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她們追上來了!”


    “你們一人一個孩子,往兩邊跑,快!”


    “別迴頭!”


    ……


    “隻能先找一個,去哪邊?”


    “去那邊!”


    阮溱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隻能看著為首的女子被人攙扶著,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一個方向。


    去那邊?


    那邊是哪裏?


    阮溱疑惑,想跟過去看看,剛動了一下,眼前的場景陡然發生了變化。


    這時候,她眼前的景象變得清晰。


    她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昏倒在地,懷裏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


    那孩子許是身體不好,哭得喘不過氣來,臉色也開始發紫。


    阮溱心被揪緊,想上前查看女子的情況,手剛一碰到她,就穿了過去。


    她恍然驚覺,這是她的夢境。


    阮溱收迴手,起身站在原地,隻能無奈地看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有腳步聲傳來,阮溱聞聲看去,下一刻,瞳孔驟然放大。


    走過來的人,是裴氏!


    她小腹隆起,赫然是身懷六甲的模樣。


    旁邊跟著一名黑衣人,從身形上可以看出是名女子。


    “去抱過來!”


    阮溱聽到裴氏冷聲吩咐,黑衣人上前就要把已經哭得奄奄一息的孩子抱過來。


    無奈昏迷的女子抱得很緊,黑衣人一時抱不出孩子。


    她停了一下,手間蓄力,竟然生生掰斷了女子的手。


    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讓阮溱頭皮發麻,不自覺後退了幾步。


    裴氏掀開繈褓,打量了一下孩子,絕美的臉上帶上了一抹冷笑,美眸裏滿是陰毒,“真是老天有眼,把你送到了我的手上。”


    裴氏拍拍手,周邊又出現了一位黑衣女子,她的手中也抱著一個孩子,包在繈褓中的大小,與剛剛那個孩子差不多。


    待她走近,阮溱才發現,那是個死胎。


    裴氏接過那個沒有氣息的孩子,沒有什麽表情,“不要怪我,隻能怪你自己沒有那個命。”


    “看在母女一場的份上,你最後在替為娘做一件事吧。”


    她取出衣裳中假冒孕肚的東西,扔給黑衣人,抱著懷裏的孩子來到昏迷女子的身前。


    蹲下後,先是看了女子良久,指尖在女子被折斷的手腕上停了良久。


    而後拿出匕首狠狠在女子的臉上劃了好幾刀,刀刀見骨。


    阮溱不忍地想要別過臉,最後還是克服,告訴自己一定要看下去。


    裴氏將兩個繈褓互換,把沒有氣息的孩子塞到了女子的懷裏。


    “走吧!”


    做完這一切,裴氏露出了暢快的笑意,對著兩名手下說道。


    三人一同離開了這處。


    事到如今,阮溱怎會不知道裴氏帶走的是誰。


    是她啊……


    她知道昏迷的這位女子是誰了,正是先前那個場景中,抱著孩子往另一個方向跑的人。


    吩咐她們的,看不清樣貌的人,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所以去那邊,說得是她的母親選擇先去救另外一個孩子?


    如果不是,那這位抱著她跑的女子怎會受如此重的傷呢?


    女子一直都在護著小小的她,哪怕摔倒了,沒有意識也不願意鬆手。


    是在等救援嗎?


    可是她等不來了。


    阮溱心口傳來一股窒息的疼痛,疼的她想要落淚。


    不在乎父母是何人是一迴事,知曉自己正是因為被親生母親放棄,才會被裴氏換走又是另外一迴事。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阮溱忽然很心疼小小的自己。


    哭得暈厥了過去,被抱走時,甚至連小手小腳都沒有包好,露在了外麵,被夜晚的涼風吹得通紅。


    多可憐啊。


    那能怎麽辦呢?


