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和晉王就藩的明旨早已經下來,有關於燕王的命令卻始終隱晦著,中書省上了幾道折子,皇上也一概留中。


    從鳳陽到北平,朱標帶著朱棣一路巡視過去,竟是於三個月後又返迴了京城。


    這樣反常的舉動按理該受到許多人的關注,但實際上,京中眾人如今還真沒有幾個有心思去在乎這種小事。


    隻因前不久從宮中隱隱流傳出皇上要開海禁的消息。海運之暴利稍微對此事有些了解的都明白,再加上之前素來叫中原看不上的倭島上竟挖出金礦,海外那麽些國家,哪怕發現一個這樣的……


    嘶——!


    這簡直由不得人不心動啊!


    當然,心動的多,心驚的更多。有讚同的就有反對的,總之圍繞這件大事,即便皇上現在還沒有明話,眾人私下都就此事不知談論了多少迴了。


    這麽一個在別人眼裏突如其來的大消息墜在大家心裏,饒是胡惟庸都難免心煩意亂,更別說下麵那些人了。


    “父皇這是給別人眼前吊塊肥肉卻又不許人伸手,故意惹人著急呢。”


    朱標翻看著手裏的折子,想起最近朝堂上那古怪壓抑的火熱氣氛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到底還是利益動人心啊,我看這迴不止那些淮西勳貴,多少官員隻怕也在心思起伏呢。”


    “論跡不論心,人無完人,他們一時起念不要緊,隻要能克製住自己便是好的。父皇不也是要以此將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再篩一遍,好放上那些新培育出的年輕人。”


    是的,這次國家要開海運的消息正是朱元璋刻意透露出來的。淮西的勳貴裏究竟該處置哪些人,皇上早就心裏有數了。


    這迴借著海運,一是抓那些人一個現成,然後該殺的殺該砍的砍;二是看看朝堂和地方上還有沒有漏網之魚,然後該剝皮的剝皮該揎草的揎草;三是趁機將改了名的錦衣衛抬上來;四是經過多年努力,咱們新鮮的、出身幹淨的、各地的學子們早就嗷嗷待哺了。


    把老登們切幹淨,我嶄新的大明就該配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嘛!


    當然了,德高望重、鞠躬盡瘁的好前輩肯定不算在列。


    至於哪些是老登哪些是好前輩?


    噔噔噔——!


    快看這是什麽!!


    由朱重八和朱標嚴選的朱·大明皇四子·燕王殿下·錦衣衛指揮使·棣,閃亮登場啦啦啦~~


    所謂一步慢步步慢,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等錦衣衛開始在各處拿人,不論是因為什麽原因想要反對的人都已經失了先機和氣勢。


    尤其是皇上特意下令,凡是因貪汙獲罪的官員,從其家中所搜贓物,全部都要隨罪犯一起遊街示眾。


    好叫我大明百姓都知道,國家要抓的,都是害國傷民的該死之輩。我大明天子,是站在百姓這邊的!


    不說別處,至少京中原本因為錦衣衛到處抄家、所過之處總是哀鴻遍野而漸漸變壞的名聲竟是轉好了不少。


    尤其是老百姓看著從那些人家裏抄出的金銀珠寶、嬌妻美妾,聽著隨行人員用老百姓的話念出的一條條罪狀,個個都拍手稱快起來。


    常秋欒閑來無事,幹脆叫朱標自錦衣衛裏尋了幾個典型案例寫了幾則小故事,登在了今年朝廷新辦的《民報》上。


    說來這還是因著新到任的這批禮部的官員普遍年紀不大,頗能接受新鮮事物。


    且《民報》打著的便是“曉諭萬民、教化世人”的名號。秋欒這幾個故事固然有美化錦衣衛的嫌疑,但也都是確有其事,對朝廷形象也有積極作用。


    最要緊是這故事寫的確實好啊,即便其中一些故事他們自己就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可經過這筆墨一浸染,哎呀,簡直勾得人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所以在經過一番爭吵辯論後,那幾篇故事還是上了大明第一期《民報》上。


    恰恰好,趕在了胡惟庸在獄中自盡的第三天。這個在朝堂上曾經翻雲覆雨的權相最終死的悄無聲息,甚至沒有太多痕跡。


    畢竟他的同黨們比他死得更快更幹淨,陳舊的痕跡輕而易舉就被新人覆蓋,如新雪覆泥……


    “今年肯定是個好年景。”


    朱標與秋欒並排站在廊下,新年的第一場雪下得格外溫吞卻持久,今天才將將停下。他特意吩咐了宮人,叫人不必急著將東宮裏的雪都掃幹淨了,除了主路其餘都留著,這會兒便難得抽出空和秋欒一道賞雪。


    紅牆綠瓦映著純白的初雪,是一種靜謐的熱鬧。


    “以後都會是好年景。”


    常秋欒嗬出一團白茫茫的霧氣,臉上是快活地笑容。至少有她陪在他的身邊,總不會再叫他經曆一番喪子喪母之痛。


    大明本就人才濟濟,她需要做的不過是替大明留下他們的性命。而事實上,她也的確做到了。


    “胡惟庸的案子都結束了,父皇打算什麽時候叫老四去就藩啊?”


    “不著急,高熾也才一歲,現在就讓他們迴去,路上孩子也吃不消。”朱標摸了把胡子,想起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子臉上也不由露出笑容,“何況海運一開,如今看似清亮的官場又不知要生出多少汙濁,錦衣衛隻怕還要更忙。”


    “難不成父皇和你還打算讓老四一直做這個得罪人的活?”


    “怎麽會,就是父皇舍得我也舍不得。也就這一兩年,等各處運轉都熟練了,他也就能卸下重任。到時候高熾年紀也大點,他們迴北平,也好叫徐叔看看自己的外孫。”


    朱標當然不會一直讓弟弟做這種名聲不大好聽的工作,隻是做事最要緊是善始善終,現在就這麽急著叫他卸任,外頭還不定怎麽說呢。且接任的人一時也還沒選好呢,萬一出什麽紕漏就不好了。


    “其實我看從前檢校出身的毛驤倒還不錯,本就經驗豐富,對父皇也忠心耿耿。唯有一條,太喜歡揣度父皇的心思。”


    按理做錦衣衛的不就該體會上意,好及時幫皇上分憂。幫皇上挖出那些想殺卻沒有理由殺的人的證據,然後再幫皇上合理合法地殺了那些人。


    如今的朱棣就是這樣做的。雖然錦衣衛皇權特許可以先斬後奏,抓人甚至不需要證據,審問甚至可以不公開。但朱棣行事還是很嚴謹的,對手下人也是嚴格要求,務求錦衣衛所逮捕的每一個都是該死之輩。


    可若要毛驤來當,隻怕他根本不會費這個功夫。捏造證據可比查找證據不知要容易多少輩,上下嘴皮子一碰,立刻就能解皇上心中怒火,何樂不為?


    當然,毛驤還是有真本事的,父皇心裏也有數。這人若是在要緊時刻便是一把淬了劇毒的利刃,幹淨利落、見血封喉,還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但現在的形式,卻不至於用到此人。


    “還是得找個謹慎持重的,還要有資曆,能在老四走後彈壓住底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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