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並未叫太子爺入內說話,而是尋了一處僻靜地方,等善祥陪著一路走到時,隻見胖乎乎的太子爺和太孫已經候在不遠處的葡萄藤下,眼見皇上到了,連忙叩首問安。


    錦衣衛把手在外並不入內,皇上隻帶著善祥踱步上前,自兩人麵前走過才對朱瞻基笑道:“沒一點眼力勁兒,竟會擾爺爺清淨,還不把你爹扶起來。”


    朱高熾聽這話便猜到老爺子估摸著也知道自個今兒來是討他嫌了,拿話來點他呢。等被兒子扶起來看向一旁的胡姑娘,心裏就更有數了。家醜不可外揚,他爹還真是不遺餘力叫自己閉嘴。


    可惜了,要是他帶著那個孫姑娘自己還真的要猶豫兩下,這胡姑娘不是老爺子自己相中預備著當孫媳婦嘛,自家臭小子也喜歡,那就是彼此心知肚明,隻是暫時還沒名分的自家人。


    可見老爺子還是有顧慮的,也還算了解他的為人。


    胡善祥和朱瞻基一人扶著朱棣一人扶著朱高熾分坐在對麵,兩人對視一眼,也各自站在了皇上和太子的身後。


    朱棣仔細端詳下自個的大胖兒子,見他鬢邊滿是白霜,又想到他一直體弱多病,身體反倒不如自己這個當爹的,再想到當初那顆丸藥自己也沒料到竟真有用,也沒給子孫留個一星半點,到底還是軟了聲音:“老大,你老了。”


    朱高熾自然能聽出皇上這話帶著關懷,卻還是嗬嗬笑道:“爹說得是,人哪有不老的,記得這孩子剛出生,爹頭上連根白發都沒有,如今…如今這孩子都要議婚了。”


    太子爺咳嗽了兩聲,本想著人家姑娘在不好再說婚事,可想起他爹最近大約是調理的好,倒真比自己還顯年輕,牙齒打了個磕巴,還是說了議婚的事兒。


    朱棣看看孫子,接過自己選定的未來孫媳婦遞來的茶水,看向不遠處頭一次在他跟前說話流暢自如的兒子,扭頭衝胡善祥笑道:“你瞧,太子爺拿話點我了。”


    接著又看向朱高熾:“怎麽,太子當得不耐煩,跑這兒讓老頭子給你禪位?”


    “爺爺,我爹他沒有這個意思啊。”


    朱瞻基心中猛地一慌,強笑著向從前那樣將他爹護在身後,幫他分說。


    朱棣哼笑了一聲將茶盞重重磕在桌上,起身踱步到孫子麵前:“孩子,你還是不夠了解你爹啊。”


    胡善祥垂手站在角落裏,聽皇上詳細地說起這些年出自太子門下的各級官員,便知此事也在老爺子心裏積壓了多時。這便是皇帝的疑心了,即便他知道老大不是個會造反的人,卻還是忍不住懷疑。


    這迴叫老二監國,固然是為了籌備軍費物資,讓老二心甘情願被涮了迴,順便叫大兒子休養一段時日,卻未嚐沒有帝王的製衡心術在裏麵。


    監過國的會打仗的王爺,到底是不同的。


    太子也心知肚明,甚至這部劇的太子當真信奉盡人事聽天命的真言,他竭盡全力保住太子的位置,一為家人平安、二位天下百姓,竟真個是沒有私心的聖人。


    大約正因如此,皇上看他才格外不順眼吧。


    眼見太子爺竟說出要造反的話,胡善祥自然隻能跟著跪下來,見朱瞻基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爹,心裏默默感歎:太子這個當爹的,對這個兒子當真是沒話說。


    皇上一時也被他這話刺傷了心,最後竟是一語未發轉身就走。胡善祥想也沒想,起身向太子兩人行了一禮,轉頭就跟著走了。


    朱棣躺在他的躺椅上,見人進來也隻略動了動眼珠:“迴來了,怎麽沒跟太孫說兩句話去。”


    胡善祥拿起熏籠上的薄被給老頭搭上,聞言笑道:“怕您今兒沒胃口就不肯用晚膳了,所以過來看著。”


    溫熱的薄被驅散了腳心的寒意,朱棣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胳膊,聽這話先瞟了她一眼,見善祥隻是拿了個蒲團坐在他的躺椅邊看書,有些不滿地敲了敲椅背:“吃什麽吃,氣飽了。”


    “這可不行,說好了您的身子也得跟著一起保養,不按時吃飯怎麽成。”


    胡善祥笑眯眯地小聲道:“前些天您不是說喜歡吃我做的那道梅菜扣肉嗎?今天還叫小廚房做這個怎麽樣,再配上我新釀的素酒?”


    朱棣兩手往袖子裏一叉,斜著眼看她:“咳,你不是說那梅菜是你家在惠州開的酒樓裏一個廚子想出來的嗎?還說路途遙遠不方便運送,就帶了那一壇。又說什麽大肥肉吃多了不好,怎麽,今兒又鬆口了?”


    胡善祥實話實說:“啊呀,這不是哄您開心嘛。”


    “怕我生氣了,找那猴崽子麻煩?女孩外向。”


    這話真叫胡善祥哭笑不得,女孩外向是這麽用的?先不說她都還沒跟朱瞻基那兒定下來,按理跟老朱家半點關係都沒有,就算真嫁了,她向著太子、太孫,那還不都是他兒子、孫子?


    老小孩老小孩,她可算是見識了。


    “那皇上您今兒晚膳還用嗎?”


    朱棣一掀被子坐起來:“用,怎麽不用?哼,想氣著我把我氣出病來他好得意,想的美。”


    “您這,您別帶著氣吃飯啊,對胃可不好。”胡善祥倒了杯溫熱的蜂蜜水遞過去,見他一氣喝了,肚子裏有了糖,等他心情也慢慢平穩下來,這才叫人傳了膳。


    再怎麽說她如今還是養傷的狀態,朱棣對規矩的要求也一向主打一個隨心所欲,兩人便坐著用了迴飯。


    酒足飯飽,皇帝爺總算沒那麽來氣了,明兒個就要去見建文,他自然要好好養精蓄銳,再者……


    朱棣躺在床上,胡善祥早已離開,錦衣衛也隻守在外邊,此時這偌大的屋子裏隻躺著他一個,太子今天的話,又一次響在了耳邊。


    他翻了個身,看見枕頭邊擱著的骨哨,又想起飯後他與胡善祥那姑娘的閑談。


    “兒子怎麽會對爹有疑心呢?太子隻是怕皇上有顧慮,您是位明君,家國、國家,取舍間自然不似家中老父那般便宜。”


    家國、國家,哼,鬼靈精的給他扣高帽子。


    太子命好啊,我命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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