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溪一向自律,就算是喝酒也隻會是工作上的應酬需要,淺嚐即止,斷然不會喝到如今醉醺醺的模樣。


    “我不能喝嗎?我就一定要冷靜自持嗎,我就得笑臉迎人裝什麽大度是嗎?”


    沈慕溪那邊的背景很嘈雜,聽聲音是在娛樂場所。


    說出來的話,有些歇斯底裏的控訴。


    “你在哪裏,你去那種地方?”


    沈慕溪接過旁邊人遞來的一杯酒,五顏六色的射燈下紅唇妖嬈,她手若無骨地搖了搖那杯酒,然後一口飲下,眼神迷離又充滿野性。


    跟平時的端莊完全不一樣。


    “你趕緊迴去,聽到沒有?先生他最不喜歡不知道輕重的女孩子,你想先生怎麽看你?”雲姨有點恨鐵不成鋼。


    沈慕溪在一個灰暗的廂座裏,聞言立刻皺了眉,情緒大大的起伏著,將手上的高腳杯扔了出去,破碎的聲音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裏毫不起眼。


    “他喜歡什麽樣的你就清楚嗎?我自以為我了解他,可是到頭來我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他斷送在喉嚨裏,你告訴我,他是什麽意思?”她打了個酒嗝。


    雲姨小心的反鎖了門,眉目凝重:“小溪,你不能這樣自暴自棄。”


    “我剛才試探性問了一下先生,他話語間對你的肯定是一點都沒有猶豫的,我不知道你們今晚發生了什麽,但是那個小的,既然先生看中,你想辦法讓他厭惡不就行了。”雲姨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勸她。


    電話那邊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周圍的噪音好像遠離了,能聽到沈慕溪的高跟鞋聲。


    “怎麽厭惡?”


    見她終於冷靜下來能聽進去話了,雲姨鬆了口氣:“你到底是年輕,遇到一點事就沉不住氣,仔細想想,薑梨什麽都沒有,先生為什麽看重她,沒有了那張狐媚子臉,她有什麽讓人入眼的地方?”


    興許是因為酒精上腦,興許是因為覺得雲姨說的很有道理,沈慕溪沉默了一陣。


    “小溪,我厚著臉皮賴著先生是因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不然我在這熬著作甚,你可要爭口氣,不要輸給一個黃毛丫頭。”


    沈慕溪從口袋裏掏出那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整整大了一圈,細鑽在燈下閃著光,指腹的位置還刻著兩個字母,ss,取了兩個人姓的首字母。


    她原本覺得她跟謝司珩是絕配,連姓都是同一個聲母開頭。


    可是薑梨的宋也是s開頭,她想到這裏就不覺得這個戒指浪漫了,花費了她極多的心血,如今拿在手裏卻覺得那戒指在嘲笑她。


    腦子昏昏沉沉的,舉起手將戒指一把扔了出去,戒指滾了兩圈,掉進了前麵一個花壇裏,被綠色的植物掩蓋了。


    沈慕溪恍若未見,抬手撩了一下耳邊的發,戀戀風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說的對,這麽多年的等待,我怎麽可能輕易拱手讓人了。”


    掛斷電話,旁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伸過來一隻手,掂著一根煙,他嘴裏吐出一口煙霧,笑的很痞:“為情所困啊姑娘?”


    沈慕溪猶豫片刻,最終伸手接了過來,透紅的臉龐上有放鬆的愜意,將煙叼在唇邊:“借個火。”


    那男人於是伸過手來,打火機是滑輪的,喀嚓一聲一束小小的火光竄起。


    沈慕溪嫻熟的吸了一口煙,然後輕吐出了煙圈,將煙夾在兩指間。


    “原來是個熟手。”那男人定定的笑了一陣,湊過頭來,曖昧的聞了一下沈慕溪身上的味道:“怎麽保持的,沒有煙味。”


    沈慕溪睨了他一眼,再吸了一口,將煙扔在腳底踩碎了,又從口袋掏出一管透明的噴霧,張嘴噴了兩下,一陣薄荷的味道溢出。


    她有煙癮,卻總是要控製著,因為謝司珩不喜歡。


    男人靠前一步,姣好的麵容上都是興味,左邊耳朵上有一顆閃著光的耳鑽:“認識一下?美麗的姑娘?”


    “你給我一支煙,我請你一杯酒,就當扯平。”沈慕溪站直了身體,徑自往裏麵走去。


    震耳欲聾的的音樂聲傳過來,男人看著前麵窈窕的身影,丹鳳眼眯了眯,閃過一絲危險的信號,毫不猶豫地直起身跟了過去。


    薑梨睡醒,頭疼欲裂。


    有種宿醉過後的痛苦,可明明她隻吃了一顆酒浸的青梅。


    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謝司珩霍然將房門打開的時候,門口已經穿戴整齊手上端著一個餐盤的人臉瞬間放大在他眼前。


    餐盤上是一個煎破了的荷包蛋,亂七八糟,賣相......沒有賣相。


    奇跡的是沒有煎焦。


    薑梨驚魂未定的吞了口口水,看著麵前這位渾身上下充滿了起床氣的監護人,討好的笑著將盤子遞到他麵前:“小叔叔,你吃嗎?”


    她臉上的紅疹子已經消下去不少,薄薄的嘴唇上一派櫻紅,昭示著主人的健康。


    她倒是活力滿滿,謝司珩卻因為被她在門口來迴踢踏的腳步吵醒而微微惱火,伸手,自上而下掂住她的衣領,一把提開了:“不要吵。”


    清俊的眉宇間都是不悅。


    薑梨縮了縮脖子,完了,她昨天是不是又做了什麽把人給惹了。


    想到這裏也不作停留,抱著盤子轉身跑了:“我去上學,拜拜拜拜。”


    後腦勺飛快消失在樓梯轉角,謝司珩飛快將門揮上,過沒一會又打開,尋著下了樓。


    雲姨正要將剛才薑梨的煎蛋倒掉,表情都是嫌棄的,旁邊的烹飪台倒是幹幹淨淨。


    謝司珩想到剛才看見薑梨的手是濕的,上麵還沾著點料理台上的吸水紙碎,應該是收拾過戰場的。


    “雲姨。”謝司珩叫住了雲姨的動作:“放著吧。”


    雲姨愣愣的抬起頭,眼裏是見到早起的謝司珩的驚訝:“先生怎麽不多睡會兒?”


    他一向是有自己的生物鍾。


    謝司珩倒了杯溫水喝了一口,抬手接過雲姨手上的盤子。


    “這個煎壞了,先生若是要吃,我再重新做一個吧。”雲姨抬手要去搶。


    謝司珩微微躲過,被吵醒讓他渾身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氣場,取了隻叉子,就微微靠在吧台上,取了一小口放進嘴裏。


    眉頭微凜,不出所料的難吃,沒有放鹽,口感太老。


    一個簡單不過的煎蛋也能做出這麽與眾不同的味道,是薑梨了。


    謝司珩不動聲色的將那個煎蛋吃完,雲姨在角落已經要將圍裙的一角揉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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