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閑暇之時,可以隨意走動,進行商議,也是通往別院的必經之路。


    張良臉上帶著一絲複雜之色。


    有些疑惑,有些忐忑。


    甚至隱隱還帶著一絲期盼。


    平日裏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早已經蕩然無存。


    腦海裏還在迴響著剛剛那個聲音。


    他的國家,他的老朋友。


    而他身後的那一襲白色長袍,更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對於莊中的美景,他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


    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眼前那道筆直的身影上,他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


    穿過彎彎曲曲的修道院。


    張良打開一扇門,走了進去,白袍男子也緊跟著走了進去。


    然後,張良將大門輕輕合上。


    他緩緩的轉過身,對著那白衣男子道:“可以告訴我了吧?”


    很明顯,白衣男子並不想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人前。


    張良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將他帶了過來。


    這裏很安靜,幾乎看不到什麽人,倒是個不錯的聚集地。


    張良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名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


    眼中的迷茫和期待之色,越來越濃,一顆心怦怦亂跳。


    難道……


    是哪個人?


    不可能!


    不存在的!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張良一臉的糾結。


    白袍男子也是這麽想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張良身上,緩緩取下兜帽。


    他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了一道溫和優雅的嗓音:


    “子房,十數年不見,別來無恙……”


    張良的目光,落在了一張英俊儒雅的臉龐上。


    張良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一把大錘,狠狠的砸在了心髒上。


    “你,你是……”張良結結巴巴的問道。


    一時間,張良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淚水從他的眼眶裏流了出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


    一個已經死了幾十年,又是朋友,又是老師的人。


    這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個人。


    大活人就在眼前,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這一笑,將十幾年前的一笑,與現在的一笑,重疊在一起。


    張良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


    韓非卻是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子房,是我!”


    兩人大眼瞪小眼。


    接著,張良便轉過身,向他的床上走去。


    他顫抖著伸出手,從枕頭下麵掏出一張又老又黃的嘴,用一種哽咽的聲音念了出來。


    “韓兄弟,我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見過你了。”


    \\\"曾經的戰場,已經被塵土掩埋,如今,故國煙消雲散。”


    “我還記得,新鄭之火,燒盡汙穢,燃盡希望。”


    “韓兄走的時候,我也曾見過幾次。”


    “如今天下大亂,我已經不想要這個世界的和平了。”


    “我還記得韓兄推薦我入桑海求學的情景。”


    “我看過很多書,一直在想,韓兄會不會也和我一樣,在這裏安頓下來?”


    “我也是這麽想的,也不知韓兄,可曾在這九曲迴廊,留下腳印?”


    “荀師叔曾稱讚韓兄才智過人,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能與韓兄互為知己,是我的三生之幸!”


    “我很清楚,你前往秦國,就是抱著犧牲自己的決心。”


    “隻是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死的,屍體也不知道在哪裏。”


    “我對我的兄弟一無所知,我慚愧,慚愧啊!”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死的,我怕我百年後,再也沒有臉麵去見你了。”


    房間裏,張良淚流滿麵,一字一頓。


    仿佛是在訴說著這十幾年來的痛苦,怨恨,思念。


    韓非也不例外,他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睛裏,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氣。


    而後,韓非將自己這些年的經曆,跟張良說了一遍,他刻意隱瞞了鬼界一事。


    過了好一會兒,韓非才做了個深唿吸。


    “子房,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張良一邊喝著茶,一邊盯著韓非。


    “我願意!”


    竹林深處。


    張良慢悠悠的走進了草屋。


    對著那躺在竹床上,唿嚕聲不斷的人影,深深一拜。


    “師伯,有人說是你的弟子,想要見你!


    荀子瞪大了眼睛,眼底閃過一絲亮光。


    一個名字出現在腦海。


    這就是李斯!


    轉過身來。


    “讓他不要見我!”


    “我這輩子就收了一個徒弟。”


    “你說的不是秦國的丞相。”


    “隻是,僅此而已!”


    “我愛徒,早已逝去,此事,不必再提了!”


