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覺得陸平生眼熟的警員,聽了那旁人的話,開口說道:“你們的心情我們能理解,但現在畢竟傷了人,我們還是需要把豬肉老板帶迴去調查。你們放心,我們警方的宗旨,是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隻要豬肉老板無錯,他很快就會迴家的。”


    顯然警員的話讓不少群眾不滿意,但作為旁觀者,能夠仗義執言幾句已經很不錯了,沒有人會為一個外人和警方理論清楚。


    於是在不少人複雜的目光中,豬肉老板老老實實伸出手,等待警員給他上手銬。


    陸平生卻走過去,對那警員說道:“手銬就不必了吧?人家又沒犯法。再說了,我親眼目睹那豬肉老板扔出一扇排骨,是為了製止小偷逃竄,這是見義勇為的行為,就算對小偷造成一些傷害,那也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否則見義勇為還要承擔責任,那以後誰還會仗義出手?這豈不是讓犯罪分子更加囂張?讓受害人孤立無助?”


    陸平生這話一出口,立刻贏得不少掌聲和叫好聲。


    這時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短褲的壯漢,帶著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對那警員說道:“警察同誌,剛才就是這個女人在追我那個朋友,其實他們兩個是情侶關係,兩口子鬧別扭,這女人就亂叫抓小偷,然後豬肉老板不問青紅皂白,打傷我的朋友。魯桂花,你說是不是?”


    那中年婦女就是魯桂花,個子一米五左右,體重大概一百五十斤。


    魯桂花明顯懼怕那黑衣壯漢,怯懦道:“是,是,我就是和我家那口子鬧別扭,誰知道豬肉老板把我家那口子打傷了。如果我家那口子死了,我可怎麽活啊。”


    這女人越說越像是真的,頓時嚎啕大哭。


    這一幕讓所有圍觀群眾都傻眼了。


    很明顯,很多人知道魯桂花和那小偷根本不是什麽男女朋友。


    但沒有一個人敢揭露真相,連偷偷說話的也沒有,看樣子都很懼怕黑衣壯漢。


    陸平生瞥了一眼黑衣壯漢,很好嘛,又蹦出一個牛鬼蛇神。


    就怕你們不蹦出來。


    出來一個滅一個!


    那警員被黑衣壯漢的說辭搞懵了,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人家信誓旦旦,他也難辨真假。


    警員思考了一下,開口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魯桂花你也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那黑衣壯漢眼睛一瞪,不滿地說道:“事情不是很明白了嗎?還調查什麽?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問你們所長。要不我跟你們所長打個電話,讓你們所長跟你說。”


    旁邊另外一個警員在這個警員耳邊小聲說道:“那家夥是所長的外甥,你才來不知道情況,這幾條街和這個菜市場都是所長外甥的地盤,那個小偷也是所長外甥的馬仔,你覺得所長會不會幫他外甥?”


    這警員聞言,頓時目瞪口呆。


    隨即怒道:“這還有天理王法嗎?我管他是不是所長外甥,他敢叫人作偽證我就敢抓他!”


    另外一名警察無可奈何,他這個新來的同事腦袋有點軸,一腔正氣但不太懂人情世故。


    他該怎麽辦?


    他不知道怎麽辦。


    他隻希望這個新同事不要惹太大麻煩,把自己牽扯進去。


    黑衣壯漢看到這個110警察發怒,不由得冷笑一聲,道:“警察同誌,衝動是魔鬼,有時候別太天真,這世間的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有些水很深,你摸不透。”


    那黑衣壯漢的陰陽怪氣,讓這名警察怒火中燒,勃然大怒:“你這是在威脅公務人員,你確定要阻撓執法?”


    黑衣壯漢哈哈大笑道:“你不要亂扣帽子,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阻撓執法?我隻是作為一名熱心市民,在為警方提供證據,你難道不允許公民履行自己的權利和義務嗎?”


