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都沒問題,生活費要是減半——


    不對,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薑梨拿眼角去瞥謝司珩,看清他臉上的笑容,對方自巋然不動,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一陣心虛,又將頭轉迴來,咬筆。


    她最近已經因為生活費的問題被逼的進廚房親自下手了,再減半下去,估計過不久就要香消玉殞暴屍街頭了。


    她這一副欲言又止,說實話不願意, 說謊話太為難的表情謝司珩一滴不漏全看在眼裏。


    薑梨應完了一句啊就沒有了下文,又趴迴去抬手寫了兩個字,然後歎了一口氣,表情裏似乎夾雜了一絲受傷。


    謝司珩對青春期少女的心理一概不懂,更不想懂。


    但是薑梨最近三天兩頭帶著傷出現在他麵前,作業鬼混,渾身戾氣漸長,這些都看在眼裏,不可能裝沒看到。


    原本以為是個性子溫順的,被打了巴掌也不會出聲的人,最近卻有反轉,剛才吃飯時在他母親麵前的那席話,看似不經意,細品卻覺得這不該是個16歲姑娘說出來的話。


    也許他從前並沒有仔細注意過她,所以對突然表現出來的這些有些猜測也不一定。


    兩相矛盾下一想,謝司珩竟然難得地有種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覺,他從小遇事沉著,幾乎沒有什麽事情讓他覺得棘手過。


    半天,薑梨手上隻動了幾下,過了一會兒,她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又望過來:“小叔叔,多少分算不理想啊?”


    謝司珩:“......”


    薑梨問的一本正經,似乎認真的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謝司珩卻在聽完她的一席話之後,陡然沉默,好一會兒,大力合上了手裏的書,一聲悶響,他摘了眼鏡從座位上站起來,拿了桌上的水杯出去。


    薑梨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他剛才臉上的神情是不是無語的意思......


    思考的結果是她睡著了。


    謝司珩重新推門進來的時候,薑梨枕著右手恍若無人般唿吸平緩地睡著,剛才自己揉亂的頭發還亂趴趴地附在頭頂,消瘦的眉骨下平時淡色的眸子此時緊閉著,長睫毛微動。


    像是睡得不太安穩。


    她的左手臂從剛才開始就沒見怎麽動過,寫字時就垂在身畔,此時睡著,也依然垂在身畔。


    謝司珩放下手中的杯子,走過去,不知出於什麽緣由,他竟然微微俯下身,想捏住她寬大的睡衣袖子提起來看一看。


    隻是他剛一動,薑梨像是有感知似的,眼皮動了動,待反應過來身邊有人,她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坐起來,用力太大,腦袋直直撞向謝司珩的下巴。


    看清了謝司珩的臉色,她又驚又心虛地想要抬手幫他摸一摸下巴:“小叔叔,對、對不起。”


    不知道是在說對不起她寫作業睡著了,還是對不起撞了他一下。


    謝司珩雖然沒出聲,但是剛剛那一下,他的眉頭很明顯的皺縮了。


    可見,殺傷力有多大。


    謝司珩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一下撞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怎麽,等到她的一隻手附上他的下巴,輕撫了兩下他才猛地甩開了她的手,站直了身體伸手捏了捏眉角。


    半晌,他啞著聲音不容置喙的命令道:“迴去睡。”


    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她將他的書房當成安眠床了。


    薑梨默默地收拾東西,將那張塗鴉似的草稿紙又胡亂塞進了書裏,抱著她的小書包出去了,出去之前,看了謝司珩好幾眼,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一句沒說。


    謝司珩重重地坐迴椅子裏,下巴還有點酥麻的痛感,這些對他不足為道,隻是剛剛薑梨那隻冰冰涼的手混著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傾向他時,他居然怔忪了一瞬。


    第二天一早,顧楓接到謝司珩的時候薑梨照例已經出門了,他在前麵開車,望著後座低頭隨手翻閱文件的謝司珩,總覺得他今天的氣壓不怎麽高。


    顧楓隨口匯報了幾句工作,扯了個別的話頭:“先生,昨天晚上我們的內網被攻破了,收到一條留言。”


    謝司珩將手中的文件合上,抬頭看他:“說。”


    顧楓清咳一聲:“謝總使詐,遊戲暫停。”


    說完這句,他小心翼翼地去看謝司珩的表情。


    謝司珩臉上一派沉靜,隻是眸內一絲微不可查的戾氣閃過,嘴角揚起一絲冷笑:“id地址。”


    顧楓有些心虛地道:“是個假的,鎖定在江原道那個廢棄停車場。”


    謝司珩將文件擲在一邊,抬手按壓了一下眉心:“派點人手,盯住那個停車場。”


    “先生你是覺得——”顧楓有點驚訝,說到江原道想起了什麽,他又有些恨恨:“說起來都怪江餘航,千不該萬不該相信他,白白錯失了一次機會。”


    “靳衍那天晚上沒在那。”謝司珩不輕不重地下定論。


    “啊?”顧楓差點踩了急刹,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謝司珩:“您是說那天出現在那的不是靳衍本人?”


    謝司珩不欲多說,抬眸看向窗外。


    顧楓在腦子裏轉了一大圈,似乎想出來些什麽,隻是還沒等抓住這思緒,又聽謝司珩開口了。


    “顧楓。”他似乎難得的有些猶豫:“薑梨,是不是在叛逆期。”


    顧楓這下是真不淡定了,想想剛才提到靳衍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現在怎麽因為宋小姐表現出了一副懷疑的語氣。


    定了定神他說:“宋小姐怎麽了嗎?”


    謝司珩迴過頭,又恢複了一副淡然無波的神情:“沒什麽。”


    他不願意說了。


    顧楓小心翼翼地揣測他的意思,宋小姐怎麽也是先生父親的故人之女,他上心一點在所難免,但是謝司珩一向內斂,怕是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對宋小姐的關心,但是他既然問出來了,就說明他還是在意的,那他作為助理,當然要為了這兩人‘家庭和睦’做出一番勸誡。


    於是他正了正嗓子,主動跟謝司珩聊起來:“先生,十六七歲確實是叛逆期,更何況宋小姐自幼失去母親,前幾年又沒了父親,她難免要比同齡人缺一些父愛母愛,我聽人說過,越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越叛逆,您說宋小姐叛逆,那應該是因為她沒有安全感吧。”


    謝司珩低低呢喃了一句:“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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