊男人又問了起來,“這是你家孩子?”


    “是,這是老二,老大也是個男孩。”肖芳笑笑解釋,此時她已經覺得自己差不多要暈了,從早上喝點粥,一直到下午兩點了,還沒吃上飯。


    “那你這有個小妮子好,以後享福啊!”男人像是預言家,開始幫肖芳預測她跟眼前這個小妮子的親密關係。


    肖芳倒也謙虛,客氣迴了幾句,就跟著小兒子一起迴家了。


    每當別人好奇問起孩子的身世,她都如實相告。至於孩子以後是迴自己家還是留下,這些都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不遮遮掩掩也是一種坦蕩,沒有任何情感壓力。再加上本身把孩子接來自己家養,也是出於姐弟情深,不求迴報。


    她固然相信生女兒老了可以喝湯,能被贍養,但對於小於暘,她隻要求自己照顧好她,至於以後能不能喝上她買的肉燉的湯,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躺在小哥肩頭的小於暘,掛完吊針精氣神似乎也恢複了好多。


    “等會兒迴家哥哥給你泡豆米花吃!”阿瘦看著轉頭看了眼妹妹,溫柔承諾。


    “好!”小於暘軟綿綿的奶音在哥哥耳邊說著。


    見狀,跟在身後的肖芳笑了,“狗小寶,就知道吃,提到吃就來勁頭了。”說完就是寵溺一笑。


    孩子生病大人遭罪,眼下已經退燒,她也已心滿意足。但該說不說今天確實耽誤了田裏幹活,還花了十幾塊錢給孩子掛吊針。想到田裏的活,肖芳問了起來:“那塊兒田捆完了嗎?”


    “捆完了!”阿瘦迴答得幹脆利落。


    “哎?你爺倆可以啊?那掉稻掉得多麽?”肖芳追問細節了。


    “我從田頭到田尾都撿了一遍。俺爸這塊應該都拉迴家了。”


    阿瘦太了解媽媽肖芳了,她說的她沒提醒,他都做了。聽兒子這麽說,肖芳倒是很欣慰。幸好是今天孩子請假了,他抱著小於暘,自己也能解放雙手。


    晚上迴去估計又要一陣忙,想到這些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


    “一會兒吃麵條吧?”


    “嗯,好!”


    “找你爸要錢,去買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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