    這警察明知黑衣壯漢在狡辯,卻拿他沒辦法,一時間氣的唿哧唿哧直喘粗氣。


    黑衣壯漢趁機對魯桂花使眼色。


    魯桂花一個激靈,連忙哭哭啼啼對這警察說道:“警察同誌,我男朋友冤枉啊,你們一定要嚴懲豬肉佬,給我男朋友報仇啊。”


    陸平生用神警之眼掃視了一下這個警察,原來是低自己兩屆的學弟。


    這學弟出身農村,性格耿直,雖有滿腔熱血,無奈沒有根基,就算想一展抱負,做一個一心為民的好警察都難。


    學弟名叫秦瀟,今年剛分配到菜市口派出所。


    而黑衣壯漢叫楊利,正是這菜市場及周邊幾條街區一霸。


    不得不說,楊利這種老油條,對付秦瀟這種初出茅廬的小警察,簡直是毫無難度。


    而魯桂花原本是受害人,卻在楊利的淫威脅迫之下,變成了幫兇。


    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轉身投敵,助紂為虐,在戰爭年代這種人就是叛徒。


    秦瀟嚴厲看著魯桂花:“你要想清楚,做偽證是犯法的,你必須承擔法律責任,何況豬肉老板是為了幫你,如果你反過頭來咬他一口,你覺得你這種行為還有天理嗎?你摸摸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魯桂花臉色慘白,顯然秦瀟的話讓她既害怕又羞愧。


    但她有什麽辦法?她隻是一個普通小市民罷了,誰都惹不起。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就僵持在那裏。


    秦瀟不想放棄自己作為警察的原則,而楊利則有所長老舅撐腰,根本沒把秦瀟這個新來的警察放在眼裏。


    麵對秦瀟的責問,魯桂花終於還是頂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我就是一個賣菜的寡婦,我有什麽辦法,你們都要逼我。你們誰我都惹不起,我隻想過我的日子,為什麽要牽扯進這種事情來?嗚嗚嗚……”


    這時一輛警車開來,停在菜市場外麵。


    江路和唐佳怡下了車,走進菜市場。


    一看又來了警察,吃瓜群眾們頓時騷動起來。


    “這是哪裏的警察?好像不是菜市口派出所的。”


    “我認得,好像是西城區分局的人。”


    “西城區分局的人來幹什麽?”


    ……


    不等這些人弄明白。


    又一輛警車開到菜市場外麵,一個中年警察帶著兩個人急匆匆走進菜市場。


    這下吃瓜群眾們再次沸騰了。


    “那不是菜市口派出所的韓峰所長嗎?他怎麽也來了?”


    “是來給楊利撐腰的吧?”


    “難道分局的人要動楊利?”


    ……


    不得不說,吃瓜群眾們腦洞大開,幾乎要猜中真相了。


    江路和唐佳怡走進人群看著黑衣壯漢楊利問道:“你就是楊利?”


    楊利麵對分局的人,態度就沒那麽囂張了訕笑道:“我就是楊利,不知兩位警官有何吩咐?”


    江路嘿嘿冷笑道:“你是楊利就對了,你涉嫌脅迫人證,偽造證據,跟我們走一趟吧。”


    嘩!


    人群頓時嘩然。


    有些人頓時興奮了,眼裏的那種渴望掩藏不住,恨不得分局來的人直接將楊利這個禍害帶走。


    楊利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分局來的人直接找他麻煩。


    到底哪裏出了錯?楊利想不明白。


    “不是,警官,你們無憑無據,不能隨意跟我羅織罪名啊!”


    楊利有點慌了。


    江路麵無表情:“無憑無據?這裏這麽多人都是人證,這位阿姨被你脅迫做假證難道不是現成的證據?”


    楊利兀自嘴硬:“警官,魯桂花確實是和她男朋友鬧別扭,不信你問她。”


    江路盯著魯桂花,語氣嚴肅:“阿姨,你想清楚了再說,我隻給你一次機會。”


    魯桂花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看了一眼豬肉佬,良心隱隱作痛。


    她雖然看似蠢笨,卻擁有小市民的精明,她明顯發現今天的事情不對勁,兩個分局警察的到來,如果說其中沒有原因,她是絕對不信的。


    在秦瀟麵前,魯桂花可以順著楊利的話胡說八道,但在分局警察麵前,魯桂花覺得自己再胡說八道的話,可能吃不了兜著走。


    隻是一瞬間,魯桂花就做出了決定。


    她一臉幡然醒悟的樣子,眼淚水說來就來:“警官,我是被逼的……”


    “住口!”


