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麵容冷峻,一雙眸子更是閃爍著森然的殺意。


    這座城池,名為桑海。小聖賢莊。


    竹林深處。


    張良與荀子在棋盤上對峙。


    砰!


    “師叔。”張良落子。


    “邊境傳來的消息,狼族,百越,一夜間全軍覆沒。”


    “你怎麽看?”


    荀子把玩著棋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狼族和百越兩大勢力的人,應該就是真的被滅了。”


    “韓非口中的鬼界,應該就是這樣了。”


    “易靈果然厲害,深不可測。”


    荀子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


    張良微微皺眉,但還是頷首:“師叔,我們得換個角度想一下了。”


    “哦?”荀子臉色一變:“為什麽這麽說?”


    張良若有所思。


    徐徐道:“諸子百家,與秦朝為敵,已有幾十年。”


    “反抗的什麽,反抗暴秦之道。”


    “打仗的時候,他們會陷害投降的士兵,如果他們不聽話,他們就會被滅門。”


    “平日裏,都是強征民夫,修建城池,弄得民不聊生。”


    “這些,都是秦國多年來的病痛。”


    “不過,這一次,我卻是有所領悟。”


    荀子拿著一枚棋子,過了許久,才將其放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張良身上:“說說你的感悟吧。”


    張良很快就將目光放在了棋盤上。


    “秦朝,什麽是秦朝?”


    “陷害投降的將士,將他們的家人全部殺光?”


    “沒有,在子房眼中,這不過是嬴政想用戰爭來阻止戰爭罷了。”


    “秦軍所向披靡,殺氣騰騰,震懾六國,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領袖。”


    “所有不服從我的人,都會落得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這就是秦始皇的智慧,以戰養戰,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哦?”荀子滿是皺紋的麵容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張良的一席話,讓他大吃一驚。


    “那豈不是說,嬴政並不是一個殘暴的君王?”


    “那麽,在和平年代,為什麽會有如此大規模的建造,如此嚴厲的法律呢?”


    張良點了點頭:“沒錯。”


    “自從六國一統之後,秦始皇就開始招募民夫,修建長城,修建水渠,弄得百姓怨聲載道。”


    “不過,這也說明了贏政的高瞻遠矚。”


    “他要建立一個千秋萬代的國泰民安,於是就修築了長城,來抵擋敵人。”


    “他要我大秦子民安定富裕,便開了一條水渠,用來澆灌田地。”


    “這一切,都是嬴政的功績,古往今來,再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他了!”


    張良說到這裏,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欽佩。


    荀子手中握著一顆棋,若有所思。


    聽了張良的話,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對嬴政更是另眼相看。


    誠然,天下人都說嬴政心狠手辣,可是真正能讀懂這個暴君內心深處的雄心壯誌的人,又有多少?


    荀子微微頷首。


    說到這裏,他又道:“如此看來,嬴政還真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張良卻是搖頭否認荀子所言。


    “沒有!這還沒完!”


    “嬴政一統天下,建立了帝國。”


    “開創了古往今來的第一個大統一。”


    “文字統一,車馬統一,六國不複存在。”


    \\\"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九州人,一個是異族!”


    “這樣的基業,若是能傳承下去,那就是整個世界的福氣了。”


    “而他,也會被後世所稱頌。”


    “我們又何必將這個國度顛覆,讓中原永無止境的征戰?”


    張良話鋒一轉,問道。


    “這……”荀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他也實在想不通,先祖為什麽要滅秦朝?


    張良的聲音再次響起。


    “而我們,則是那些所謂的‘正道’。”


    “顏路、傅念師兄遊說狼穀、百越,鼓動他們出兵討伐秦國。”


    “狼穀、百越,無數生靈,在他們的鐵蹄下,被屠戮殆盡。”


    “有多少孩童無家可歸,有多少女子失去了自己的親人,有多少男子被人搶走了自己的妻子,這些,都是九州大陸的生靈!”


