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燒鵝好吃吧?”


    應天府魏國公府邸一處偏僻的柴房裏,魏國公徐達將手裏那塊滋滋冒油的燒鵝肉遞到了小女兒嘴邊,看她先還嘴硬說不要,等嚐到味兒也沒忍住接過了那塊肉,老父親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來:


    “吃了我的燒鵝,就不許給你大姐告狀了啊,要不你也得挨罵。”


    砰——


    “爹,您讓小妹別告您什麽狀?”


    說曹操未必曹操到,但他聰明絕頂的大閨女卻肯定到了。


    徐妙雲就跟往他身上裝了隻眼似的,燒鵝肉剛吃沒兩口,她就跟個女煞星似的追了來。


    少女低頭看了眼桌子上的燒鵝,往三個弟妹身上一掃心裏就有數了。她直接對著小妹吩咐:“還愣著做甚,把燒鵝端走。”


    小妹徐妙錦連忙答應一聲,把爹手裏那塊也給奪了過來,端起盤子乖乖走到了大姐身邊。


    “您的身體您自己應該清楚,之前常姐姐未嫁,我還能死皮賴臉求著她常常給您調理,如今常姐姐都是太子妃了,您難道還要讓我求到宮裏去?”


    徐妙雲示意小妹和弟弟們先出去,才關起門教訓起不省心的老爹:“好在常姐姐教出來的那些醫生醫術都沒得說,蕭大夫這麽多年幫爹看顧著,您自己不也說覺得身體舒坦了不少?既然如此就該堅持,那燒鵝也不是不讓您吃,一旬一次,一月共三次,您已經吃夠數了,就不能等個十天嗎?”


    徐達被女兒教訓臉上有點掛不住,見兒子們都出去了,便擺一擺手:“哎呀,我沒想吃,這個這個,這是允恭和增壽孝敬我的,我都說了不吃不吃,他們非要給你說,畢竟是孩子們一片心意,是吧?”


    “您,您都多大了,偷吃被抓還把責任推給他們兩個?這個月斷斷續續我抓著您偷吃燒鵝偷喝酒都多少迴了?難道次次都是孩子的心意?”


    徐妙雲被她爹這副耍無賴的模樣氣個不輕,虧自己這兩天心疼老爹忌口還算老實,特意叫人買了上好的肉打算照著常姐姐教的方子給他做頓東坡肉貼補他一下。


    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子再是聰慧對上這樣一個爹也難免頭疼。她其實能明白爹心裏那點不痛快,更明白爹那份武將的渴盼。


    但沒辦法啊,現如今各處基本都太平了,爹爹這一輩的叔伯們個個戰功赫赫,現在還有爵位可以封,之後呢?


    皇上不讓動,她心裏反倒更踏實,這才說明皇上心裏是真在乎他們徐家的。


    爹自個也清楚,所以對外從來沒露過痕跡。他與皇上是真心互相體諒的,皇上也明白,故而對她爹除了兵權,旁的一概最是親厚,有時連鄂國公都得退一步。


    但徐達吧,實在不是個能閑下來的性子。他是絕不肯向其他那些個人一樣,一朝得誌便猖狂,每天心心念念都是怎麽從皇上手裏貪更多的賞賜,怎麽從百姓身上壓榨更多的利益,把自己吃得肥頭大耳連個人都不像了。


    吃喝嫖賭抽,他可不就隻能沾個前兩樣打發打發時間了嘛。


    徐達這麽一想,頓時理直氣壯起來:“我就這麽點口腹之欲,要連這都不盡興,我就是活到一百歲又有個什麽勁兒嘛!”


    “……行,您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沒法子,明兒個我就帶著您的脈案去求藍嬸嬸進宮,就是三叩九拜的,也得請太子妃給您賜副藥。”


    徐達聞言大驚,忙起身拽住了女兒:“不許去,還有沒有一點尊卑上下了,我這小病哪能勞動太子妃呢!”


    最重要的是,她這一去,常家九丫頭若知道是因為自己不遵醫囑,肯定要把她那“太平良藥方”給狠狠開個十貼八貼的,以他閨女的性子,肯定會要那個“十分苦”的。


    想到之前常老弟也是管不住嘴,太子妃直接跑到皇上那兒請他老哥哥下了聖旨,才喝了三天,他那鐵骨錚錚的常老弟啊……


    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徐達不禁打了個顫,連忙加重語氣:“你爹我一向是最能為君分憂的,你可千萬別悔了我的老臉。咳,不就是忌口嘛,屍山屍海我都闖過來了,何況這小小的口腹欲。”


    老頭一拍胸脯:“你放心,他們下迴就是把鵝腿塞我嘴裏我都不帶嚼的!”


    徐妙雲這才站住腳,看了眼她爹:“這可是您說的,不是我逼您的。”


    “我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女孩沒說什麽,隻是哼了一聲,猛地把門一開,瞪了眼站在外頭偷聽的三個小的,接過妹妹手裏的燒鵝,甩給那兩個束著手排排站的弟弟一個眼風,直接就去了她往日理家的廳堂。


    徒留徐達在原地盤算著這兩天能去誰那兒打個秋風。可惜第二天一大早剛混完早朝,卻被皇上給留了下來,直到下晌才出宮歸家。


    朱標慢悠悠往東宮走,剛踏進家門就見大兒子雄英已經撲了過來:“爹,爹!四叔真的要娶徐家大姐姐嗎?”


    “這話你聽誰說得?”


    “他還用聽誰說,徐叔叔一進宮用宴,宮裏就傳遍了。”常秋欒抱著二兒子允煥也走了出來,聽他詢問當即笑道:“怎麽樣?許給老四,天德叔肯定舍不得吧?”


    朱標牽著雄英的手,一聽這話下意識地維護弟弟:“怎麽叫許給四弟不願意?不過是父母之心舍不得孩子罷了。”


    抬頭見秋欒那了然的調笑,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走過去攬住妻子小聲道:“老四的脾氣是淘氣些,所以才要托付給天德叔嘛,換了旁人也治不住他。”


    當然了,他的嶽父鄂國公也可以。可這不是常家就他媳婦這一個閨女嘛,等徐家姑娘和他家老四定了親,隔了一層的親戚總沒有嶽丈來的理直氣壯。


    常秋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看,天德叔也未必能管住他。這想管人,也得那人落在他手裏才行啊。”


    算算時間,這會兒咱們未來的新郎官應該已經有了好主意來一出王子逃婚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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