    兩聲住口,異口同聲。


    一個聲音是當事人楊利。


    另一個聲音是菜市口派出所所長韓峰。


    魯桂花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又迷茫了。


    怎麽楊利的老舅,菜市口派出所所長韓峰也來了,她這下該怎麽說?


    江路似笑非笑地看著韓峰,二級警司,還不如自己的警銜高呢。


    江路這段時間跟著陸平生建功立業,那警銜也是坐火箭一樣往上升。


    陸平生之所以讓江路和唐佳怡過來,就因為這兩個人年齡都比韓峰小,但警銜都比他高。


    就存心惡心韓峰。


    對於這種屍位素餐,占著茅坑不拉屎,還自己亂吃一通的蛆蟲,陸平生可不慣著他。


    要知道菜市口派出所和敬業路派出所一樣,都屬於西城區分局管轄,屬於陸平生的轄區。


    陸平生怎麽容得下韓峰這種貨色存在?豈不是給西城區分局抹黑?


    江路皮笑肉不笑看著韓峰:“喲,韓所,為什麽要讓人住口?莫非韓所有什麽高見?”


    韓峰看了一眼江路和唐佳怡肩上的警銜,心裏就堵得慌。


    但有什麽辦法?


    聽說這二位是新上任的分局局長麵前的紅人,自己能不得罪最好別得罪。


    韓峰滿臉堆笑道:“小江同誌,聽說這段時間分局辦了趙星和廖健的事情案子,工作繁忙,眼前這點小事就不麻煩兩位了,交給我來處理就是。”


    如果是以前,韓峰一定會說江路和唐佳怡越界管轄。


    但是他現在不敢說這樣的話。


    要知道廖健和趙星這夥人,是他韓峰都不敢惹的人,誰知道那位新上任的分局長,剛迴到臨海市一天時間不到,就把西城區最後一顆黑惡釘子拔掉了。


    自家的外甥楊利,原來也是依附廖健的。


    今天之前的楊利,外有廖健做老大,內有自己這個老舅做靠山,可謂是黑白兩道都有人,混的是風生水起。


    但現在風向突變。


    韓峰還沒來得及敲打自家外甥,結果就出了這檔子事。


    就特麽邪門兒。


    韓峰聽到外甥在菜市場強出頭,心想在這節骨眼上你特麽可別給我整什麽幺蛾子了。


    所以韓峰趕快過來,想要製止外甥捅婁子,順便表演一出一身正氣,公事公辦的戲碼。


    誰知道剛到菜市場,就發現自己來晚了,新局長的兩位大將已經到達現場。


    韓峰的心裏直突突,預感到不妙,這才放低姿態,不敢和江路唐佳怡硬剛。


    但是看情況,江路的態度有點陰陽怪氣啊。


    但沒辦法,韓峰還得試探一下對方的真實態度。


    韓峰的試探在下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隻是這個答案讓韓峰就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江路直接就說道:“韓所啊,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現在案子涉及到你的親外甥,按照辦案原則規定,韓所應該避嫌。所以呢,韓所你看著就行了,別說話,別表態,唐佳怡那的執法記錄儀一直開著呢,希望韓所不要說錯話不要做錯事,否則我們會很難辦。”


    這番話可以說是一點沒給韓峰留情麵,氣的韓峰臉色鐵青。


    但這一幕看在圍觀群眾眼裏,那就很爽。


    不知道誰躲在人群中帶頭,那掌聲就響了起來,一開始稀稀拉拉,隨之便開始熱烈起來,最後就像浪潮一般席卷整個菜市場,甚至有人大聲叫好。


    陸平生微微一笑,這才是群眾們真實的心聲。


    作為人民警察,不隻是應該辦好殺人放火的大案,欺行霸市,盜竊偷摸的案子,更關係到普通群眾的生活幸福指數。


    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


    江路的話,讓韓峰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秦瀟則一臉羨慕地看著江路。


    羨慕江路年齡比他大不了多少,卻是一級警司。


    羨慕江路底氣十足,懟的韓峰啞口無言。


    我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對得起我身上的這身警服呢?


    秦瀟無比憧憬地想到。


    就這愣神的工夫,秦瀟突然聽到人群一陣驚唿。


    秦瀟連忙抬頭看去,隻見楊利手持一把鋒利的剔骨刀,一手箍著魯桂花的脖子。


    這家夥狗急跳牆,竟然挾持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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