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繡娘的講述,所有人仿佛都看見了,一對有情人被分開的悲傷畫麵。


    月娘子到了京城後,也鬧著要迴去,還絕食和父母對抗。


    他父母不斷找月娘子相好的小姐妹來勸,又帶她見識京城的繁華,以及世家公子的俊秀美好。


    但這些都不能動搖月娘子的癡情。


    月娘子的父母沒辦法了,隻能請了一個人,冒充果農之子的好友。


    請他告訴月娘子,果農之子已經娶了新婦。


    新婦都懷上孩子了。


    月娘子本來不信,但奈何那講述的人,又是她心上人的鄰居。


    她哪裏想得到,人心會如此醜陋,險惡。


    隻為了幾兩銀子的賞錢,就能輕易的編造出謊言。


    月娘子信了那人的話,一時傷心欲絕,大病一場。


    月娘子病好後,沒有隨了他父母的願,選擇改為人婦。


    她竟然當了自梳女,立誌終身不嫁,並且開始埋頭苦心研製上古失傳繡法。


    三年過去,月娘子終於成功了。


    她將上古失傳的繡法,融進了她創造的繡法裏。


    一朝閉關而出,帶來讓世人驚豔讚歎的月紋繡技。


    凡經她手所繡的東西,都活靈活現,仿佛要變成真的一般。


    如果繡製是百花盛放,則能讓觀者,身臨其境百花園中。


    能夠聞見花香,能夠引來蝴蝶飛舞,能夠讓蜜蜂奔忙。


    月娘子家的繡坊,瞬間成為京城最火爆的地方。


    其它繡坊的生意,瞬間清冷下來。


    大家都去月娘繡莊了。


    月家人高興的合不攏嘴,月父月母躺在錢堆裏打滾。


    他們卻不知,大難即將臨頭。


    他們也不想想,京城,在天子腳下。


    別看一間小小繡莊,指不定背後的主子,就是宮裏的皇子或是娘娘。


    這些貴人的生意被搶,收益沒有之前的十分之一,他們能不生氣嗎?


    誰不想要這樣神奇的月紋繡品呢。


    於是不知從何時起,又不知從哪裏,流傳出來一則謠言。


    最頂級的月紋繡品具有靈性。


    若是繡了送子觀音,則能使長久不孕的人懷孕。


    若是繡了一帆風順,則能在水上避禍。


    若是繡了長命百歲,則能替垂死之人,延年益壽。


    各種版本說得跟親眼所見似的。


    就連說書先生,都開始編起了話本,到處傳頌月娘子的神奇之處。


    月娘子本人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醉心研究,提高繡技,隻把作品交給爹娘運作。


    等她聽到外麵的傳言時,已經不知道誇張成什麽樣子了。


    甚至變成了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了。


    月娘子立即感覺出了不妙。


    她想派人出去解釋,但根本是杯水車薪,起不到作用。


    她有種大禍要臨頭的感覺。


    果然,很快,月父月母就出事了。


    繡莊也被打砸的一片狼藉。


    月父月母為了保護繡品,直接被砸中了腦袋,當場氣絕身亡。


    據說是一位多年未曾有孕的貴婦人,信了傳言。


    特意以高價求了幅早生貴子的屏風。


    買下屏風三天後,這貴婦當真被診出懷孕了。


    貴婦高興的要命,立即讓家裏的管事媽媽帶了厚賞過來。


    當時這件事還引起了轟動。


    讓月娘繡莊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月娘繡莊的人氣,甚至比求子娘娘廟的香火還要旺盛。


    但讓人詭異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這貴婦的肚子像被吹了氣的氣球一樣。


    一天比一天大。


    不到七天,就變得有九個月大。


    貴婦家裏人都快嚇死了。


    怎麽會有這樣詭異的事情?


