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宣平侯府守門的小廝困倦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百無聊賴的四處看著。


    最近宣平侯府的主子們接連出事,禁足的禁足,養傷的養傷,府內表麵上看著平靜,底下都是哀聲怨道的。


    惹了上麵幾位的嫌,宣平侯府以後怎會有出頭之日,主子們都落的如此境地,她們這些為奴為婢的又怎會有好日子過?


    這段時日宣平侯府的下人外出采買東西也是被別人指指點點的,其他府邸的人都是極為排斥她們,絲毫不見往日因為宋如照而熱情巴結的模樣。


    有些上了年紀的婦女甚至拿爛菜葉扔她們頭上,直言宣平侯府沒有一個好東西。


    不止遭人白眼還要被辱罵,下人們可謂是吃盡了苦頭,也開始在心裏怨恨起了宋如照和裴氏為何對待阮溱那般過分。


    絲毫沒有想過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她們是怎樣的冷眼旁觀,煽風點火!


    那守門小廝開始的時候十分受不了過往百姓鄙夷的目光和清晰的唾罵聲,被看久了倒也習慣了,懶洋洋的靠在石柱上,也沒個守門樣。


    看吧,罵吧,宣平侯府確實沒幾個好東西,該!


    在那小廝思緒放空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階下。


    那人一身簡單的黑色衣袍,在衣袖處用紅色的細線勾勒出了一朵蓮花的形狀。


    他抬眸靜靜看了一會兒宣平侯府四個字,隨後麵無表情的抬步走上去。


    小廝見到有人走過來下意識就想讓他走遠點,驅趕的話還沒有出嗓子眼,對上男子平靜無波的視線頓時驚訝的出聲。


    “二少爺?”


    “您怎麽突然迴來了?”


    宋楚安微微側目,冷聲道:“怎麽,這宣平侯府本公子還不能想迴就迴了?”


    小廝惶恐低頭,“小人不敢,請二公子恕罪。”


    他方才真是太震驚了,這位二公子幾年都不迴來一次,侯爺和夫人也從不過問他,存在感低的好像府裏根本沒有這號人物,他們都曾在私底下說這位二公子恐早就死在外頭了。


    沒想到他今日竟然迴來了,確實讓人有些意外。


    “守好你的門,守不好就滾,如今沒人會管你。”


    宋楚安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小廝的眸子忽然一亮,看著宋楚安走進府內的挺拔身影,覺得自己飄飄然如踩在柔軟的雲上。


    聽這話的意思是自己可以走了?


    他本就不喜歡宣平侯府,當初也是迫於無奈,現在她們自己都自顧不暇,又有二公子的話在前……


    小廝點點頭,滾,他一定立馬滾,這個破地方已經待不下去了。


    宋楚安走在宣平侯府內,見往日熱鬧的宅子如今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那一絲冷嘲。


    “二公子?”


    又是一道蒼老疑惑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宋楚安聞聲看去,見是府內的李管事,雙眸染上了一絲暖意,頷首,“李叔,是我。”


    李管事霎時就激動了,連連高唿,“二公子迴來了!二公子迴來了!”


    邊喊邊向宋楚安走去,朝他見禮,“老奴見過二公子!”


    “李叔不必多禮。”


    宋楚安連忙扶起李管事,畢竟在這個偌大的府裏,隻有眼前的人是真心待他的。


    “我先去看看照兒,李叔您先迴去歇著,我過會來找你。”


    “好好好……”


    李管事點頭,連聲應好,慈愛的目光注視著宋楚安,這個孩子已經很多年沒有迴來了,本應該高興,可如今府中這般情況……他迴來的不是時候啊。


    想到宋楚安以往的遭遇和造成宣平侯府如今這副局麵的原因,李管事長長歎了一口氣,“造孽啊……”


    他早就說過裴氏此人心機深沉,心狠手辣,宣平侯府遲早會毀在她手上,沒想到真的逐一應驗。


    李管事搖了搖頭,蒼老的麵容上寫滿了痛苦。


    “外麵什麽聲音?”


    裴氏正趴著假寐,聽到外麵嘈雜淩亂的聲音有些不悅。


    “母親,是二哥迴來了。”


    宋桓知遲疑了一下才對裴氏說道,他知道自己母親一向不喜歡這位兄長,聽到這消息恐會不悅,影響身子就麻煩了。


    本不想說,可是一對上裴氏那雙眼他就不敢隱瞞,低聲道。


    知道宋楚安迴來了,裴氏眼底閃過一抹厭惡,神情冷漠。


    “他也舍得迴來了?我還以為他早就死在外邊了。”


    宋桓知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攪了攪手中的藥。


    此時被裴氏嫌棄的宋楚安來到了宋如照的院子,正被芸芝帶著往裏走。


    宋如照是女子,又重傷躺在床上,兩人要避嫌,宋楚安就站在了屏風後,隔著屏風詢問她。


    “照兒,你可還好?”


    宋如照聽到宋楚安的聲音,眼裏劃過一絲喜色,口中說出的話確是沙啞無比的。


    “二哥,咳,您迴來了,照兒無礙,二哥不必擔憂。”


    聽出了她的氣弱,宋楚年皺了皺眉,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遞給芸芝。


    “這藥對傷口愈合極有好處,你每日用一顆,不過幾日應當就可以下床了。”


    宋如照心下一喜,她盼著宋楚安迴來,除了想讓他替自己出一口氣,最重要的是想要他身上的藥。


    宋楚安是浮生宮的人,身上時常會帶著浮生宮內自製的藥,她曾經用過,那些藥的藥效比外麵任何的藥都要好,想來隻有神醫穀的藥可與其媲美。


    她趴在屋內什麽都做不了已經有十餘日了,不能再繼續下去,必須快點好起來才可以去找容祚,才可以找阮溱報自己被淩辱的仇!


    “多謝二,咳咳,二哥。”


    宋楚安聽宋如照止不住的咳嗽,不用看都可以想象到屏風後是怎樣一張蒼白虛弱的臉了,心下不免擔憂。


    如今宣平侯府一團混亂,本就沒有多少感情,他也不欲多管,會迴來隻是因為宋如照受傷他不能坐視不理。


    當年是宋如照救了他的性命,她總是與旁人不一樣的。


    “照兒,你為何會受如此重傷?”


    是的,宋楚安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宋如照給他傳的信中隻寫宣平侯被禁足,裴氏與她重傷在床,讓他迴來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


    宋楚安看到這四個字,嘴角當即揚起嘲諷的弧度,不被打罵就已經很好了,這個家哪裏輪的到他說三道四。


    宋如照抽噎了起來,給旁邊的芸蘿使了個眼色。


    芸蘿會意,當即將所有事情都說了一遍,最後聲淚俱下的給宋楚安來了一句,“二公子,您可要為姑娘和夫人做主啊!”


    宋楚安的眉頭越聽皺的越深,覺得有些不對勁,聽到芸蘿最後那句話時忍不住反問,“做主?做什麽主?”


    “這件事本來不就是照兒與夫人的錯嗎?”


    他在來之前都已經想好怎麽折磨把宋如照打成重視的人替她出氣,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宋如照於他有恩不假,他定該知恩圖報護她一生周全,可前提是她不作死!


    如若這事本就是她人之錯,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替她討迴公道,可是如今完全是她自作自受,要他如何做主?


    宋如照臉上信心滿滿的笑意一僵,為什麽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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