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


    胤禛先站的遠了些,還未看清寫了什麽便從宜修的氣勢裏品度一二,當即叫了聲好。


    待走近看清了是何字後,不由更加喜愛。按住了要給他行禮的宜修,站在她身後細細瞧了眼這四個字,越看越覺神思清明,且又暗含了自己此刻的心境,當即便要拿了去。


    “爺,妾這些拙墨雖不值勞什子,但好歹也是妾辛辛苦苦一筆一劃作出來的,自打七歲開了蒙開始練字到如今,就數今天這張妾寫的最順暢,瞧著也好,您看好歹給妾也留張能入眼的自己收藏著罷。”


    胤禛聽了這話卻反倒將紙收好了,乜了眼她笑著說道:“你都說這是你寫的最好的一幅,爺放著好的不要豈不成了呆子。”


    見她猶不甘心,還頗為理直氣壯:“爺那兒多少好東西都予了你也未曾說過半句,從你這兒一共討了三幅字畫,怎這地不爽利。”


    “好罷,爺說得是,您瞧瞧還有沒有能入眼的,妾必定雙手奉上。”


    兩人一壁說笑一壁往隔壁房間走,那兒被宜修弄成了個小茶室,裏頭三麵都打了書架,隻在靠窗那麵設了矮榻,另還有一套奇形怪狀的坐具,都是用穀殼和鵝絨填充的,坐起來雖不會摔倒,但過於軟和,之前坐慣了硬椅子,頂多在上麵加幾層褥子的胤禛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如今倒也還罷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了,宜修見胤禛坐去了矮榻上,便知他今天恐怕要說得事比較正經,等剪秋上了茶和茶點來,她便先勸忙忘了的胤禛先喝口茶潤潤嗓,再吃口甜糕墊補下胃。


    等熱茶和糖糕都落實到胃裏了,她才不急不緩地支起頭,撥弄著窗邊花籃裏今天剛換的鮮花。


    胤禛順著她的動作看過去,鮮豔明媚的花朵令他本就不錯的心情更加愉快。經過方才那麽一遭,胤禛也已經平複了心情,原本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的喜悅仍在,他的腦子也迴來了。


    “今兒老八來找了我,我還是頭一次見他說這些話,也難怪許多人都喜歡他了。”


    胤禛淡淡地開了口,手裏的珠串碰撞的聲音緩慢而輕柔:“不過我原也沒想要什麽,他這一趟是白跑了。”


    “怎麽會,八貝勒這會兒過來,好歹也表了心意。今兒風雪可不小,該是留客天。”


    宜修也拿了塊糕意有所指地說完,咬了一小塊慢吞吞地嚼了。


    “哼,他慣是會做這些給人看的。”胤禛哼笑著說道,語氣裏卻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習慣性的諷刺一句罷了,又笑著瞥了她一眼:“你如今也越發促狹了,變著法說爺冷麵無情,不會做人呐。”


    “爺可別空口白牙汙蔑人,妾之前宴上可還跟八福晉誇您是麵冷心熱呢。”


    她這一句話卻說得胤禛朗聲大笑了起來:“還是宜修知我!”


    兩人室內這番機鋒自是無人得知,不過便是蘇培盛在場隻怕也摸不著頭腦。


    但胤禛卻反而更覺暢快,他的許多想法和謀算都是絕不會付諸人前,對外更是習慣了收斂情緒,絕不顯山露水。


    可是人就會渴望理解,尤其當他每一次取得一點點成就,做出了正確的抉擇時,這種渴望就更加強烈。


    從前這樣的人選是柔則,但彼時他們雙方都還稚嫩,而隨著他每日麵對的人和事越來越複雜,每天都在飛速成長的胤禛再轉過頭麵對困在內宅,忙於管家的柔則時,兩人間的交流的確沒有以往那麽順暢。


    這其實主要由於他說話越來越隱晦,柔則作為福晉固然也要對外打交道,可她主要是女人圈子夫人外交,對朝堂動向她也有大致了解,甚至能分析一二,隻是在更深更廣的大局觀和政治敏感性上,缺少了優勢。


    這些恰是宜修所具備的,她甚至做得更加不顯山露水。許多時候她對胤禛的提醒如草灰蛇線,譬如那幅《舐犢情深》。


    而所謂的恰到好處的心有靈犀,也不過是根據上輩子的記憶和那一點點的曆史儲備通過百般謀算呈現出最合他心意的“巧合”。


    宜修今日陪著他,見胤禛難得多喝了兩杯。這酒度數並不高,多喝的兩杯也並不能使他喝醉,隻是更激發了他的興致。


    “咱們迎著雪逛逛吧。”


    酒足飯飽,胤禛忽然開口,眼睛已看向了外頭漫天的大雪。


    宜修並未阻止,反倒也頗有興致到:“好啊!”


    說罷命人取了狐皮大氅和一口鍾來,兩人當真裹得嚴嚴實實跑去了雪地裏。此時這些雪已經隱隱過了腳麵。


    胤禛慢慢地踩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伴隨著他平緩的唿吸,淺淡的白色氣體氤氳著盤旋而上又逐漸消散。


    宜修攏著她的一口鍾走得更慢,但她走得很是專注,就跟在胤禛後頭,不知不覺竟又跟進了屋子裏。


    她怔怔地抬頭,卻見胤禛笑著指向外頭。那一溜的腳印若不細看,還以為隻有一個人走過。


    “你倒會偷懶,跟在我後頭拿我擋了風雪又省了力氣。”


    “哎呦,妾不跟著爺走可跟著誰呢?外頭風雪這麽大,又隻有咱們兩個,若不跟著爺,妾隻怕寸步難行了。”


    胤禛便眯著眼睛笑了:“油嘴滑舌。”


    不一會兒,外頭雪下得更大了,逐漸將外頭一切的痕跡都抹去。


    早上送走了胤禛的宜修看著外頭那白茫茫一片都不禁覺得眼疼,忙關了門子窩在燒得暖和的火炕上,連手也不肯從毯子裏拿出來。


    繡夏從外頭進來,暖得她渾身都癢得不行。身上的寒氣被馥鬱的暖香漸漸沁染透了才走去宜修身旁。


    瞧了眼歪在炕上睡意沉沉的宜修不知該不該開口,沒等她去看剪秋,便聽得一道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什麽事兒,說罷。”


    “側福晉,年側福晉今天被放出來了,是福晉下的令。”


    “真難為她,為了王爺忍到了這會兒。”


    宜修隨意點頭,臉轉向裏麵,自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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