    更離譜的是,當天晚上,貴婦就開始哀嚎痛喊,好像要生了。


    貴婦的丈夫,慌忙請了穩婆過來。


    貴婦經過三天三夜的痛嚎,終於在斷氣之前,生下了一個……怪物。


    據那穩婆說貴婦所生的怪物,全身青黑,沒手沒腳,隻有一個頭,還有一根尾。


    最讓人驚恐的是,那怪物的嘴裏,竟然長滿了一口尖利的牙齒。


    穩婆給它接生下來時,還被這怪物給咬斷了手指頭。


    貴婦的丈夫大驚,趕緊命人將這怪物處死埋了,第二天就派人來砸繡莊。


    經此一事,市麵上原本是讚美的流言,風頭一轉,立即變成了驚駭版本。


    即月娘繡技其實普通,之所以讓人感覺神奇,


    是因為繡技主人養了小鬼,用了巫蠱手段。


    顧客是中了幻境。


    那些什麽神奇之處的話本子,也是月家人自己散出來,企圖提高名聲,帶動生意的。


    那貴婦買的屏風裏,正因為藏了惡鬼,所以才會讓貴婦三天懷孕,七天生產,還生出個怪物。


    月娘繡莊為了生意,竟然害人性命,自然是立即就被人告上了衙門。


    月娘繡莊動了大部分的人蛋糕,這些人背地裏都是推手。


    自然是牆倒眾人推,將各種證據鏈都做得真真切切。


    月娘子被判了秋後問斬,家財盡數充公。


    隻是月娘子入獄的當天就被人易容調了包。


    那些世家,暗中打點官府,派人進去各種酷刑逼供,或是威逼利誘的人,也隻是個假月娘罷了。


    他們自然是什麽都沒有得到。


    真正的月娘子在太後的密室醒來。


    太後身邊的管事姑姑也沒有隱瞞她,告訴了她實情。


    月家會落得如此下場,盡皆因為她們得罪了人。


    月家沒有靠山,卻身懷重寶,猶如稚子拿著金子,在街上行走。


    不搶你搶誰?