    “九州大陸雖然紛爭不斷,但也不能任由外人肆意妄為,隻是師叔,你看,我們儒門在做什麽?”


    張良的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都帶著一絲哽咽。


    荀子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腦袋一歪,歎息一聲,他將一枚棋子放入了棋盤之中。


    他認輸了。


    張良抹了抹眼睛,眼中滿是淚水。


    他站了起來,對著荀子深深一拜:“師叔。”


    “徒兒張良……”


    荀子也是一聲歎息,停頓了片刻。


    “算了,我年紀大了,就算想通了,也不可能再反抗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既然有這個決心,也有這個實力,那麽,就盡管去做。”


    荀子停頓了一下,然後一揮手:“去吧!”


    草屋內。


    張良對著荀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謝師叔出手相助。”


    禁地,小聖賢府。一座陰森黑暗的監獄裏。


    一道筆直的人影,靜靜地坐在那裏。


    此人麵容英俊,雙手雙腳,都被繩索捆綁。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了,臉色有些蒼白。


    這人,赫然就是被孟子囚禁在地牢裏的韓非。


    此刻,韓非目光一凝,看向了那條甬道。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傳來。


    沒過多久,一抹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通道之中。


    “子房?”


    韓非一看,頓時就樂了。


    張良走了進來,隔著一道鐵欄杆,和韓非並肩而行。


    他看著韓非,麵色有些複雜:“韓兄,辛苦了!”


    韓非搖頭道:“子房,你怎麽了?”


    張良沒有說話,而是開始擺弄起這扇大門來。


    “好了。”


    “韓兄,別浪費時間了,我先救了你,然後再跟你解釋。”韓非苦笑著搖搖頭。


    “不行,這裏的柵欄很結實。”


    “這鋼鐵是用特殊材料煉製而成,就算是天象境界的強者,也休想將其破壞。”


    張良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雖然一般人做不到,但這並不代表他做不到。


    當即,張良吐出一口氣,振作了起來。


    他看著韓非道:“韓兄,你可知道,那地牢的鑰匙,在誰的手裏?”


    韓非一聽,頓時就懵逼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魁梧的項燕。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項燕,總讓他有種莫名的異樣。


    很熟悉。


    隻是不知道是什麽。


    一念及此,韓非當即搖了搖頭。


    他是地上的仙人,他讓他一起去,不是找死嗎?


    此刻,通道裏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氣息,也隨之而起。


    這……


    韓非大驚失色。


    那是仙人的味道。


    說著,他就要讓張良逃走。


    但就在這時,通道的另一端,傳來了叮叮當當的響聲。


    韓非、張良兩個人,齊刷刷地將腦袋埋了下去。


    地麵上,靜靜的放著一串鑰匙。


    兩人麵麵相覷,滿臉的不可思議。


    噠噠噠!


    通道中再次傳來腳步聲,這一次卻越來越遠!


    趙府,一座恢弘的大殿中,天羅地網總部。


    自趙高去世以來,大網停止了運轉。


    天羅地網。


    在大秦帝國,赫赫有名的刺客組織。


    沒有朋友,隻有任務,隻有目標,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不會把任何事情看得比任務都重要,哪怕是他們的命。


    人可死,劍不可滅。


    這一次,足足有十個天級殺手。


    驚鯢,遮日,勝七,玄翦,六劍奴。


    在進入羅網之前,他們每一個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哪怕他們投靠了對方,為對方效力,但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尊嚴。


    趙府,一座巨大的院落中。


    十名天字級的殺手,在接到了一條消息之後,盡數聚集在了一個大廳之中。


    “玄翦”是“越王八劍”的一種,屬於天品一品。


    號稱“黑白玄翦”的他,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身為一代劍道宗師,實力強大。


    玄翦看了一眼周圍,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幾個人到底是怎麽迴事?


