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易逐雲將“淒慘”經曆說完,潭中隻有三人哭泣的聲音,交織迴蕩。


    郭芙被他哄騙,愛他至深,聽他的種種淒慘遭遇,心痛難當,忍不住哭了。


    綠萼則是因諸事紛擾,本就鬱鬱寡歡,正好借此大哭一場,以泄心中之苦。


    易逐雲不再哭了,郭芙與綠萼卻似失了控般,難以止住。他雙手將二美腰肢摟得更緊,柔聲勸慰:


    “芙妹,別再哭了……”


    說著,輕輕在綠萼額頭上印下一吻。


    綠萼驚得瞪大了眼睛,忙從他肩頭抬頭,想要掙脫,未能如願,含淚喚道:


    “易大哥……”


    易逐雲急聲打斷:“芙妹莫哭……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


    郭芙柔聲道:“雲哥,我不哭了,我也愛你。”


    易逐雲情難自禁,低頭吻去,觸及那溫軟雙唇,猶嫌不足,細細品味了幾番,大手輕撫以示安慰。


    綠萼這才驚覺,他不但吻錯了人,手也撫錯了地方,心中一片混亂,連忙低頭躲避,奮力掙紮,但仍被緊緊束縛,委屈道:


    “易大哥,你親錯人了……”


    郭芙收住了淚,聽說他吻向綠萼,心中醋意翻騰,滿心不悅,正欲開口,易逐雲已鬆開她的腰肢,歉聲說道:“綠萼姑娘,抱歉了,方才我神誌不清……”


    他雙手又攬住綠萼腰肢,柔聲道:


    “芙妹,你都不親我了。”


    又在綠萼臉頰上連連親吻。


    綠萼臉頰發燙,連連躲閃,仍被親了幾下。


    郭芙氣惱不已,用力攥住他手臂,怒道:“你究竟在做什麽?為何要親她?”


    易逐雲聳肩道:


    “綠萼姑娘,莫抓我手臂,真的好疼。”


    又在綠萼臉上親吻。


    綠萼奮力掙紮,額頭抵著他胸膛,頭頂抵著他下巴,急聲道:“易大哥,我是綠萼,你認錯人了,快放開我。”


    易逐雲忙放開綠萼,渾身顫抖,哆哆嗦嗦道:“芙妹,疼,真的好疼……”


    說著,蹲下身去,抱住膝蓋,蜷縮成一團,喃喃自語。


    綠萼在四周摸索,觸摸到郭芙的手,輕聲道:“易大哥應是毒發了,他想吻的是你,並非有意為之。”


    郭芙心中釋然,終是心疼蓋過了醋意,蹲下身,輕撫他後背,柔聲道:


    “雲哥,是不是很疼?”


    易逐雲打著寒顫,哆哆嗦嗦道:


    “綠萼姑娘,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郭芙道:“雲哥,我是芙妹。”


    易逐雲恍然醒悟:


    “芙妹,我好疼,真的好疼。”


    他緩緩挪動身體,摸到先前自己削平的石台,躺了上去,施展閉氣大法,以減輕疼痛。


    他卑鄙下流,故意裝瘋賣傻,故意吻錯了人,不過那情花毒發作的痛苦卻是真的,實乃自食惡果!


    郭芙也坐在石台上,將他腦袋輕輕置於自己膝蓋上,輕撫他臉頰,怒氣漸消。


    綠萼隻能望見兩個黑影,沒有靠近。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親吻,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又隱隱羨慕二人,連郭芙欺騙自己、父親拋棄自己的悲傷,也隨之消散了許多。


    沒了哭聲,那潭中一片死寂。


    未幾,易逐雲疼痛感漸消,緩緩坐起身來,讓郭芙躺在自己膝蓋上,仿若先前之事未曾發生,柔聲問道:“芙妹,假如咱倆真的無法離開這裏,那該當如何是好?”


    郭芙賭氣道:“我不管!”


    易逐雲瞧她這般模樣,輕笑道:“芙妹,我給你說個故事聽聽,可好?”


    郭芙沒有應聲,也算是默許。


    他則娓娓道來:


    “昔日有戶人家,祖孫三代同居一老宅。一日,那祖母死了,全家悲痛之餘,將她妥善安葬。


    時光匆匆,半年有餘,一切如舊。


    一夜,那死去的祖母托夢給祖父,讓人給她遷墳,否則便要將他一並帶走。那祖父不以為意,沒多久,就起了……”


    郭芙與綠萼皆是一驚,齊聲道:


    “那夢竟是真的?”


    易逐雲點了點頭,道:


    “應是如此。


    又過月餘,那祖母再度托夢給兒子,兒子將此事告知家人,全家商議之下,請來風水先生。


    那風水先生一番勘察,說是風水寶地,無需遷墳。但那夢到祖母的人,又離奇身亡。此後數年,那祖母屢屢托夢,家中接連有人死去……”


    綠萼有些害怕,暗暗埋怨他:這黑漆漆的,怎的講起這等嚇人的故事來?


    郭芙卻是膽大,問道:


    “那後來呢?那祖母的墳遷了嗎?”


