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小叔叔究竟要你手裏什麽東西?”薑梨語氣尚且平常,被人拿刀抵在脖子上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慌亂懼怕,音色清冷。


    “哎他沒告訴你嗎?不過也對,他哪能輕易告訴你,謝司珩這人冷血無情慣了,不可能主動將自己的秘密的告訴旁人的。”


    冷血無情這幾個詞用在謝司珩身上的時候,薑梨很難有代入感,她啐了一句:“你才冷血無情。”


    靳衍慣常將這種詞語當成是誇獎,眼角一挑:“你知不知道謝司珩他爸是怎麽死的?”


    果然。


    薑梨曾經細想過,能讓謝司珩如此費力去挖掘的東西是什麽,她想了很多,可是謝司珩這人的淡薄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很少有什麽東西能入得了他的心。


    唯一剩下的應該就是他父親的死了。


    薑梨的父親與謝司珩父親的結識是因為一個共同的愛好——古玩名品。


    謝司珩的父親從小誌不在經商,跟薑閔山一樣是個喜歡滿世界跑人,意在看遍山河名品,癡迷程度到了有些走火入魔的地步。


    薑梨父親沒去世的時候她見過他一麵,是個喜歡笑的中年男人,謝司珩的性子完全沒有像他,一個像冰一個像火。


    可是後來聽說是意外,去世在國外。


    沒有人親眼目睹,謝司珩見到的也隻是一張照片——一張七竅流血死狀很慘的照片。


    甚至屍骨都沒有找迴來。


    而那張照片,謝司珩費了一番功夫才追蹤到將照片傳輸進來的id。


    說到id,靳衍嘖了一聲:“我當時就是想挑釁一下他,誰知道他不屈不撓地找了我兩年,這兩年我可真是行動困難。”


    “所以商伯伯去世的時候,你在現場?”薑梨冷冷問了一句。


    “小妹妹,你這個問題超綱了,如果今天是我被你拿刀抵著沒準我會乖乖說,可是現在你沒有提問資格。”


    隻是他這句話剛落地,那道槍聲就響起來了。


    緊接著是靳衍的一聲悶哼。


    他的手微微一鬆,薑梨立刻身子一動,往下麵一縮,迅速往前衝出去。


    可是靳衍的速度同樣很快,即使受了傷他的反應速度還是驚人,一腿掃出去薑梨被他絆到在地上。


    複而又單手將薑梨拎起來,天生帶笑的眸子此刻沒有半分笑意,刀尖改為抵在薑梨的胸口,他朝四周望了一眼,嘴角的笑陰邪陰邪的:“玩陰的?很好啊,槍法很準,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手會不會抖,我手裏這位——”


    不待他說完,密林的小路上走出來一個人。


    一身黑色正裝加身,帶著身上肅清冷漠的氣質,隱隱中還透著幾絲雷霆的怒意,遠遠走來,氣勢裏是逼人的壓迫感。


    他白如冠玉的臉上明明沒有表情,黑檀一樣的眼睛裏卻像是壓了許多情緒。


    一步一步走來,垂在身側的手隨意地掂著一支槍。


    那支槍在冷冷的月色下閃著銀光,似乎跟它的主人一樣正散著冷意。


    能令漫天星光和星辰黯然失色的容貌,在這樣一個廢棄的舊碼頭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靳衍看清了來人,拽著薑梨的那隻手不知道是因為受傷還是情緒波動而顫了顫,他的笑越發邪氣:“謝司珩,原來你沒在拍賣會現場。”


    從拍賣會到這裏至少需要半個鍾,而他們在這裏的時間不過短短十分鍾而已。


    漫長的猶如一個世紀的十分鍾,他以為身後那隻船靠近,而他隻要上了船今天的任務就可以堪稱是完美的完成了。


    薑梨在看到謝司珩的那一瞬間,心底湧起的是什麽情緒她也說不清。


    明明不應該在這裏的人,當林星也將靳衍的行蹤告訴他的時候他思考了會,最後說會在拍賣會等靳衍來,所以薑梨才去了後方。


    原本覺得是萬無一失的計劃,不管靳衍是出現在拍賣會還是出現在鳳冠進場的時候,兩頭堵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靳衍撒了一張網。


    這下她成了網裏的魚,而謝司珩......本來應該在拍賣會現場的謝司珩卻出現在這樣的荒郊野外。


    她有些好笑,一個兩個的,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


    相比起來,她才是一根筋的那個。


    靳衍手上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流在薑梨黑色的衣服上,衣服就增加了一層暗色,可能是傷口太疼他有些拽不住薑梨,於是就改成了用手肘鎖住薑梨的喉。


    他定定地看著謝司珩:“別在往前走了,謝司珩,你了解我,我一向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小妹妹一身細皮嫩肉的,我怕一不小心給她毀個容什麽的那就不好看了。”邊說邊往甲板上再退了兩步。


    謝司珩腳步沒停,右手抬起,手裏的槍轉動了一圈,如修羅一般的臉上半分表情都沒有,他一步步走近:“靳衍,事情該有個了結了。”


    薑梨的黑框眼鏡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地上了,謝司珩恰好踩過,哢嚓一聲。


    謝司珩的言辭之間,半點都沒有要管薑梨的意思,甚至眼神隻是略微在她臉上一瞥而過,直接無視。


    冷漠到有些陌生。


    靳衍附耳在薑梨頸邊,微微邪笑:“我說什麽來著,他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你猜我要是一刀下去,他會不會停住步子?”


    薑梨盯著謝司珩的臉,張了張唇,最終卻沒有發出聲來。


    “謝司珩,你真的不在乎她的性命?既然這樣,那我也懶得拖著一個大活人跑。”說著,他抵在薑梨心口位置的刀刺進去一分。


    瞬間有血流出來。


    薑梨咬了咬下唇,硬是將唇邊的悶哼壓了迴去。


    謝司珩總算頓了頓步子,但是眼神分毫沒有看向薑梨,反而直盯著靳衍的眼睛:“你拿她威脅我?不覺得有些好笑?”


    他說著,右手抬起,槍口對準了薑梨心髒的位置。


    臉上的表情冷的像是能結冰,周圍簌簌的秋風將他額前的碎發吹起,宛如一個精致不帶絲毫暖意的閻羅:“下不去手的話,我幫你。”


    薑梨連刀子刺進皮肉的時候都沒有覺得多疼痛,可是此刻聽著這樣一句話,卻覺得整個心髒被攥住了,突然間有些唿吸不過來。


    “你看,我剛才說什麽來著,我就怕他這個樣子,比我還要冷血無情,沒有軟肋,不過我一直以為你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靳衍這一聲像是歎息。


    歎息歸歎息,他內心卻升起一股慌亂感。


    謝司珩這樣無動於衷一心隻衝著他來的場麵才可怕,即使他手裏握著一個薑梨,卻也會讓他有種勝算全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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