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不是當年的薑梨了。


    兩人正說著話,大門卻響起了門鈴聲。


    雲姨又看了一眼薑梨,才轉身去開門。


    “溪溪你來了。”跟剛才對著薑梨的口氣完全不同,此時已經換成了寵溺的口吻。


    沈慕溪還沒有往裏麵看,一邊換鞋一邊嘟囔:“非得要得這麽著急嗎,我開著會就給你送過來。”


    她說完了才抬起頭來,看見了立在門關的薑梨。


    對方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微微靠在吧台的身影清冷絕絕,乍一看,氣場強大的讓人以為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沈慕溪收起剛才對著雲姨的微微不耐煩,轉而換上平日無懈可擊的笑容:“薑梨怎麽沒去上學,媽你們在聊什麽呢?”


    邊將手上拎著的袋子遞給了雲姨。


    “我剛才跟薑小姐說意林的住宿環境呢,小女孩的整天跟我和先生呆在一起,肯定很悶,溪溪你是過來人,你說是不是?”


    聞言,沈慕溪眼角飛快閃過一絲笑意,但是她麵上還是一副懇切的表情:“薑梨是在這裏住不習慣嗎?不過小女孩也正常,如果是在集體宿舍,大家有說有笑的,是會開心一點。”


    薑梨冷哼:“沈姐姐想多了,沒有不習慣。”她直接站起身越過兩人:“也暫時沒有要住集體宿舍的念頭。”


    她換著鞋,看向還站在原地的一對母女,微微輕咳了一聲才道:“雲姨,你說的本分我覺得很有道理,您既然負責照顧小叔叔的一日三餐已經辛苦,那別的事,還是少操勞一些才好。”


    說完,不等迴應,將門輕輕帶上了。


    徒留原地臉色一白一紅的雲姨,還有旁邊有些怔忪的沈慕溪。


    薑梨走了兩步,身後已經傳來車聲,沈慕溪一手抓著方向盤一邊降下了車窗,又恢複成那副儀態大方的樣子,笑著問她:“薑梨,你要去哪,天冷我送你吧。”


    薑梨雙手揣在兜裏,頭上頂著她銀色外套的帽子,朝路旁閃了閃:“不用。”


    抗拒就寫在臉上。


    幾次三番的接觸下來,要說沈慕溪感覺不出來薑梨對她的敵意那是假的。


    可是再怎麽樣,她一向以禮待人,薑梨剛來商家的時候她甚至買了禮物送給她,那時候也能看出來薑梨可沒有像現在這樣帶刺。


    現在別說是說兩句話,就是她靠近都能感覺出來薑梨非常明顯的疏離感。


    她不喜歡被她靠近,甚至可以說——有一點點的懼怕。


    也許懼怕這個詞用的有些重,可是女人的直覺敏感,她肯定不會看錯。


    薑梨接著向前走,沈慕溪的車子就跟在她身邊,她越是躲避,反倒勾起了沈慕溪的好奇心:“薑梨,是不是沈姐姐做了什麽事情讓你不開心了?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我,但是呢,我還是很願意跟你們這些小女生成為朋友的,你說出來,姐姐跟你道歉嘛。”


    女人,尤其是成熟知性的女人,對自己總是會有一股莫名的自信,沈慕溪也算是高學曆的代表,海外留學的經曆,迴國之後簽的也是大企業,現在又自己創業。


    從各方麵看,除了家世,她沒有任何拿不出手的條件,自然,對麵前隻有十六七歲的薑梨更多的是獵奇的心態。


    這樣的女人,往往八麵玲瓏,待人處事也就敏感上一點。


    當然,再怎麽玲瓏也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小女孩產生什麽同情感,她對薑梨的態度,當然是取決於謝司珩。


    謝司珩非要帶迴家的人,處不好就是給她自己減分。


    當然薑梨若是個好拿捏的也就罷了,不好拿捏,她費些功夫也是正常。


    薑梨將帽簷壓得更低,冷聲:“沒有,別跟著我。”


    軟硬不吃。


    “是不是剛才你雲姨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她也就是隨口說說的,大概是看到你就聯想到我小的時候,希望你多點玩伴吧,你的性子冷了點,跟同學之間還是多接觸接觸才好。”


    她似乎是一口氣念完個經才罷休,薑梨終於停住了腳步,看向她:“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接觸?”


    沈慕溪被她噎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薑梨已經揣著她的兜走了,留下一個高挑纖瘦又清冷的背影。


    沈慕溪莫名的笑了一句:“真是個離經叛道的小丫頭。”


    深秋的大路兩旁都是黃色的楓葉,紅紅火火連成一片,襯的黑色的柏油路像是一幅油畫,風過,落葉翻飛。


    薑梨推門進了一家街角的休閑吧,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望向窗外來往的行人。


    “小姐,請問喝點什麽?”


    薑梨本身隻是因為憋悶想要出門逛逛,但是天太冷她就不想走了,迴去又要麵對雲姨,幹脆就找了個地方坐。


    “有牛奶嗎?”她頓了頓:“草莓牛奶。”


    這家店的服務質量很好,店員拿筆的手頓了一瞬,然後一笑:“新鮮的草莓給您鮮榨一杯好嗎?”


    “謝謝。有鉛筆嗎?還有白紙。”


    店員很快取了紙和筆過來,鋪在棕色的原木桌子上,是雪白的沒有沾染一絲雜色的白紙,鉛筆的頭上有一個很可愛的卡通頭像。


    草莓牛奶是本身的甜味,摻雜著草莓的酸,入口,將剛才的冷燥壓下去不少。


    她執了筆,開始專心在那張紙上落筆。


    午後陽光恰好從落地的玻璃打進來,此時客人不多,服務員小槿就靠在吧台上,看向那扇窗前,脫去了外套露出裏麵卡通衛衣的女孩。


    細長的頸微微垂著,仔細的看著手下的畫紙,年輕的麵孔白皙細膩,大眼睛上的睫毛被窗外的陽光打下了一層影子,覆在紙上,隨著眨眼像是一隻撲閃的蝶。


    明明是稚嫩的麵孔,卻叫人看出幾分驚心動魄的漂亮。


    窗外甚至已經有人駐足瞥來驚豔的一眼。


    隻是那女孩對這些渾然不知,她動作飛快,那紙上赫然多了幾道黑影。


    細長瑩白的手握著鉛筆的一端,那鉛筆,生生被她握出了千金的滋味。


    可能是小槿的目光太過直接和堅定,女孩兒最終微微抬起頭來望向她,眼中有疑問。


    小槿倏地臉紅了,連忙直起身來搖了搖手:“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


    這麽一個小姑娘,窘迫的可愛,


    薑梨輕笑:“沒事。”


    一笑盡是傾城色。


    小槿腦裏蹦出這句話,隻覺得,驚豔絕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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