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人困馬乏。遠遠看到前方豎著白底黑字的三角酒旗。馬車在酒館門前棗樹旁停下。


    軒轅勃攜唐墨下馬車,來至酒館前,隻見門首懸掛匾額,店招名為:一碟鹽。


    還未進酒店,便聞到一股血腥氣。酒店老板娘拿著血紅抹布,麵色蒼白,走將出來。“今兒不開張,客官請去別處。”


    唐墨不悅,堅持道:“我們給雙份錢。”言畢,直接闖入酒館,看到地麵血水,不由狠吃一驚。


    因見大廳地磚,躺臥兩具屍體。牆壁用血水寫著八個字:殺人者,妖刀仇天下!


    老板娘躬身跪在地上,擦洗血水。一邊擦洗,一邊哆嗦著,描述方才情景,敘道:“客人之間起哄,一言不合,動了刀子。其餘的客人,見狀不妙,都離開了,錢也沒給。”


    兩人剛剛落座。門簾挑開,進來一個高個子客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人。


    唐墨抬頭望見,怔了片刻,站起來,親切叫道:“九爺。”


    軒轅勃用心打量九爺,隻見唐懷恕紅光滿麵,氣概非凡。聽說早年跟五爺行走江湖,合力擊殺狼匪宇文鬥,魂力在五爺之上,並稱“九五之尊”。


    唐懷恕笑眯眯道:“小墨越來越漂亮啦。你的朋友可真帥氣。”


    “九爺真會開玩笑。”唐墨便將軒轅勃,介紹給唐九爺。


    於是同桌用餐。唐九爺叫來店家,詢問仇天下殺人經過和麵貌特征。“這事兒,包在九爺身上。敢在唐家堡附近為惡,吃了豹子膽!我捉到仇天下,割下腦袋,懸掛在你家店門口。”


    老板娘笑道:“那倒不必。惡人抓到,砍頭就成啦。真要是在店門前懸個腦袋,客人還以為咱家開黑心人肉館子。”一句話說得大家都樂勒。


    唐九爺問到他們的旅途經過。


    軒轅勃便講述了一路上的風波曲折。說到老酒鬼的“無敵狀態”,唐歡唐喜都瞪大眼睛,問爹爹道:“江湖上有這號人物麽?”


    唐九爺見多識廣,說道:“神人憑借無敵盔甲,確實可以進入無敵狀態。你們呐,還差得遠。及不上老酒鬼一根手指頭。”


    唐歡問道:“遇到這等高人,豈不是死定了?”


    唐九爺笑道:“受製於天道平衡,老酒鬼這類神人,並不能胡亂殺人。你們隻要不主動殺他,便沒有事。你的殺念一起,酒鬼便可以置你於死地。”


    唐喜驚道:“意念殺人,忒也可怕勒。”


    唐九爺繼續分析道:“酒鬼的葫蘆盔甲,可以自動反彈魂力,令攻擊者受傷。”


    唐墨憂心道:“倘或老酒鬼,便是唐家堡仇人,來找五爺報仇,咱們便一點法子沒有麽?”


    唐九爺冷笑道:“葫蘆盔甲並非毫無破綻,隻需想出妙法,破掉葫蘆盔甲,神人也可殺死!”


    正說著,頭頂傳來怪聲,唿哧唿哧,分明是醉漢打鼾。


    “好像來自屋頂。”“是老酒鬼!”


    唐九爺等來到門外,隻見老酒鬼躺於瓦麵,鼾聲如雷。


    唐九爺如臨大敵:“把劍給我,你們都退後!”


    老酒鬼滾落地麵,落在唐九爺麵前。


    唐懷恕怔怔望著酒鬼,大吃一驚。“八哥!”


    酒鬼爺爺也是一呆,拍手樂道:“九弟!”


    唐九爺丟棄長劍,拉起老酒鬼唐懷誠的手。“多年不見,兄弟別來無恙?”


