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一大早剛睡醒就聽剪秋著急忙慌的向她稟報,說沈答應得了時疫。


    原本還算困頓的宜修立刻便清醒了,隻好立刻將存菊堂畫地為牢,不許任何與沈答應有過接觸的人再出鹹福宮一步。敬嬪也和其他幾個答應常在也都先隔離一個月,等確定沒事了再說。然後是各宮自檢,同時將準備的防疫藥材都給各宮發下去,再然後還有法事,凡此種種瑣碎不已。


    時疫問題在大清也不是一個陌生話題了,這次不知為何京中時疫提前,宜修卻早早就做了準備,隻她原想著沈答應這次輸的徹底,那劉畚這迴不知怎地竟是成功被年家先行找到,來了一處死無對證。


    她原以為憑年世蘭的恨屋及烏,將這些礙事的一弄倒就該動手了,沒想到竟從春忍到冬,最後卻對沈眉莊動了手。


    宜修所料不差,這件事看似是衝沈答應去的,實則的確劍指甄嬛。


    以她對沈眉莊的情誼,是再不肯等一個月的,勉強忍耐了半月,派人去打聽的情況確實不好,這愈發令她心焦,終於還是沒忍住偷偷跑去探望了一迴,隔著門簾問了眉莊的近況。等迴了長春宮,她也不敢去看孩子,認真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又將衣服帕子都燒了,忍了八九天隻敢每天隔著門看兩眼。


    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謹慎的甄嬛卻沒有考慮到問題並不一定會出在自己身上,當聽見兒子突發高熱的那刻起,她終於體會到了華貴妃當日的萬箭穿心。


    這迴是在白天,皇上和皇後都得了消息。兩人一起到了門口便見流朱跪在他們麵前:“奴婢參見皇上、皇後娘娘,方才溫太醫給八阿哥診斷,說八阿哥這是染上時疫了,我們小主叫奴婢一定攔住皇上和皇後娘娘,請皇上以龍體為重。”


    “皇上,莞嬪說得不錯,您是萬金之軀,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啊。”宜修一聽,自然順著這話勸了兩句,又轉而對流朱道:“好端端的八阿哥怎麽會得了時疫?隻怕長春宮也有人染上了,尤其是八阿哥身邊的保姆嬤嬤們,莞嬪可有頭緒嗎?”


    “我們娘娘也是這樣想,已經叫所有貼身伺候的都關在一起,隻等太醫來給他們一一診治。”流朱不急不緩地說完了最後一句:“我們娘娘還說,母子連心,希望皇上能準允她陪著八阿哥直到八阿哥痊愈。”


    皇上待要不同意,可甄嬛此時已在房內,顯然是打定主意要陪著兒子了,這不由叫他想起華貴妃和六阿哥,心裏一陣感傷,到底還是同意了。


    可惜早產的八阿哥本就虛弱,更何況他染上的還是連成人都很難抗過去的時疫,甄嬛抱著身體逐漸冷掉的孩子時同樣生出了一種死誌,此時若是有人告訴她能救好她的孩子,隻怕任何事情她都會甘願去做的。


    可惜生死之事,從來都不由得任何人。


    坐在外頭的皇帝聽見了那一聲泣血般撕心裂肺的哀嚎,扭頭卻隻見宜修麵無表情,像是找到了一個借口似的,他用隱含憤怒的語氣質問道:“皇後聞此情狀倒是麵不改色,竟連一絲憐憫也無嗎?”


    “皇上息怒,臣妾隻是······想起了弘暉。”


    宜修起身行禮,抬首時那雙蒼涼的眼睛,叫皇上熟悉又陌生。


    過往的記憶在這一刻重新湧上心頭,皇上這才發現,原來這個眼神,他從未忘過。


    不知懷著何種心情,皇上一言不吭地站了起來,隻覺得一陣眩暈。他踉蹌了兩步,拒絕了蘇培盛的攙扶,自己緩緩走了出去,竟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就這樣離開了。


    此後一連三天,皇帝再未踏入後宮,直到皇後帶著調查的結果親自來尋他。


    莞嬪曾去探望過沈答應的證據擺在了最上麵,甚至莞嬪自己對此也承認的很幹脆。這倒是讓皇帝有了台階,對莞嬪的疼惜也多了絲埋怨,深覺自己足夠體諒的皇帝將此事按下不提,卻給太醫院遞了個信,沈眉莊最後還是沒能熬過這場時疫,一病沒了。


    皇上看在她父親辦事勤勉的份上允許她火化後以貴人的身份下葬。


    珍嬪、安貴人再加上一個改了母姓的何答應,三人終於迎來了她們的時代。


    ······


    “嬪妾參見珍妃娘娘。”


    新人向珍妃見完,就聽她對下首的順嬪笑道:“昨兒我那兒新得了一批翡翠,顏色還算不錯,一會兒迴去你來我這挑些去戴吧。”


    已經成了順嬪的安陵容溫柔一笑:“多謝娘娘賞賜,隻是臣妾不如娘娘雍容,那翡翠給了我也是白費,倒是這些新人容色明麗,瞧著真是賞心悅目。”


    “呦,光顧著和順嬪說話,倒忘了你們,起來吧。”


    珍妃這才叫了起,眼睛掃過明豔欲滴的祺貴人,還有她身後一幹漢軍旗的秀女。這迴選秀若論身份,卻不及前麵兩屆;若論容色,卻勝的還有富裕。


    俏麗的、溫婉的、冷豔的、甜美的,這些大多出自漢軍旗下五旗的年輕女孩子背後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家世背景,換句話說,皇上寵幸起來沒什麽顧忌。


    自然,她們對恩寵也就更加迫切。


    就如順嬪和何常在一樣。


    珍妃對皇後的大度很是忿忿,卻也無可奈何,這些年隨著華貴妃的隱退和莞嬪的沉寂,重新順風順水起來的珍妃搭配上和她一模一樣的哥哥,顯然雙方都覺得合作的很愉快。


    此時還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漢軍旗上的年世蘭,壓根不曾注意到,這些人中唯一的一個滿軍旗才是與她最相關的那個。


    等皇後將祺貴人分去了長春宮這個在她眼裏和冷宮沒有分別的地方後,她直接將對方拋去腦後。


    與此同時,正在養心殿聽甄遠道匯總有關年羹堯的彈劾折子的皇上,一睜眼就看見門口急的抓耳撓腮的蘇培盛:“還不滾進來。”


    蘇培盛忙溜了進來伏在皇上耳邊輕聲說道:“景仁宮派人遞了消息,華貴妃娘娘,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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