    張良聞言,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知道自己的師伯誤會了。


    “是韓非!”


    “哐當!”


    草屋中。


    荀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秦東宮,鹹陽宮。


    修複了半天。


    一夜之間,被摧毀的宮殿,已經恢複如初。


    這個時候。


    床上,嬴無憂盤腿而坐。


    一雙眼睛睜開,隱隱有紅光閃爍。


    在他的麵前,還有一具冰冷的屍體,和他一模一樣。


    他身材魁梧,渾身上下,都沾染著幹枯的血跡。


    這人,就是昨晚死在溫寧手下的項燕。


    寢宮內,贏無憂手掌一翻。


    一道道繁複的印訣打出。


    項燕的屍體,在贏無憂這一掌之下,不斷旋轉。


    咻!


    一道華光,自上麵綻放。


    光華流動之間,他的身體表麵,浮現出一道道古老而又奇異的紋路。


    嗖!


    項燕霍然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如水。


    他的雙眼之中,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芒。


    不多時,那紅光便暗淡了下來,消失不見。


    項燕的眼眸,漸漸的變得清澈了起來。


    反應過來,看看周圍,再看看自己。


    “哈?”


    “我還活著?”


    項燕微微一愣,臉上皆是震驚。


    昨天,他行刺贏政失敗,又遇到了一位來自鬼界的高手。


    他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被那個鬼界的強者,兩拳轟殺。


    然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直到此刻,才蘇醒過來。


    嗯,這裏是哪裏,看起來很眼熟啊。


    項燕一愣,這,這不是昨天的寢宮麽?


    此刻。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已經死了!”


    項燕猛地迴頭。


    在他身後,是一名臉色蒼白的青年,這就是昨日嬴政身後的那個年輕人。


    這就是傳說中,嬴政最寵愛的大兒子,嬴無憂!


    哎呦!


    項燕腦子飛快轉動著,想著。


    一想到嬴無憂的名字,他就忍不住頭疼了起來。


    陡然間,他感覺自己的神魂一陣刺痛,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


    這個稱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稱唿的,而是主人!


    項燕捂著腦袋倒在地上,一臉驚恐和掙紮的看著嬴無憂。


    一種是不屈,一種是臣服。


    短短數秒,所有的不服輸都煙消雲散。


    項燕跪在地上,一臉的恭敬。


    恭敬道:“主人!”


    嬴無憂目光一寒。


    他的目光,落在了項燕的身上。


    按理說,那些刺客,應該是想要刺殺自己的父皇。


    即便被煉製成了靈偶,也應該是魂飛魄散才是。


    讓他,成為一具具,隻會聽命於人的血肉傀儡。


    不過,現在的嬴無憂,還做不到。


    他很想知道。


    他不知道老祖那天說了什麽,該怎麽解釋。


    所以,贏無憂才會將項燕的靈魂留在那裏,然後在其靈魂上種下詛咒,逼得他連自己的思想都沒有。


    這一刻。


    嬴無憂目光一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項燕身上。


    “當日墨子所言何意?”


    項燕神色恭敬,道:“主人,是一個方案。”


    “哦?”贏無憂臉色一變,沉聲道:“什麽方案?”


    項燕道:“百家滅秦國!”


    百姓滅秦國,這是怎麽迴事?


    贏無憂目光一寒。


    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


    真是膽大包天!百家!大秦滅亡?


    “你知道具體的計劃嗎?”


    項燕點了點頭:“我也不清楚。”


    “我隻懂三步。”


    “是嗎?什麽三步?”


    項燕沉吟片刻:“首先,就是讓儒門的人站出來,遊說周圍的諸國,共同攻打秦!”


    “再下一步……”


    “最後一步……”


    三個步驟說完,贏無憂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好一個三步走的方案。


    這是要置自己的父皇於死地,置大秦於死地,置之死地而後快!


    尤其是計劃中的最後一步,比如他並不知道的話。


    三個多月的時間,說不定還會被人趁虛而入。


    不但父皇會被殺,自己也會被殺。


    但現在……


    一念及此,嬴無憂臉上露出笑容。


    一絲殘酷而冰冷的笑意,在他的臉上綻放。


    想著,他的目光,落在了項燕身上。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滅我大秦嗎?”


