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也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


    三年前,池遲消失的那段時間,他整日整夜地睡不著覺,靠著安眠藥吊著,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床上,整日裏一言不發。


    他甚至連課都不想上,坐高鐵迴到宜市,動用全家的關係,可是池遲依舊渺無音訊,甚至把房子都賣了。


    微信注銷,電話變成了空號,他發現他其實對池遲還是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她父母的聯係方式,不知道她哥哥的聯係方式,甚至連她的好朋友林萱他也沒有聯係方式。


    淩也就這樣頹廢了半個月,何景揚都看不下去了,隻是這種事情還是需要他自己扛下去。


    淩也每晚都在池遲宿舍樓底下那棵大樹旁邊站著,盯著每一個進出宿舍樓的人,他覺得隻要池遲出現他立馬都能認出來。


    他快瘋了。


    還有兩個月池遲就畢業,淩也去查了學校的教務係統,池遲還是未畢業狀態,她還沒有退學,也就是說她總會迴到學校,總要迴來領她的畢業證。


    淩也在池遲消失以後,把那張去德國蘇黎世聯邦理工大學交換生的申請表撕碎,如果現在出了國,他輩子就再也見不到池遲。


    他是個俗人,雖然當建築師是他一直的夢想,出國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沒了池遲,他覺得他整個人生都會黯淡無光,在沒有池遲的世界裏,幹什麽都索然無味。


    後來去普林斯頓的申請表是淩也父親找人寄出去的。


    池遲畢業那天,淩也在人群中一直尋找著,好像池遲在故意躲著他,淩也沒有池遲的消息,心灰意冷接受了去普林斯頓建築學院做交流生。


    麵試的問題他答的非常好,那些考官無一例外對他讚不絕口,邀請他當交流生是個明智的選擇。


    好像一切都在正軌,隻是這一切裏沒有池遲。


    他曾在美國的華人餐館見到一個很像池遲的女孩,但那終究不是池遲。


    無數次午夜夢迴,醒來後意識到自己待在大洋彼岸,他愛著的池遲,也不見蹤影。


    沒有一絲睡意,窗外的月光借著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是昏暗房間裏唯一的光亮。


    淩也看了一眼手機,晚上十一點二十八,起身借著那點月光摸黑出了臥室,開著手電筒打開了客廳的燈,白熾燈閃得刺眼睛,連窗外的月光也不敢再偷著窺伺。


    淩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然後關上了明亮的白熾燈,月光又射進來,淩也借著月光走到了玻璃幕牆前,拉開窗簾,城市裏依然燈火通明,天上的月亮也不認輸,在夜幕裏獨自發亮。


    十一月十四日,他和池遲重逢的第一天,他再次見到了他的公主,當然應該慶祝。


    池遲之前一直嚴禁淩也喝酒,喝酒傷身,雖然明令禁止,但是出去吃飯倒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池遲消失以後,淩也整日以酒度日,甚至喝到了酒精中毒。


    淩也喝了口水,就當是紀念和池遲的重逢。


    他看著窗外的月亮,格外皎潔。


    想起池遲也說過,他是她的月亮。


    可是她又讓他隕落,他現在哪是什麽月亮,不過是失去太陽的一顆小隕星,連光也無法反射。


    *


    淩也喝完這杯水又打開了電腦,這次京市即將要新建的博雅圖書館在全國招標,淩也自己的工作室剛剛成立,急需要項目來打響知名度。


    他這次來京市帶著必勝的決心,他身後還有工作室十幾個人的期望。


    電腦裏的設計方案他已經看了不下十遍,這份方案凝結了工作室所有人的心血,淩也不敢懈怠,把u盤插入電腦,覺得還是備份一下更穩妥。


    *


    黑暗,無盡的黑暗,無論淩也怎麽走也走不出來,他不知道這是哪裏,走了幾步就像是在原地轉圈圈。


    沒來由的心慌,眼眶有些濕潤,淩也抬手抹了抹,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往下掉。


    突然淩也聽到哢塔的一聲,他抬頭看,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束光,在光的盡頭,是池遲。


    那個背影,他看一眼就知道。


    淩也瘋了似地向前跑,伸手想要抓住池遲的手,可是很奇怪,他好像根本到不了盡頭,他向前跑,池遲背對著他也在一步一步地遠離,無論他跑多快都無法追上池遲。


    四周突然起了大霧,世界開始天旋地轉,隻有他和池遲定在原地,隻是霧漸漸變大,池遲的背影也逐漸消失在霧裏。


    “池遲——”


    淩也用盡全身力氣叫住了池遲,池遲轉過身,大霧消散,時間停止,好像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然後淩也看著池遲逐漸消失在他麵前。


    淩也猛的睜開眼,先看到的是酒店的天花板,他明白剛才的都是夢。


    隻是池遲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心放佛空了一塊。


    旁邊手機在響,淩也起身接通電話,他的意識此刻已經清醒,不過對方的聲音太大,他不得不拿著手機遠離耳朵。


    “咱們幾個今天聚一聚,十一點半,宏圖飯店。”


    何景揚在那邊說著,淩也隻淡淡地迴了一個嗯,再沒有多言。


    “葉微瀾,方以凡,還有你,咱們四個人聚一聚,畢業以後我們都留在京市發展,跟你也是好久沒見了。”


    “方以凡現在是你們家公司合作嗎?”


    “算不上合作,就是幫襯著我們點。現在人方以凡可是京市有名的大律師,別的人想約他還約不到呢。”


    “知道了,今天上午十一點半,宏圖飯店。”


    淩也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結婚了吧。”


    “咱們三個人就沒必要再叫葉微瀾了吧。”


    一陣沉默過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結婚也是為了敷衍。”


    “葉微瀾又不是外人,再說了人家現在都是有名的主持人了,在那個電視台工作呢,那個節目今日訪談,我媽在家都天天看。約她出來我可是費了老大勁。”


    “而且你們不是之後有個采訪嗎?這麽多年沒見,接觸接觸相互了解一下。”


    “嗯,要不然帶上你老婆,沒見過,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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