    以後還會更可憐啊……


    話說迴來,她還真不好殺,從出生就開始各種折騰,折騰到十八歲都還沒有死。


    帶著這副破敗的身子活了這麽多年,她可真是命大啊。


    恐怕裴氏當初把沒有幾口氣的她抱迴去,都沒想到她能夠這麽頑強,活這麽久。


    阮溱閉上眼,任由心口的痛意席卷全身。


    “咳咳咳……”


    夢境的痛太過真實,痛得阮溱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熟悉的憋悶感傳來,喉間的癢意無法控製,阮溱偏過頭,不住的咳嗽起來。


    越咳嗽,越感覺空氣像是被剝奪,根本無法唿吸。


    她猶如溺在水裏的求救者,無助的拽緊離自己最近之人的衣物,渴求他能救自己一下。


    用力之大,指節都已經泛白。


    阮溱感覺自己被人抱起,口中被喂了藥。


    那人動作輕柔的揉著她的心口,伴著不斷的柔聲安撫,逐漸緩解了她的不適。


    “阿酌?”


    阮溱緩過勁來,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會兒無力地靠在容酌身上,用盡所有力氣喚出了容酌的名字。


    “嗯,我在……”


    容酌柔聲應道,在阮溱額角輕輕落下一吻,麵上鎮定,眼底一片猩紅。


    “沒事了,不疼了……”


    阮溱的情況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真的很害怕。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阮溱將臉輕貼在容酌的胸膛,自虐般迴想著那令人痛苦的夢境。


    她不會覺得那是假的。


    自數月前第一次夢到過寧浮闕以後,她總能夢到各種各樣過去與她有關的事情。


    大部分都是她沒有記憶的,或者是記憶模糊的。


    這些夢境似乎都會在她困惑的時候告訴她真相。


    如當初的裴氏,如現在的,她的親生母親。


    這件事情很神奇,可是阮溱已經沒有心思去想自己為什麽能夠夢到這些事了。


    她也不想去想為什麽裴氏剛好能找到她。


    將自己與她夭折的孩子調換的目的是什麽。


    她好累,真的好累……


    阮溱眼角流下一行清淚,伸手輕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裏還是有些疼,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的後勁疼還是因為什麽疼。


    這個疼可以忍受,但無法忽略。


    她慣會忍痛,這是第一次,她不想要這麽痛,想讓痛苦遠離她。


    “阿酌,我好疼……”


    阮溱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很輕很輕,含著濃濃的委屈與難過,砸進了容酌的心裏。


    容酌當即喉嚨澀得慌,眼眶紅了大半,抱著阮溱的手都在抖。


    第一次……


    他的溱溱第一次和他喊疼……


    “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阮溱的聲音再度響起,就好像是有人拿著刀一下一下割著容酌的心,讓他疼得厲害。


    容酌連忙把人抱緊,避開阮溱心口的位置,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他一遍一遍親著阮溱的側臉,一遍一遍對著阮溱保證,“絕對不會不要溱溱。”


    “溱溱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我隻要溱溱!”


    “所以溱溱不怕啊……”


    你生,我生,你若不在了,我就下去陪你。


    所以不要害怕。


    溱溱,容酌永遠都不會放下你。


    寧浮闕當年離開實屬無奈,她答應阮溱很快就迴來,最後也沒有迴來。


    盡管阮溱這八年忘了她,記起後,仍舊能夠憶起當初的惶恐不安。


    哪怕寧浮闕迴來了,她還是會擔憂有一天寧浮闕會離開。


    她害怕。


    更何況剛剛知道了自己被親生母親所放棄,阮溱內心更加的痛苦。


    她不安,害怕而無助。


    她不想再次被放棄。


    兩個孩子,她的母親選了另一個;寧浮闕也選擇離開……


    她似乎不是被堅定的唯一選擇。


    阮溱抓緊了容酌的衣袖,杏眸通紅。


    這樣會太貪心嗎?


    她不能太貪心的……


    所幸容酌的話給了她莫大的安慰,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永遠會是容酌的唯一。


    這樣就……夠了……


    太累了,她真的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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