    項燕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師尊,這種事情,也隻有最核心的那些長老們才知道。”


    “恕我直言,這件事情,很可能跟蒼龍七宿脫不了幹係。”


    “蒼龍七宿?”


    這是什麽概念?


    嬴無憂喃喃自語。


    事實證明,韓非的猜測是對的。


    那些失蹤的諸子百家高手,一直都在追查蒼龍七宿的下落。


    這又有什麽關係?


    不過,他們為什麽要針對大秦,也不知道大秦和蒼龍七宿,有什麽好擔心的。


    “迴小聖賢莊。”


    贏無憂對項燕開口說道。


    “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遵命!”


    項燕對贏無憂行了一禮,這才離開。


    寢宮裏,贏無憂凝神靜氣。


    在眾多烙印中,他發現了兩個烙印。


    魂力一催,兩人同時傳音。


    另一邊,墨家的城門前。


    一座新的城池,正在冉冉升起,名為“鬼界城”!


    城牆更高,更厚,更雄偉。


    此刻,數以十萬計的百姓,正在敲鑼打鼓。


    滿臉的喜色,興奮不已。


    他們很清楚,從現在開始,這裏就是他們的新家。


    城主早已經承諾,等新城建好後,會把他們全家都接到這裏來。


    從那以後,他們就住在了鬼界。


    某個隱秘的房間裏。


    兩道人影,齊齊一愣。


    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兩人聽完之後,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提著武器離開了房間。


    下一刻,他便來到了鬼界城下,那裏有一支軍隊。


    地宮之中,一片漆黑。


    數以百萬計的人橫列在那裏。


    他大喝一聲:“起!”


    一聲長嘯,響徹天地。


    那一支軍隊,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大喝一聲:“起!”


    又有聲音響起。


    十萬大軍,齊齊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


    砰砰砰!


    當當當!


    兩人率領著二十萬大軍。


    一前一後朝兩個方向衝去,一路上,亂石紛飛,樹木搖曳。


    這是陰陽家的一處重要之地。


    東皇太一與一眾長老們目不轉睛的看著大司命,隻見他完好無損的迴到自己的身邊。


    “怎麽樣?”


    “莫非,他真的與鬼界無關?”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大司命失望地搖了搖頭:“他連七百六十秒都堅持不了。”


    聞言,所有人都暗暗放下心來,道:“他絕對不會和鬼界有關,也不會是他們的主人。”


    從這一點上,他可以確定,這位大公子與鬼界無關。


    所以,他們認為大秦是安全的。


    唯有東皇太一,神色間充滿了不可思議。


    不相幹?


    不可能吧,自己兩次占卜,都是被同一股魂力擊中。


    這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會不會是巧合?


    一念至此,東皇太一突然有了一種冒險的念頭。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又一次推演了一遍。


    然後,他就搖了搖頭,想到自己當初立下的誓言,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見大家都放鬆下來。


    大司命目光閃動,她忽然轉移了話題,“不過…….”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被那句“不過”所吸引。


    大司命一本正經道:“我在審問他時,他施展了幻術。”


    “有人告訴他一個名字……”


    這下,所有人都對她說的話充滿了不解與期待。


    “蒼龍七宿!”大司命看向月神,口中喃喃道。


    密室內,月神聽到了這個名字。


    那張蒙著麵紗的臉,頓時就變了顏色。


    而此時,嬴無憂也是透過他的神魂,看到了這一幕。


    贏無憂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這月神,還真是不對勁啊!


    儒生。


    小聖賢莊,一座恢弘的宅院之中。


    草屋中。


    “什麽?”


    “狼族和百越那邊,顏路他們都去了?”


    韓非當時就嚇了一跳。


    儒門要與百家聯手,滅秦朝,而以儒門為首,更是四處奔走。


    這是他們的第一步計劃。


    這兩大勢力的領袖,分別是顏路和傅念,分別去了百越、狼族,勸說他們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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