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左澤反應及時衝下去攔住了喬奶奶,要是任由她滑到山坡底下也許就不是骨裂這麽簡單。


    他能想到的事情,喬青黛估計也能想到。


    左澤走過去,低沉的聲音將喬青黛腦中紛亂的思緒打上停止鍵。


    “別怕,沒事了。”高大的身影走進廚房,讓這片還有些空曠的地方頓時顯得矮小。


    左牙牙拉著自家弟弟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哥哥。


    喬青黛反應過來,無奈地笑了笑:“抱歉,讓你擔心了。”


    說完她低著頭就要切手裏的薑,不過刀還沒落下,就被左澤握住了手腕。


    那樣滾燙的溫度傳遞到心裏,叫喬青黛渾身散發的微涼似乎都被驅散了幾分。


    廚房窗外雨落滴滴答答擊打在木窗之上,左牙牙默默把燒得正旺的木材挪到外麵,省得這火太旺了,把水燒開。


    這樣哥哥和姐姐就不能再待在一起了……


    然而下一秒,被挪開的火柴劈裏啪啦炸開,左牙牙動作靈活地收迴手挪開兩步,並沒有被火星濺到。


    隻是這聲音卻驚醒了兩人,左澤鬆手直接握住了刀,喬青黛則是鬆開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空氣中彌漫的某些氣氛一下子就退了個幹淨。


    喬青黛悄悄吸了口氣,強行拂去心中各種因素疊加起來所以躁動的情緒。


    左澤接替了喬青黛的位置,噠噠噠噠切著生薑,不一會兒,整薑就已經被他幹淨利落地切成絲。


    喬青黛就站在他旁邊低垂頭看著:“…又麻煩你了。說起來奶奶的事我還沒謝過你。”


    “不麻煩,不用謝。”左澤把薑絲放在一旁,然後看著鍋裏咕咚咕咚翻湧的水,有些慶幸。


    要不是有這些水聲,他劇烈跳動的心髒聲或許已經被發現。


    喬青黛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看著他動作熟練地將紅糖薑絲放進去煮開,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看到他這麽熟練的動作,喬青黛就知道左澤平常沒少煮。


    目光落在左牙牙身上,好像又懂了點理由。這小妮子皮得很,估計是天冷的時候經常跑出去玩。


    再想起做左陽陽的事喬青黛心中微軟,低頭摸了摸兩個小娃的腦袋。


    薑的味道十分霸道,放下去後不過幾分鍾就已經充斥著廚房小小的空間。


    喬青黛深深吸了一口,生薑霸道中霸道的微辣香氣已經完全被激發出來。


    帶著幾勺紅糖翻滾咕咚,沒有什麽其他材料就隻能簡單煮個紅糖薑茶已經足夠驅寒。


    左牙牙聞到味道有些嫌棄,又有些饞。看著在鍋裏咕咚翻湧的水,一臉糾結。


    喬青黛笑了笑,拿出三隻碗。


    然而還沒等她擺好,左澤就已經將這些碗都接了過去,自己盛了三碗,又迴頭多拿了個碗,放在一旁。


    “你的。”


    不等喬青黛迴答,他又拿起放在旁邊的小鍋,把鍋裏煮的薑水都倒進去:“等會讓大山哥來拿。”


    他平靜地做完這一切,再看看外麵的雨:“我該迴去了。”


    喬青黛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奶奶讓你過去吃飯。”


    “不了,太麻煩。”


    喬青黛沒放手,就這麽僵持著。左澤身體僵硬,也沒敢用力掙開。


    “過去吃飯。”


    他沉默以對。


    “我可不會輕易放你走。”喬青黛說,還帶著幾分倔強:“這可是救命之恩!”她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放救命恩人離開呢?


    喬青黛堅持著自己的動作,不理會男人的沉默。


    左牙牙帶著弟弟在旁邊默默清理餘下的火鍋,不摻和兩個大人之間的事。


    喬青黛思緒越來越亂她眼前是奶奶明明有些虛弱,卻強撐著笑出來的模樣;是她二哥去了深山兩天還沒有半點消息傳迴來,不知好壞;是左澤前些天對她避之不及的疏遠……


    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暴躁,喬青黛深深吸了口氣。這是自己的負麵情緒,沒有必要牽連他人。


    感覺到自己內心接近平穩之後,她默默問了句:“左澤,你是不是討厭我?”


    左澤心理構建的防線在她略帶委屈的聲音中崩塌,他狼狽地轉身。


    隻見喬青黛抬頭緊緊盯著他,那雙霧蒙蒙的眼睛帶著往日裏不曾出現的執著,似乎正在尋求一個答案。


    左澤有些僵硬地扭頭,沒敢直視那雙如晨露清透的眼睛:“沒有討厭你。”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說了假話,一定會後悔。


    “那你這幾天為什麽一直躲著我,也不願意過去吃飯?”


    大隊裏要是有誰幫了這麽大忙,別說吃一頓飯了,恨不得一天三餐都拉著對方在自己家吃!


    雙方都知道這是拒推拒不了的事情,可是這家夥倒好,說吃飯也不願意,換衣服也推三阻四。


    “你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要是不願意和我往來也可以直說,我不牽連小孩。”


    左澤突然沉默,這英俊的臉上添了些傷疤,更顯得兇悍:“我的名聲不好,不能和你們走得太近。”


    他看向明明暗暗的火堆,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會連累你…”


    左澤看向兩個小孩,小孩們還小,沒人在意。


    村裏人對幼崽的包容性很大,所以兩個小孩和她來往得近些沒什麽關係。


    喬青黛腦袋一動,就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這家夥並不是討厭自己,恐怕是因為身上背負的名頭,不想連累她,所以這些天才直接放下左牙牙他們就轉身離開。


    想通了其中的門門道道,往日被躲避的沉悶和些許失落也一同掃去。


    喬青黛鬆了手,左澤心裏一跳,眼眸深沉帶著極致悲傷。


    她,終於想清楚了嗎。


    “就因為這些?”


    卻沒想到清脆的聲音落在左澤耳中,為他灰暗的內心點亮了一盞明燈。


    “這有什麽?不過是些虛名。若是你們不好,奶奶早就不讓我帶兩個小娃娃了。”


    喬青黛知道有人很排斥壞名頭,但是她也知道光明會來臨。


    但她無法訴說,隻是鼓勵左澤:“山穀雖然多絕路,但這些隻是我們走錯了小道。


    但柳暗花明又一村,光亮終歸。”


    “而且大家都和你處得很好,說明他們並沒有排擠你的心思,不要理會那些無聊的人。”


    “在我看來,你和村裏大家夥都一樣。而且你更厲害,很有責任感!你是我喬家的英雄!”


    喬青黛雙眼亮晶晶,踮起腳尖拍了拍左澤的肩膀:“不要把自己困在封閉的地方,你該走出來看一看!看看咱們大隊,想想他們所做的事情。”


    “不要讓路過的烏雲,淋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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