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造反!怎麽會這麽突然?”


    劉彭祖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因此下意識地便用上了有些質疑的語氣。


    畢竟天下誰人不知,梁王劉武可是被竇太後一手扶養長大,與皇帝陛下如親兄弟一般。他還在七國之亂立下赫赫戰功,一直都是他們這些未來藩王學習的對象。


    這好端端的,他怎麽會就忽然造反了?


    “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劉啟不滿地看著他,聲音也沉了下來,“怎麽?你的意思是皇後還會當著朕的麵騙你不成?”


    “還是說你也要替那個孽障求情,覺得是朕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了他?”


    “兒臣不敢!隻是事發突然,兒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劉彭祖連忙跪了下去,義正言辭:“若梁王當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讓皇祖母和父皇失望,自然該論罪。”


    “這麽說你也支持主罰派?”


    皇後施施然一開口就讓劉彭祖心生忌憚,他完全不知道什麽主罰派,但皇後既然開口,恐怕已經挖好了坑等他去跳。


    劉彭祖斟酌了下,謹慎道:“這些兒臣也不懂,何況這種事豈有兒臣說話的地方,自然全憑父皇處置。”


    “罷了,朝堂之事你能懂什麽。”劉啟對他的迴答沒什麽反應,隻是皺眉道:“不過朕也希望你和你的那些兄弟能以此為戒,日後到了封地上安分守己。若學著和當年那些叛賊或者是如今的劉武一樣,仗著自己是皇室子孫就肆意妄為,朕和太子絕不會姑息了你們去。”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劉彭祖衣袖下的手死死攥住,即使修剪齊整的指甲將皮肉戳破也感覺不到疼痛。


    他很想大聲叫嚷:你憑什麽說我不懂朝堂之事!憑什麽我們都是皇帝血脈,就隻有他能做皇帝!老天不公!父皇不公!


    “好了好了,你不是一向和我誇讚,說諸子中唯彭祖最安分,想來這孩子不會讓陛下失望。”薄巧慧出來打了個圓場,又笑著對劉彭祖道:“你就藩之事先不著急,多陪陪你母親,等這事了了再說。”


    “多謝母後,兒臣告退。”


    等男孩退出大殿,薄巧慧才轉過臉繼續看他:“這孩子的野心可不弱於當日的劉濞。”


    “野心大有何用?他甚至都不配做徹兒的磨刀石。”


    “那你還選他,還讓薄仞去輔佐他?”


    “我可沒有命薄仞去輔佐,不過是他自知得罪了你和徹兒,想另立新主,”劉啟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不過他選劉彭祖也是理所當然,這孩子天資已經是剩餘那些孩子裏最優秀的了。”


    薄巧慧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劉啟的說法。於是又將他們方才討論的事情拿出來繼續討論:


    “先不論別的,方才說得梁王謀逆的證據屬實嗎?太後娘娘已是有年紀的人了,自從南皮侯過世後,太後她的眼睛繼續徹底看不見了。若再聽到梁王的消息,我怕太後支撐不住。”


    劉啟自然是心疼親母的,他也不想讓太後晚年還受此打擊,但是劉武……


    “那證據是你四哥親自搜到的,如今薄庠和朝廷一幹大臣要求嚴懲,朕也很為難。”


    放屁!我哥閑的沒事大老遠跑去搜梁王的證據,他圖什麽。明明是你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還想讓馬兒互相看不順眼打起來。


    簡直就是既要又要還要。


    這些年四位兄長還有她和孩子們為了配合劉啟的疑心病簡直身兼數職,個個都快修煉成影帝影後了。


    就比如說現在,看似是劉啟在不要臉的說了個離譜的理由,實則他是在試探自己。


    這麽多年的演戲明明已經讓劉啟相信他們因利而崩,但他還是要不停試探。


    這大概就是能力不夠,所以疑心更重吧。


    “是嗎?”


    巧慧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難道不是你讓他們兩個這麽做的?”


    被薄巧慧如此不客氣的質問,劉啟反倒訕訕笑了:“這是什麽話,他們不過是為朝廷分憂,與朕有什麽幹係。”


    “隨你怎麽說,不過到時候太後若問起來,我可不給你打掩護。”


    “咳咳咳,知,咳咳,知道,不會讓你為難,咳——”劉啟原本溫和的笑容被突如其來的一陣咳嗽打斷,他忙拿起帕子捂住嘴,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像是要將肺都咳出來。


    薄巧慧忙湊過去給他拍背,見他握著手帕不願示人麵上一片急色:“你若不給我看,我再不幫著隱瞞你的病……”


    後麵的字被她咽了下去,似是不想提起。


    劉啟此刻反倒溫情地笑了,他向後仰躺在巧慧肩上。明明是很削瘦的臂膀,卻穩穩地托住了自己:“我沒事,你不要怕。”


    “誰怕了?這又不是什麽大問題,太醫也說了,隻要用心保養就沒事了。”


    此刻劉啟看不見薄巧慧的神情,卻反而更能聽清她微微顫抖的嗓音。劉啟這才將手帕遠遠丟在桌案上,上麵隱隱滲出的痕跡似在說明一切。


    “少年時總覺得父親高大強壯,永遠不會倒下,可他卻說走就走了。”劉啟有些感歎,“母後為他幾乎哭瞎了眼,若不是還有武兒和我們這些孩子,恐怕她就要去陪父親了。”


    “不知日後,你會為朕哭成什麽樣,還挺想看看的。”劉啟此刻竟笑得有幾分年輕時的張揚,“不過你或許也不會為朕哭,朕做了許多錯事,也知道對不住你。說不定早把你對朕的情誼磨光了。”


    “誰知道呢,也或許臣妾會追隨陛下一起離開?”薄巧慧的眼神是如此幽深,她已經經曆過帝王的真情和虛偽,劉啟此時的話,並不能讓她動搖。


    她隻會說出此刻劉啟最想聽得話:“孩子們都大了,徹兒會是個好皇帝,母親總是隻能看著孩子遠去的。”


    “但是陛下,陛下還欠我一份承諾。這一世你是皇帝,我隻能做你高高在上的皇後。下一世,下一世咱們去過普通人的日子怎麽樣?”


    “到時候我就天天躺在家什麽也不做,就等著你來照顧我。”


    劉啟不由失笑:“我這麽慘啊?”


    “這是你欠我的,再說,能再和我做一輩子夫妻,你就該感謝我了。”


    薄巧慧說到這兒,適時地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劉啟抬起手看著手背那滴晶瑩的淚水,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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