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安家便被皇上抬進了滿軍旗上三旗,賜大姓安佳氏。


    安陵容雖位份不變,但一應待遇遵照皇貴妃規格。


    幾乎是聖旨一下,病中的太後便立刻請來了皇帝。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快起來,哀家這些天病著也不便和皇帝見麵,皇帝這兩天身子可還好?怎麽瞧著憔悴了不少?”


    皇帝坐在床邊,眼中是不加掩飾的疲憊:“這些日子前朝事忙,宮裏皇額娘和貴妃的身子都不太康健,朕難免生出力不從心之感。讓皇額娘擔心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即便是皇帝也沒辦法改變,皇上是一國之主,當以江山社稷為重。”太後勸慰的話張口就來,可胤禛聽著卻覺得刺耳,看著太後虛弱蒼白的麵孔,他到底沒說什麽,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太後哪裏看不出皇帝的不願,這些年她和皇帝相處一直小心翼翼,可人在局中,身不由己。即使知道有些話說出來隻會讓本就稀薄的母子情分更加崩裂,她還是不得不開這個口:


    “哀家聽說,皇帝將貴妃的母家抬進了正黃旗?”


    “確有此事,皇額娘覺得不妥嗎?”


    “不,哀家覺得很妥當。”太後搖了搖頭,反而對此表示了讚同:“她到底是皇子生母,身份太低微了對六阿哥也不好。何況懿貴妃如今懷著身孕,身子又不好。皇帝如此補償,也是彰顯皇恩的好事。”


    胤禛聽她沒有反對,臉上的表情才不再那麽緊繃,語氣也緩和了些許:“皇額娘見事深刻。”


    “哀家哪裏是見事深刻,不過是隨意扯些閑話罷了。”太後見氣氛緩和,心中歎了口氣,還是說道:“隻是……皇貴妃的待遇,哀家覺得皇帝還是應當更加慎重。”


    皇帝柔和的氣勢一點點收斂,重新又變迴那個喜怒難辨的帝王。手裏的十八子一下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撞進太後的心裏。


    “那太後以為如何?”


    “哀家老了,哪裏還能管這些。隻是覺得貴妃自進宮便一直三災八難的,她今年也才二十來歲,哀家怕她承受不了這樣大的福分。再者,總要顧忌皇後,皇貴妃位同副後,皇上這樣豈不傷了她的心。”


    皇帝撥弄珠子的手一頓,再抬首時已經麵無表情:“貴妃入宮,一直安分守己。她如今這樣,究其原因,太後與朕心知肚明,實是小人作亂,使六宮不安。”


    “她為朕誕下皇嗣,如今又懷有雙胎,始終以朕為先,多年侍奉不曾懈怠。且朕並未晉她位份,隻是見她病重,朕無能為力,隻能以此稍作補償。”


    “她從未開口,這些外物也不過是寬慰朕自己罷了,皇額娘連這事也不肯成全朕嗎?”


    太後沒料到皇上竟會為了懿貴妃說出這樣的話來,嘴裏的話堵在心口,接著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皇、咳咳咳——皇上這話,是在怪我?”


    “兒子不敢。”眼見太後咳的痛苦,胤禛忙一揮手,竹息趕忙給太後順著背,又端了熱茶,太後喝下去才覺得好些。


    “皇額娘好好休息,養心殿還有折子等著朕迴去批閱,兒子就先走了。”


    太後躺在床上也沒了心力,隨意地點點頭,看著皇帝的背影,任由他轉身離去。


    其實她並不介意給貴妃一份皇貴妃的待遇,隻是這個口子不能隨便開。若她真就這麽一病去了,哪怕皇帝要追封她為皇後也無所謂。


    隻是萬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竹息,你瞧著那孩子有沒有這個福氣?”


    “太後這話奴婢不懂,奴婢隻希望太後能好好養病。”陪伴她渡過整個宮闈人生的嬤嬤,隻是溫柔地給她掖了掖被子。


    ………


    承乾宮的大門,一關就是半年。外頭的風風雨雨好似與這座寧靜的宮殿無關。就連宮外都漸漸忘卻了這個,曾引發朝廷爭鬥的貴妃娘娘。


    新入宮如貞嬪、康常在,更是連她的麵也沒見過,自然對這位所謂的寵妃沒有實感。


    皇後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半年再沒聽她說有什麽頭疼腦熱,牢牢把持著宮務,時不時在聽說朧月不適後,將敬妃叫去景仁宮申飭一頓,敬妃雖不解其意,卻也隻能老實認錯,還對總來探望安慰她的端妃頗為感謝,兩人一來二去反倒熟稔起來。


    便是在這樣一個和睦美好的後宮裏,秋高氣爽的某天,安陵容發動了。


    她生產那天,皇上正巧在養心殿聽新來的康常在彈琵琶。便聽見蘇培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一下跪倒在地上:“皇上,貴妃娘娘發動了!”


    胤禛猛地站了起來,直接將康常在撂在一邊,帶著蘇培盛直奔承乾宮。


    “太醫和穩婆都備好了嗎?”


    “依照皇上的吩咐,八個穩婆家世背景都是篩了又篩的,一早便安排在承乾宮裏伺候貴妃娘娘,太醫也分了兩班,每日在承乾宮候著,專供貴妃使用。”


    蘇培盛一路小跑跟著轎子,嘴上還穩穩地迴著話。承乾宮距養心殿不願,沒一會兒就到了。


    皇帝疾步走進去,已經聽見了陵容的痛唿。


    胤禛身子晃了晃,一旁的蘇培盛恰到好處地搬來了座椅,替皇上遮掩了他此時的失態。


    承乾宮的下人都屏息凝神,恭肅小心。由掌事宮女和首領太監帶著,忙而不亂。


    皇帝瞧著他們鎮靜的模樣,心情也稍稍放鬆了些。下人還沒有慌亂,貴妃的情況應不至於太糟。


    不一會兒,皇後帶著各宮妃嬪也都來了。皇帝隨意敷衍了幾句就有些不耐煩了,好在皇後有眼色,適時住嘴,也坐在一邊等了起來。


    其餘妃嬪自然隻能隨侍一旁。


    這一生便是兩個時辰,新入宮的康常在本就為皇上拋下她而遷怒於貴妃,這下又穿著花盆底站了足足兩個時辰,心裏有怨,嘴上就露了痕跡。


    她低頭與一旁同時進宮的貞嬪小聲道:“這貴妃都生了這麽久,怎麽還沒生出來?”


    一旁專門化了妝容的貞嬪也拿起帕子擦了擦脖頸:“誰知道呢,從小到大我還沒吃過這種苦呢。你聞到了嗎?那屋子裏一股子血腥味,真是受不了。”


    兩人聲音放的低,便隻能湊到一起交頭接耳,康常在個子高挑,彎腰聽了貞嬪的話正要調笑兩句,誰知膝蓋一閃,竟然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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