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嘴裏草莓牛奶味的糖衝的,還是謝司珩的氣息靠近熏得,總之她腦子裏混混沌沌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眼見麵前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神遊天外,謝司珩原本沉著的眸子更是升起了一把火,估計也是起床氣在頂著他,想也沒想,他改為單手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力道並無憐香惜玉。


    “問你話。”


    謝司珩這個人,迄今為止的29年人生生涯裏其實從沒有遇見過薑梨這樣的人,就覺得,這人兩極分化,明明在他麵前的時候溫和的生怕他不知道是個順毛貓。


    可是背過身,他卻也見過她蹲在幼兒園門口雙眼無神仿佛下一秒就會從這個世界飛走的表情。


    也見過她對著宋筱舅舅的咄咄逼人時一臉寒霜就差上去幹架的表情。


    就連像今晚這樣的迷茫無助,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也見過一兩次,自從被他從書房轟出來一次之後她再也沒有睡一半摸到他書房。


    他對身邊的人挺有潔癖的,不止衛生上的潔癖,還有精神上,從來都需要花很長的時間去接受一個人,去適應一個人,而薑梨不知怎麽的,帶著強大的矛盾感,他卻沒有了拒之千裏之外的動作。


    反而因為她,他挺多次自己都不可思議地將底線一降再降,到現在,她就是在他手指頭上咬了一口自己都沒有將她趕出去。


    這算什麽?


    而她呢?


    她什麽都不說。


    不說為什麽會莫名地做噩夢,不說為什麽怕槍,不說為什麽帶著強烈的反差感,不說什麽一惹就炸。


    公平嗎?


    不怎麽公平。


    他甚至覺得自己大半夜因為那聲巨大的玻璃摔碎的聲音迅速判斷出是從她房間傳來而二話不說推了她的門都覺得不爽。


    是的,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不爽。


    所以他捏著她下巴的手又收了收力氣,直接捏著她的拇指的周圍皮膚陷下去一層,又開始充血泛紅。


    薑梨的眼神終於清明了一點,慢慢地看向他,眼中光芒漸盛,仿佛他是什麽救命的稻草,被她的目光緊緊裹住。


    卻也沒有說話。


    沒有人說話。


    空間裏安靜的就連床頭櫃上那個鬧鍾秒針走的聲音都能聽見。


    她的目光帶了蠱,謝司珩的手微微鬆動,就在他準備再一次當作這是來自一個未成年莫名其妙的叛逆作罷時,她卻一下撞了過來。


    少女的身體帶著很軟很軟的觸感,她用了很大的力氣,謝司珩卻並不覺得疼,不但不覺得疼,她身上那股甜甜香香的草莓味撲過來時,他居然還意外地剛才那股憋悶的心思都消散了。


    雖然有些莫名,但是薑梨的手抱得很緊,唿吸都噴灑在他的胸前。


    她碰過他,拽他的袖子拽他的手,咬過他,牙齒沒有留情地刮過他的手,可是這樣直白大膽地撲進他懷裏,卻是破天荒頭一迴。


    雖然他也能看出來薑梨對他是有一定的依賴的,他從小對事物的把控性就強,不會看不出來薑梨在不安或者暴躁的時候看見他就會平複,從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狐狸變迴一隻折耳兔。


    他一直覺得兔子不會撓人,更不敢往人身上撲。


    而現在她撲了,還是整個身子貼著他。


    薑梨伸出手,緊緊環過他的腰,謝司珩很高,他的身材比例很完美,甚至隔著一件輕便的家居服,她還能感受到他衣服布料下堅實的胸肌。


    還有他胸前跳動的心髒聲,撲通撲通一下一下,平緩有力,仿佛帶著節拍似的,聽得認真了,她心裏那點惶恐和無邊無際的恐懼被一點點的撫平。


    安靜了得有個一分鍾,謝司珩終於伸出手將她腦袋推出來,表情還是很嚴肅:“夢遊?”


    從這一係列的動作看薑梨都不大像清醒著。


    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似乎是怕搖頭不夠有說服力,她用舌尖將嘴裏的糖轉了個方向,才口齒不清地說話:“醒著呢。”


    “那放手。”謝司珩著實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諒他再不近人情軟硬不吃,現在這個幾乎整個身體貼著他的人形膏藥他也不可能一掌拍下去。


    還是搖頭,薑梨也不怕他,腦袋重新撞在他胸口上,聲音透過衣物悶悶地傳來:“小叔叔,我害怕。”


    像隻受驚的小兔,以為頭埋著自己看不見就傷不到了麽?


    “怕什麽?”


    懷裏的身體一僵,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很久才道:“小叔叔,你有沒有怕過什麽東西?”


    沒有。


    害怕是種什麽樣的情緒?


    他不懂,他做的事情,萬事皆有盤算,最壞的結果也在計劃之中,所以所有的結果他都能欣然接受。


    如果是突發事件,那也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他總能在第一時間裏想出應對的政策,在他看來,想辦法要比無頭無腦的害怕實在得多。


    所以,害怕是什麽情緒,他不知道。


    他還沒有說話,薑梨卻低低地笑了一聲,自問自答一般:“一定沒有的,你從小就是個自律自強的人,不會打無準備之仗,兩袖清風,也沒有可以被要挾的軟肋。”


    可是她有。


    從前不知道,現在卻無比強烈的知道。


    原來害怕被刻意撇下自己一個人坐著陌生的大擺錘被拋向天空,失去地心引力的感覺。


    也害怕有人冰冷冷地質問你為什麽要活著不去死,仿佛你是多餘在這個世界上的可以隨意放逐的阿貓阿狗。


    也害怕半夜睜眼醒來空無一人的房間,空蕩蕩的連一絲其他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害怕,如果她沒有重新迴來一次,是不是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會隨著細胞的死亡而消失。


    害怕再也沒有機會對謝司珩說一句對不起。


    她的手緊了緊,抓著謝司珩後背的衣料揉皺了也沒有放手。


    “小叔叔,對不起。”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是她現在確實有些感慨,如果她能重生到晚兩年的時間,她現在就能大大方方地說別的三個字了。


    而那三個字,從一個未成年少女嘴裏說出來,怕隻會被認為是莫名其妙的中二少女情竇初開狗血小說看太多的爛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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