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之上,太虛之中,有一座特殊的城池。


    它坐落於金屬製成的島嶼之上,水銀的湖泊,錫製的山脈。


    金子做的太陽和白銀做的月亮,高懸在山頂上,讓整座島嶼不存半點陰影。


    光芒照耀下的金屬大地與山川上,茂密地生長著各式泛著銅綠的高大喬木,以及桐梨色的花朵。


    在這花與木之間,卻又飄散著血色的霧氣,令人莫名幹渴,不知不覺就死於脫水的環境裏。


    哪怕能抵禦這種幹渴也沒關係,霧氣之中,還帶著濃鬱的芳香,讓人心醉神迷之餘,永遠找不到方向。


    如果能撥開重重迷霧、花朵與芳香,走入金屬與喬木交織,永遠在光明照耀與血霧包裹下的城池,就會發現每一間房子的門窗都緊緊封閉。


    透過門窗,隱隱能看見裏麵藏著什麽。


    但也就在看見的那一瞬間,莫名的心悸,從脊背直接竄到頭頂。


    這就是太虛中的特殊建築之一,五帝合力建造的“雲中城”!


    也是帝國曆代諸王會議的所在地。


    雖然“雲中城”的本來用處不是這個,但沒關係。


    還有什麽,比起在太虛中,在五帝庇護下的雲中城裏召開會議,更簡單,更便捷,也更安全?


    “我還當我來得是最早的呢!”


    血色身影出現的第一句話,就帶著醉醺醺的意蘊,仿佛剛剛從徹夜的狂歡中被拽醒,依舊殘存幾分迷離:“好久不見,南楚王、西秦王、北燕王。”


    懶懶散散坐在長椅,純白衣衫大開,露出精壯體格與小麥色肌膚的西秦王,仿佛沒有聽見這聲招唿。


    就見他指尖夾著一根香煙,卻半點不品味,隻是看著淡淡煙氣繚繞,些許微光搖曳,神態不明。


    距離西秦王極遠的另一邊,霜發藍眸的北燕王宛若終年不化的冰雪雕成,明明隻是端坐在簡單的石製長椅上,卻透著難言的尊貴和威儀。


    與這一黑一白,一女一男,一冰冷一沉默相比,南楚王就溫和多了,就見他禮貌頷首:“好久不見,巫陽。”


    巫祝一脈的至高尊長,以“巫陽”為名的女子露出一絲醉醺醺的笑,鬆垮的衣袍不掩婀娜之姿,反而透著難言的風流雅致。


    但她卻沒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反而試圖往北燕王身上一靠,血色的長發就這麽落在對方黑色的深衣上。


    卻在要貼近的那一瞬間,被一根冰雕似的手指抵住。


    “不要這麽無情嘛!”巫陽委屈地拉長音,纏綿的語調,也是異常旖旎動人。


    北燕王不吃她這套,唯有手勢將“請迴到自己的位置上”表現得明明白白。


    眼看氣氛就要僵住,南楚王樂嗬嗬笑著打圓場:“聽說東夏王最近一直在閉關,不知此番始終未至,是否與之有關?”


    南楚王話音剛落,西秦王就嗤笑了一下。


    巫陽懶懶打了個哈欠,手中變戲法似地出現一壺酒:“我們早該習慣陛下這套,等人都到齊了,才去通知東夏王。”


    “朕聽見了。”竟有幾分溫和的聲音響起。


    四人都站了起來,禮節性頷首:“陛下。”


    蒼青色的人影也隨之出現,是剛剛才到,就發現同僚們都來了的靈青虞。


    巫陽又打了個哈欠,坐下的時候,順勢就要往靈青虞那邊倒,卻被無形的光芒阻擋。


    抬頭一看,皇帝正對她微笑。


    帝國的九五至尊擁有光輝凝成的銀色長發,泛著宛若鏡麵的流光;銀色眼眸猶如凝聚萬千輝光的星辰,鋒銳而豔美的容色勝過仙神。


    與上一位皇帝冰冷無情,令人戰戰兢兢的印象不同。


    這一任的皇帝給諸侯們的印象居然還不錯。


    諸侯們明明知曉禦座上的這位絕對不能算個“人”,但在麵聖覲見,或者天都宴飲的時候,但凡與皇帝接觸過的人,往往會有如沐春風之感。


    若能有幸與皇帝交談幾句,更是有種醺然欲醉的閑適,不自覺就認為得到了皇帝的看重,單方麵覺得皇帝是自己的知己,甚至能算朋友。


    出於這層原因,外界對皇帝的評價居然是“性情溫和,仁聖之君”。


    讓巫陽聽了都想笑。


    但一想到皇帝“仁聖”的原因,巫陽又覺得沒勁,索性癱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看見巫陽不亂動了,皇帝這才微微一笑,對五人說:“監察司的卷宗,諸位應該看過了吧?”


    沉默。


    南楚王開口打圓場:“雖然此案在東境事發,但在其他國家,應該鬧了不少時候吧?”


    “酒囊飯袋的廢物。”北燕王冷冷道,“實在該殺。”


    她說得是那幾個小國的諸侯,以及當地的監察司。


    涉及這麽大的事情,卻沒有足夠的敏銳性,居然不第一時間上報,放任事情蔓延了兩三個月。


    南楚王好脾氣地說:“若不是能力不足,他們又豈會留在那裏?”


    這話說得殘酷,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無論是出於安全性,還是工作機會,又會是修行資源的考量。


    從修行者到百姓,有一個算一個,隻要能往大城市搬,就絕不會留在小城市。


    五都的百姓為什麽寧願好幾個人擠一間房,幾乎沒有個人隱私和生活體驗,也要留在都城裏?


    除了更安全之外,就是收入高。


    監察司也是一樣。


    哪怕是同樣的起點,同樣要駐紮四方;


    天賦高、潛力高、表現得十分優秀的人,自然就會被分配到大城市、好地方,這種都是要競爭上崗。


    反過來,貧苦的地方,往往也意味著危險,幾乎沒什麽修行者願意去。


    帝國設了不少福利,比如去某某地方駐紮十年,可以換天都一套房百年的使用權等等,


    才能讓那些肉眼可見前程就止於低階的修行者,為了子孫後代,心甘情願去窮鄉僻壤。


    西秦王沒興趣聽他們兩個的對話,漠然開口:“別浪費時間,直接進入正題。”


    在場五人,對皇帝的召集都心知肚明。


    珍貴材料,總是不嫌多的。


    別說拿一條人命去換,就算是一百條,一千條。


    對某些貴族,還有修行者來說,都是點石成金,一本萬利。


    如果一個十歲小孩的命,一個簡單到不需要付出任何額外代價的儀式,就能換來一根“期幼之發”。


    那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孩童將再也活不過十歲。


    這才是皇帝喊他們過來的原因。


    “此番會議,隻為征求各位的意見。”


    溫和的神情,融化了皇帝過於鋒銳的棱角,讓他猶如古老的畫卷,驚人的朦朧,也驚人的美麗。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殘酷到令人心驚。


    “是否要啟動‘封絕儀式’,將‘寸光陰’從概念上,徹底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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