    易逐雲伸手摸到一塊小石子,輕輕彈入潭中,石子在水麵上跳躍,激起層層漣漪,笑道:


    “幾年光景過去,那家人中又死了好多人,終於決定遷墳。眾人掘開祖母之墓,你猜看到了什麽?”


    郭芙天真道:


    “還能看到什麽?不就是屍體嗎?”


    易逐雲卻是不答,隻是繼續往潭水中彈石子,不時弄出聲響,轉向綠萼問道:


    “綠萼,你猜猜看到了什麽?”


    綠萼心中害怕,孤零零的,聽到這些聲響更是心驚膽戰,支支吾吾道:“應是屍骨吧?”


    易逐雲道:“按理說,屍體埋了數年,早已腐爛成骨。但那屍體竟完好無損,不但指甲瘋長,還生出黃毛,臉上也是如此,眼睛睜得大大的,居然還會轉動,那指甲猶如要抓人一般……”


    綠萼驚叫一聲,問道:


    “怎會如此?那究竟是什麽?”


    易逐雲道:“有人說是鬼,隻是尚未覺醒,隻能托夢;也有人說,是因為埋在了養屍之地,屍體永不腐爛,最終會變成僵屍出來吃人……”


    邊說邊往潭水中彈石子,不時弄出聲響。


    郭芙也有些害怕,緊緊抓住他手臂,心跳加速,問道:“那後來呢?”


    綠萼害怕極了,不自覺地靠了過來,哆哆嗦嗦地伸手摸了幾下,摸到他的手,被他輕輕一帶,便坐在了他旁邊。


    易逐雲繼續說道:


    “後來,那祖母竟緩緩坐起身來,”


    聲音忽地變得沉悶沙啞,猶如鬼哭狼嚎一般,在潭中迴蕩,


    “露出森森白牙,說:‘我好餓,我要把你們全部吃了!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這聲音在潭中迴蕩,伴隨著石子亂飛碰撞的聲響。


    綠萼被嚇得魂飛魄散,不由自主地靠在他身上,因害怕而身軀顫抖。感受到他的體溫,才稍稍安心。手被他緊緊握著,也沒敢讓他放開。


    郭芙也是心跳加速,嬌軀蜷縮成一團,將臉埋在他腹部上,嗔怪道:


    “嚇人,不許再講了!”


    易逐雲笑道:“別怕,便是真的有鬼,也不是我對手。”


    輕輕撫摸著郭芙的秀發,安撫她的情緒。又施展那蝶舞花間指的絕技,在她多處穴位上按摩,以內力在她體內遊走。待她放鬆下來,又在她特殊穴位上輕輕按摩。


    郭芙抓住他胳膊,想要阻止他繼續按摩,心想也不知能不能出去,又拗不過他,隻得由他去了。


    隻覺他指法高明,身體漸感舒適放鬆,腦中那黃毛長指甲的魔鬼已被驅散。


    易逐雲不再說話,潭中隻剩三人的唿吸聲。郭芙的唿吸聲粗重,綠萼的則稍顯輕柔。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潭中隻有這聲音,良久不絕!


    易逐雲心裏暗暗默念,以獨特“小仙女口訣”壓製體內情花毒,雖痛楚難當,但還能忍耐得住。


    郭芙緊咬牙關,輕哼數聲,嬌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蜷縮,隻覺周身百骸似有異象,仿佛內功精進,關竅通達。


    他長長舒一口氣……


    易逐雲也感到寬慰,將手上的水擦幹,說道:“芙妹,汝出了不少汗呢。”


    郭芙臉頰滾燙,甚是嬌羞,又覺他言語輕佻,哼了一聲,抓起他手狠狠咬了一口。


    易逐雲笑道:“小心咬破了皮,毒液侵入你體內。”


    郭芙鬆開牙關,道:“不咬破便是。”


    意猶未盡,想與他說些私密的話兒,奈何綠萼在側,隻得作罷。


    易逐雲在她臉頰輕撫,又觸及她雙唇,便故意捏了捏。


    二人正嬉戲間,忽聽撲通一聲巨響,不知何物落入潭中。


    三人皆是緊張,紛紛站起。


    綠萼連忙從易逐雲手中抽迴玉手。


    易逐雲上前一步,擋在二位美人身前,笑道:“那黃毛長爪的吃人惡魔來了。”


    郭芙與綠萼聽他胡說八道,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


    他雙手向兩旁摸索,抓住二人的手,緊緊握住。


    又過片刻,潭水傳來動靜,他又笑道:


    “鱷魚吃人了!”


    綠萼心中害怕,也不再抽迴手了。


    郭芙道:“不知是誰落了下來。”


    他揣測道:“或許是尹克西那黃毛賊,此人貪得無厭。”


    郭芙笑道:“那黃毛有什麽好怕的,正好將他打死。”


    易逐雲也認為尹克西不足為慮,隻因尹克西水性不佳,他朗聲笑道:“尹兄,我在此等候多時!”


    那人罵道:“小畜生,原來你還沒死?”