    別說和他們說話了,就算是和他們打招唿,他們也不會有什麽表示。


    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要說他能這樣,那也是因為他的出身不好。


    隻是,六劍奴這群人,平時話最多,現在卻是一副高冷的模樣。


    這怎麽可能?


    莫非是因為自己的隊長戰死,而傷心欲絕?


    玄翦很是不解,環視了一圈,看了看周圍一臉冷漠的眾人。


    整個人,就像是掉進了一塊萬年不化的冰塊中,瑟瑟發抖。


    趕緊跑到勝七那邊去,總算是好受了一些。


    玄翦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勝七,出聲道。


    “阿七,你是不是覺得他們這段時間有些奇怪?”


    勝七搖頭道:“沒!”


    聽到這個字,玄翦瞬間放下心來。


    至少,他還能說人話。


    “你知道這次叫我們來的目的嗎?”


    “不知!”勝七道。


    玄翦卻是不以為意,繼續道:“應該是來了新首領吧。”


    “頭兒一死,天羅地網就不動了。”


    玄翦則不禁抿了抿嘴唇,道:“老子才不會隨隨便便的服侍別人。”


    “如果新的首領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實力,我是不會答應的。”


    他們都是羅網中的高手,高手都有自己的傲氣。


    而這時,玄翦的目光掃過掩日、驚鯢等人,沉聲道:“我猜,他們是來找我的。”


    “這些人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估計不會那麽容易接受新的提議。”


    “常言道,法不責眾。


    “他會好好想想的。”


    玄翦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見勝七沒有開口。


    其他人也都沒有多看他一眼,索性不說話了。


    “嘎吱!”


    就在此時,有人打開了趙府的大門。


    門外走進來幾個人。


    當先一人,麵色蒼白,毫無血色,他身材瘦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病怏怏的弱公子。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身材魁梧的護衛隊長,以及數名護衛。


    這幾個人,赫然就是嬴無憂、影密衛章邯他們。


    一進去,章邯就察覺到了氣氛,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


    見大家都在,他輕輕頷首。


    “各位,我想,諸位應該已經猜到了。


    “不錯,雖然趙先生已經死了,但我們還有一個主心骨。”


    章邯頓了一下。


    “從今日起,他將繼承羅網之主之位,掌管整個羅網。”


    “維持組織的正常運行,收集情報,監視周圍的一切!”


    玄翦與勝七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那名年輕男子身上。


    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


    身體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


    一時間,他們的瞳孔都是不約而同的一縮。


    什麽?


    你跟我說,這位病懨懨的家夥,就是羅網新來的頭目?


    勝七冷哼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玄翦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要,不要!”


    “羅網之主,又豈會讓這麽一個弱不禁風的家夥來做?”


    “別說這就是大公子吧!”


    玄翦昂著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嬴無憂雙眼微眯。


    而章邯,更是將自己的氣息完全地釋放了出來。


    “陛下的旨意,豈是你能質疑的?”


    話音落下,一股玄氣,朝著眾人席卷而去。


    玄翦和勝七,都是指玄境的修為。


    但即便如此,他們的氣勢,也無法震懾住對方。


    這一刻,兩個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他們運轉氣息,抵擋著這股氣息。


    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其他幾人,想要得到他們的支持。


    否則的話,就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想法了,難以引起注意。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


    剩下的八人,都是一動不動,看著眼前。


    看到這一幕,章邯瞳孔微微一縮。


    好小子,竟然還敢用真氣來抵擋。


    看來這幫人還真是王八吃秤砣,打定主意要謀逆了。


    同時,他心中也是一陣苦澀。


    萬一他們發狂起來,那可就不是自己能對付的了。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這些人,能夠保持清醒。


    另一邊。


    趙府的一處屋頂上。


    一襲白衣,背著一把長劍,隱藏在人群之中。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帝國最強的劍客,蓋聶。


    蓋聶看著這一幕,瞳孔微微一縮。


    心裏卻是暗自歎息,陛下果然是深謀遠慮。


    隻知這些刺客都是心高氣傲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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