    原來老酒鬼不是別人,正是八爺唐懷誠。他因為患有失憶症,多年飄泊在外,不知死活。未料二十年後,竟迴到唐家堡。


    唐墨歡喜道:“原來咱們真的是一家人呐。”


    重新落座,再添酒菜。


    軒轅勃給酒鬼爺爺,滿滿斟了一杯,舉杯為敬,笑道:“感謝酒鬼爺爺,一路上的保護。”


    酒鬼貪婪吸吮酒桌上灑落的酒水,全然不顧旁人眼光。


    唐懷恕問起唐懷誠這些年來的經曆。酒鬼語焉不詳,模棱兩可。


    唐九爺歎息道:“我這位哥哥,自幼武魂天賦極高,就是不通世情,丟三落四。”


    紫金葫蘆可大可小,乃是仙家法器。放大後可見葫蘆腰身與底部,刻滿古怪符籙。內中存放海量酒水,一輩子也喝不完的美酒。八爺不喜別的美食,平生最愛葫蘆島的美酒。


    唐台非常羨慕,用手摸著葫蘆,道:“我要是也有一件寶貝就好勒。”


    “紫金寶葫蘆,送給你也沒用。”


    唐台對著葫蘆,一邊吹口氣,一邊道:“大!大!”葫蘆紋絲不動,並沒有變大。


    唐墨笑道:“你隻是凡人,哪裏能操縱仙家法器?”


    唐台不服氣,“難道八爺就是神仙了?”


    “八爺早就破九段,是十段神人!半個神仙!你這凡夫俗子,怎能跟八爺相提並論?”


    酒飯罷,唐九爺與軒轅勃等合並,繼續趕路。老酒鬼不肯上馬車,仍然跟在隊伍後,耷拉腦袋,晃蕩而行,不知疲倦。


    黃昏時終於抵達唐家堡。


    唐家堡位於廣安東北,古稱白竹,因境內多茂竹,故又稱大竹鎮,是連接關中和神木城的必經之路。這是當地極富盛名的大鎮。唐家堡的堡主號稱鐵帽子王。通過唐門勢力,壟斷西南一帶的鹽業和絲綢,晶石貿易,坐享高額利潤。


    唐家堡規模宏大,占地千畝,實為一座城池,分為內堡和外堡。外堡對商旅遊客敞開,內堡則戒備森嚴,飛鳥難入。


    唐家堡的城門高峻,雄偉而有氣勢,是用堅固無比的石柱砌成。門上石匾赫然三個粗豪大字:唐家堡。仔細看時,卻發現這三個字,是由不同暗器組合而成。


    唐家堡如臨大敵,對彪形江湖漢子,詳細盤查。這是唐布嚴遵堡主之命,給守門將的特別規定。原來,臥底送來消息稱,乾坤盟大批好手,要來進攻唐家堡。堡主唐懷信,宣布唐家堡立即戒嚴,是以全堡防範甚是嚴密。


    唐門如今四分五裂,又值大敵來犯,因此守備森嚴,城中遍布崗哨。唐門自周邊縣城,調集三千武者,星夜馳援唐家堡。


    進了城門,就是一條寬敞大道,可容四輛馬車並行。兩邊酒肆客棧,茶樓賭坊,可謂鱗次櫛比。街上湧動著南來北往的販夫走卒,賣瓜果的,賣糖人的,賣菜油的,賣柴炭的,可謂應有盡有。


    唐九爺帶著唐懷誠,先行迴家安頓,暫且不提。


    軒轅勃站在城中心寺門前,看川流不息的人群。這是一個安詳繁榮,遠近聞名的富庶小城。


    唐家堡曆史上一直是唐門總舵。隨著唐門影響力擴大,後來唐門總舵遷往神木城。退下來的內門長老,大抵居住在唐家堡。因而唐家堡仍然發揮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作為唐門重地,唐家大本營,此間治安在整個蜀中首屈一指。“任何邪師惡人,到唐家堡,也都會乖乖夾起尾巴。”唐墨自豪地說,“咱們一路風波,幾度經曆生死,終於可以睡安心覺。”


    軒轅勃尋思,買點禮品,孝順長輩。這時,一個青衣漢子,急匆匆奔過來。


    唐墨叫住:“牛二,何事慌張?”


    牛二認出是五爺家的小姐,急道:“大事不妙!寺廟後,有個橫死之人!”說著拔腿,去內堡稟報守備長老。


    “走,咱們去看看。”唐墨帶著軒轅勃,來到寺廟後。牆根下,圍著不少閑客。軒轅勃走過去,隻見一個灰袍老僧,伏身於地。身前一大灘血跡,還未完全幹涸。翻轉身體,傷口在脖頸。一刀斃命!