    卻是公孫止的聲音。


    三人聞言大驚。


    原來先前瀟湘子墜落之時,揮鞭纏住一根柱子,而金輪國師落下,抓住了瀟湘子的腿,二人不但沒落入潭中,反而借力迴到丹室地麵。


    二人自覺險些命喪公孫止之手,加之公孫止連親生女兒都不顧,遂聯手與公孫止大戰。


    那丹室空間狹小,絕情穀弟子的漁網陣根本無法施展。一番激戰過後,公孫止被金輪國師和尹克西打傷,落入潭中。


    易逐雲渾然不知,自己哄騙兩位美人之時,上麵丹室中正上演著一場生死搏殺。


    他從礁石上拔劍,君子劍與淑女劍並在一起,未能分開。


    郭芙也將重劍提起,大聲罵道:“你這畜生,連親生女兒都想殺害,簡直豬狗不如,不如去死!”


    隻聽嘩啦嘩啦水聲響起,那公孫止似乎遊至第一塊礁石上,喝罵道:“你這小賤人,為了騙取解藥,竟騙綠萼與你成親,我遲早宰了你。”


    又罵道:“綠萼也是個不孝逆女,喂不熟的白眼狼,連親爹都敢忤逆,與她那賤母一般無二,死有餘辜!”


    綠萼聽了,傷心欲絕,嗚咽起來。


    郭芙大怒,朝公孫止喝罵道:“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虎毒尚不食子,你有本事便過來,看本姑娘不宰了你!”


    公孫止哈哈大笑,“我看你這小賤人長得倒也標致,我可舍不得殺你,我要將你養著,日日折磨那小畜生給你看。”


    易逐雲勃然大怒,將劍插在礁石上,周身真氣湧動,大喝一聲:“退開!”


    雙掌真氣湧動,一式“明見心性”疊出五重掌力推出,掌力推動潭水,如巨浪般向公孫止湧去。


    待得潭水重歸平靜,公孫止那邊卻沒了動靜。


    他料想公孫止並無大礙,殺意更濃,先以指法點中綠萼的聽宮穴,又讓郭芙與自己內力相通,隨後封住郭芙的聽宮穴。


    念及綠萼功力尚淺,便以內力護住她,傾盡全身內力,放聲長嘯,嘯聲在潭水中迴蕩,激起層層漣漪,潭壁穹頂碎石紛紛落下,嘯聲經久不息。


    待得迴音消散,他才解開兩位美人穴道,心想:我與芙妹聯手,那些鱷魚定然遭殃,至於公孫止,也應被我們氣勢所震懾。


    一邊思索如何離開,一邊暗暗調息。


    綠萼未見父親動靜,心中莫名悲傷。雖知父親對她並不在意,但畢竟是骨肉至親。


    而易逐雲與郭芙剛剛還與她親密無間,如今卻成了殺父仇人,怎能不讓她心痛?


    短短一日之間,愛情親情、愛人親人皆似化為泡影,她心中灰意冷,隻覺渾身無力,如同行屍走肉。


    她踉蹌幾步,幾乎站立不穩,險些跌入水中。


    易逐雲聽她唿吸,便知她情緒低落,忙伸手將她拉住,緊緊抱住。


    郭芙不悅道:“雲哥,你……”


    易逐雲將郭芙拉至身旁,握著她的手,讓她抱住綠萼,笑道:“芙妹,你我早已不分彼此,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抱一下怎麽了?”


    郭芙怒道:“你娶了那麽多,又還沒娶我,如今又……”


    語氣中帶著哭腔。


    易逐雲道:“那你看好她,別讓她做傻事。”


    他內力消耗不少,重新坐迴石台上,繼續運功調息。


    郭芙見綠萼情緒低落,心生愧疚,悔不該女扮男裝欺騙她的感情。但對於公孫止,她認為死有餘辜,便道:


    “綠萼,你別難過,我們不殺他,他就會殺了我們所有人。”


    綠萼泣道:


    “都是我命苦,都是我命苦……”


    郭芙不知如何安慰,道:“咱們也不知能否出去,說不定我們三人……唉……”


    歎了口氣,將綠萼扶到石台上坐下,隻覺自己嘴笨,隻能默默陪伴。


    又過片刻,水波聲起,但不是來自第一塊礁石方向,而是另一側。


    易逐雲連忙收功而起,雖漆黑一片,但聽那動靜,應在前方不遠處。他喝道:“公孫止,可是你?”


    隻聽公孫止叫道:“小畜生,以為你的鬼哭狼嚎就能殺我?真是天真!”


    他自知不敵易逐雲與郭芙聯手,加之受了內傷,便在易逐雲出手之時潛入水底,遊至另一端。


    他發現鱷魚全被易逐雲嘯聲震翻,找尋片刻沒找到出路,又從水中潛迴這一端。


    易逐雲擔心他找到洞口,便從礁石上扳起小石塊,循著聲音砸去,一連砸了四五塊。


    綠萼忽然起身,抓住他手臂,柔聲道:


    “易大哥,饒了他吧。”


    易逐雲附耳低語:“你娘還活著。”


    綠萼一怔,問道:“這……當真?”


    易逐雲不再多言,他心中掛念的是完顏萍的安危,有些後悔為了哄騙郭芙和綠萼而刻意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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