    太後之所以出手救她,也是因為之前結過一段善緣。


    太後一直有頭疼病,隻要發作,經常整晚都睡不著,人也消瘦的厲害。


    皇上孝順,命令太醫院全力為太後診治。


    隻可惜,宮裏的太醫用盡了手段,都沒什麽用。


    到後來安神藥,安神香都無效了。


    太後痛得死去活來,好幾次都想自我了結。


    但奈何一國太後,若是自殺,恐怕對皇上的名聲不好。


    景國並沒有表麵看起來的風平浪靜。


    太後自然不能給兒子添麻煩。


    這時候,太後娘家侄兒,向她進獻了一幅活靈活現的觀音繡像。


    當繡娘打開的時候,太後仿佛看見了觀音所處的南海和紫竹林,以及香氣繚繞的蓮池。


    她原本快要裂開的頭痛,竟然好了大半。


    太後高興萬分,連忙親自接過繡像掛好,又上了果盤供口和香燭。


    太後隻在觀音繡像前跪坐了一柱香功夫,念了幾段經,頭就不痛了。


    太後竟是難得的睡了個完整的覺。


    這可讓太後驚喜不已。


    太後還發現這觀音繡像,不但能治頭痛,還能讓憤怒的人變得心平氣和。


    因為這觀音繡像,太後吃得好睡得好,神清氣爽,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


    皇上看見太後好了,自然就放心許多了,就厚賞了太後的侄子。


    太後對這觀音繡像也是愛若珍寶,片刻不離身,走哪都要帶著。


    後來從侄兒那得出繡像出自月娘子之手,她也是十分欣賞,十分感激。


    她本想找個機會,宣月娘子進宮見上一見。


    誰料這時候,就發生了月娘繡莊養小1鬼的事情。


    太後隻稍稍一查,便立即知道,月家這是侵害了各大世家的利益。


    皇帝前朝還需要這些世家的相助,她自然不能為了一個小小繡娘,就得罪各大世家。


    但是月娘子畢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就用調包計,把月娘子救進了宮裏。


    隻要太後活著的一天,就沒人再敢動月娘子了。


    月娘子的手藝埋怨了也可惜。


    於是太後便讓她帶上易容麵具,去了宮裏的繡坊司,擔任繡師。


    月娘子收了兩個合眼緣的小宮女當徒弟。


    一個姓施,一個姓沐。


    施姓宮女天賦很好,奈何不肯用心。


    因為她不是心甘情願入宮,心心念念牽掛著在宮外的表哥。


    一門心思,隻想走門路,出宮嫁人。


    沐姓宮女天賦稍差,但是心性沉穩,一步一個腳印,好歹讓月娘子有絲欣慰。


    時間一久,月娘子看出施姓宮女的誌向了,自然也沒再為難她。


    施姓宮女隻學了一些月娘子的皮毛,在宮裏熬了幾年,終於得到出宮的機會。


    嫁給了她心心念念的表哥。


    沐姓宮女雖然認真學習了,但天賦不行是硬傷。


    隻勉強學會了月娘子技藝的針法,但卻無論如何,繡不出那種神韻。


    而被月娘子認為,能夠繡出神韻的施姓宮女,又對這個沒興趣。


    月娘子在繡坊司待了十年,不但提高了所有繡娘的技術,


    還提煉了現有的繡技,甚至是創新了繡架等工具設施,可以給繡娘省不少力氣。


    隻是繡娘這個職業,十分費眼睛,再加上月娘經曆了家變。


    雖然才四十歲不到,但卻已經早生華發,人也快瞎了。


    沐姓宮女出了師,成了新的繡坊司主事。


    月娘子進入養老狀態,成了吉祥物。


    除非皇朝有什麽大型的活動,一些涉及到十分縝密的繡品時,才會請她出手監督。


    其它時候,都是喝茶賞月,養老狀態了。


    隻是越到這時候,月娘子就想念故人。


    於是她求了太後,想迴老家,看看故人。


    比如,當年曾經愛慕過的那位果農之子。


    太後念在觀音繡像的情份上,答應了月娘子,安排的人送她去綠水縣。


    七天後,太後的人帶來消息。


    說是趕往綠水縣途中遇到大雨,山體滑坡。


    月娘子連人帶馬車,一起滾下了山波。


    他們尋了一天一夜,隻找到了月娘子鞋子和腰間的出入宮禁的令牌。


    山坡那麽高,月娘子眼睛又不好,肯定是屍骨無存了。


    太後十分傷感,準許月娘子的沐姓徒弟給她立個衣冠塚。


    太後還下令:


    每次繡坊司有新人進入的時候,除了拜繡神之外,還要給月娘子上香祭祀。


    沐主事每每想到師父,都心痛難耐。


    她實在忍不住思念,就悄悄托了宮外的朋友,幫忙尋找師父的骸骨。


    不料卻查出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當初太後的人,說是下雨,山體滑坡,


    可是沐主事的朋友,根據當年的氣象司記載,他們經過的地方,半月都未曾下過一滴雨。


    他們走的是官道,如果真有山體滑坡,不可能沒有人看見,也不可能沒有其它傷亡。


    但是當地的官府,甚至是鹵周的百姓,都沒有任何印象。


    沐主事的朋友,查到這兒便斷了線索。


    沐主事卻是隱隱有種感覺。


    她師父肯定沒死。


    既然當初月娘子能從牢裏,金蟬脫殼,進入皇宮。


    那為什麽現在不可以呢?


    她猜測,是不是師父發現,當年愛慕的人,根本沒有成親娶別人,還在等她。


    所以她假死脫身,和心愛的人相守田園,過平凡日子去了?


    畢竟她的身份有點複雜,不能以真麵目示人。


    墨陽冬聽完李繡娘的話,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說,月娘子沒死,很可能還活著,就在綠水縣?”


    李繡娘搖頭道:“算算時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以當年師祖的身體狀況,她應該活不了這麽久。


    不過如果她真的和早年的愛人相聚了,那定然會有後人。


    師祖若真有後人,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繡技失傳。


    難保不會教給她的後人。


    大人隻要派人去查找,當年月娘子出現的那片桃林,


    歸屬什麽地方,或許會有蛛絲馬跡顯現。”


    墨陽冬當了十年綠水縣令,經常微服私訪,走到田間地頭,與老農聊民生。


    他對自己管轄的屬地,有什麽出產,有什麽風景,一清二楚。


    幾乎是李繡娘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就開口道:“若說桃林最多最盛,又有大量果農聚集,以果園為生的地方,非苗家莊莫屬。”


    苗家莊的人都以侍候果園,販賣水果,出售果酒,幹果等物為生。


    在綠水縣也是出了名的地方。


    因為水果樹品種多,一年四季,都有各種果樹開花。


    因此常吸引大量的公子小姐,前去遊玩。


    而苗家莊的人,幫著這些人提供服務,也能小賺一筆,借以維持生計。


    苗家莊可以說是綠水縣賞花采水果最好的去處。


    墨浩言聽到苗家村三個字,隱約覺得耳熟。


    他突然想到,靈犀的母親,好像叫苗月華,正是來自苗家村。


    難道!


    難道靈犀的母親,正是月娘子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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