    黃色牆壁寫著八個血字:殺人者,妖刀仇天下!


    幾個小和尚在旁邊哭泣。其中一個秀麵小僧,邊哭邊說:“師傅,您一輩子慈悲為懷,普渡眾生,沒有得罪任何人,也沒有捏死一隻蚊子。為何被賊人所殺?”


    法明和尚走過來,喝道:“不過是臭皮囊而已。人死如燈滅,何必哭泣?”


    “仇天下?仇天下是何許人也!”圍觀者都有些茫然。他們並不知道,血雨腥風即將光臨平靜安寧的唐家堡。


    軒轅勃跟著唐墨先去了她家,休息片刻,便由唐墨領著,來到隔壁,拜見唐家宗主唐五爺。他在“仁義禮智信”諸兄弟中,排行第五,故被族人稱為唐五爺。


    在學院時,軒轅勃就多方了解過唐懷信。唐五爺長年呆在唐家堡,不問世事,為免朝廷猜忌,裝病避禍,明麵上不再顧問唐門事務,暗中仍然控製唐門核心,防止局麵失控。是唐家宗族的核心人物。


    唐五爺跟代理門主唐問天的利益未必一致,也有分歧和鬥爭,但彼此顧全大局,維護唐門利益。唐三爺迴歸後,跟唐五爺唐四爺,形成宗族三巨頭商討格局。


    唐五爺生有四個兒子。長子唐布威是內閣五老之一。次子唐布嚴主持唐家堡內外防務。唐不明唐不公魂力不足。


    五爺唐懷信穿著白色功夫衫,梳著油光背頭,靠在院子裏的躺椅上閉目養神。兩個妙齡少女在旁肅然伺候。


    廊簷下懸著鳥籠,八哥怪聲叫道:歡迎光臨!


    侍女附在五爺耳邊,小聲道:“唐墨小姐帶著客人來看您。”


    唐五爺睜開眼睛,坐起來,打量新來的客人。


    少年上前兩步,深施以禮,“軒轅勃拜見唐五爺。”


    唐五爺微微一笑,道:“免禮。我早就聽說過武陵七子,自然知道軒轅勃的大名。”


    軒轅勃微微一笑。“五爺休要取消晚輩。軒轅勃未出茅廬,何來大名?”


    “你是唐龍會的領袖,手下聚集不少精兵強將。”唐五爺手握兩個明光錚亮的雄雌鐵膽,旋轉之際,發出纏綿悅耳之聲。


    軒轅勃有些驚訝,“五爺常年隱遁,足不出堡,卻甚麽都知道。”


    “老朽是唐門內姓宗主。有人打著唐門的旗號,建立唐龍會。老朽焉能不知?”


    軒轅勃遂將唐七的書信遞交給他。


    唐五爺看了後,神色凝重。“乾坤盟是要置唐家堡死地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趙乾坤,不是我唐懷信的對手!”這兩句話說得很有霸氣。


    唐五爺下令:堡中男丁,凡年滿十六歲的,須自備武器,服從指揮。唐布嚴接到任務後,立即去辦。


    這時,四爺唐懷智直接走進來。因是自家人,門童並沒稟報。


    唐五爺問明來意,有些不滿,批評道:“你們花費許多金錢,最終可取得成效?爛機甲研究十年,到底有沒有戰鬥力?!”


    唐四爺正色道:“設計人員正在改進。四哥今兒不是來聽你發牢騷,研究院急需要經費。還望五爺能夠鼎力支持。蜘蛛怪甲已至最後關頭。”


    唐五爺問道:“你說到底還需多少經費,才能讓蜘蛛怪甲問世,並成熟實用?”


    唐四爺擔保道:“僅需五百萬龍幣。最遲不超過一年,便可投入使用。”


    唐五爺於是簽字,給他五百萬蜘蛛項目的經費。


    唐四爺拿了支票,去賬房領錢,繼續攻克蜘蛛怪甲的若幹難題。


    唐懷智走後,唐五爺詢問軒轅勃唐龍會的細況。“你來到唐家堡,就是迴到了家。你不是外人。”又吩咐唐墨,“有空時,帶他在唐家堡多轉轉,熟悉周遭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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