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這個事實後,靈青虞生無可戀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東夏王,示意她們可以找個別的地方,單獨說話。


    不要在這裏傷害他人啦!


    沒看到側妃都快扛不住了嗎?


    收到靈青虞的提醒,東夏王笑盈盈地將琥珀眼的小白貓放到肩膀上,對側妃依舊溫聲細語:“卿若有心,不妨將孤今日所說之話,轉述給永定。”


    側妃下意識點頭,隨後卻想起一件事:“可——”


    可姐姐已經不理我了。


    但她剛要開口,卻隻看見了東夏王遠去的背影。


    正如她不知道東夏王為什麽來一樣,現在,她也不知道東夏王為什麽走。


    側妃怔怔站在原地。


    片刻之後,確認東夏王真的已經離開,才有幾名侍女迎了上來:“娘娘,您的家人已經送迴客房。”


    側妃這才迴過神來,頓時有些懊惱:“剛才我太過著急,這下她迴去,還不知怎麽睡不著呢!”


    她自己身在下位,深知高位者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會讓下位者如何患得患失。


    但在把人喊過來又太奇怪了,還是先派人去寬慰一下,明天再喊來一起共進午膳吧!


    侍女提議:“娘娘何不借機給公主寫一封信,也算是和好的契機。”


    隻要直接寫上是東夏王的點評,永定公主肯定會拆。


    何況,王上也同意了,不是嗎?


    心腹侍女為側妃打算,覺得她身在王府,如今又懷有身孕,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孩子打算。


    小郡主若能有個公主姨母,也是臂助。


    聽聞侍女的提議,側妃卻怔怔地望著東夏王離去的方向,輕聲道:“我好像又說錯了話……在他麵前,我好像總是這樣無措,每次控製不住想要討好他,都會把自己搞得很可笑。”


    侍女理解那種感受,在傾慕的人麵前,人會變得嘴笨舌拙,怎麽做好像都是錯。


    她隻能輕聲安慰:“王上特意來看您了,證明心中有您啊!”


    側妃輕輕搖頭。


    她經常會覺得,東夏王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本簡單易懂,且完全攤開的故事書。


    市麵上很多這樣的書,起承轉合都是最庸俗的套路,看個開頭,就能知道結尾,隻剩索然無味。


    看多了,就連書名和主角的名字都會搞混,都不記得。


    所以,東夏王也不記得她的名字,隻以“側妃”、“卿”來稱唿。


    可我也不想平庸,不想乏味啊!


    “你們說,究竟是有些人生來就比他人剔透靈慧,還是越往上修行,越能洞若觀火?”


    她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麽。


    非人的力量、壽命和美貌,就藏在不可預知的危險,十死無生的境遇之後。


    她以為自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可每次東夏王離開,從那種莫可名狀的恐怖狀態中清醒過後,側妃總會忍不住問,這究竟是與生俱來的天賦,還是我努力之後也能夠到的程度?


    如果是後者……


    我真的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麽嗎?


    側妃不敢再往下想。


    那是深不見底的寒潭,要將她吞沒。


    ******


    “你猜,她會寫信給永定嗎?”


    東夏王悠然漫步在林蔭長廊上,緩緩開口。


    靈青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意思是,會,但沒用。


    她不懷疑側妃對永定公主的真心,可她不相信側妃理解問題的水平。


    要是側妃一五一十把東夏王的原話帶到還好,但如果側妃覺得這樣太傷人,應該委婉一點,然後自己加工一下……


    那就完了。


    萬一曲解成“東夏王說你當男人才更合適現在的修行道路”,還不如不說。


    因為這根本不是永定公主是否變性的問題,而是永定公主能不能麵對“真實”的問題。


    之前在葬禮上,赤行風當時做出“你活不長”的評價,就是在知曉永定公主對小郡主隱瞞側妃實力的時候。


    這有什麽好瞞的呢?


    事實就是如此,無法改變。


    小郡主早一點知道,晚一點知道,根本沒什麽區別。


    無法麵對這件事的,究竟是小郡主,還是永定公主自己?


    東夏王的判斷同樣基於這個道理。


    隻見這位東境之主隨意在一個大石頭上坐了下來,一手輕撫藤蘿,嫩芽便在王者的指尖綻放。


    須臾間,葡萄就爬滿了枝丫。


    絳紫色的果實成熟又飽滿,沉甸甸掛在枝頭,將墜未墜。


    東夏王輕擇一顆,含笑道:“吃嗎?”


    貓能吃葡萄嗎?


    靈青虞深思三秒,堅定搖了搖頭。


    不能為了口腹之欲,影響行動能力。


    這時,卻聽見東夏王笑道:“我在夢境中吧?”


    !


    你怎麽知道?


    靈青虞被這句話激得豎起飛機耳,渾身炸毛,尾巴也不掃了,警惕盯著東夏王。


    東夏王忍俊不禁,又將她抓到懷裏rua了幾下,才說:“王府傳承多年,自有秘術可以判斷自己究竟身處現實,還是夢魘或夢境。”


    靈青虞想了想,覺得這很合理。


    換做是她自己,一旦知道這個世界有“副本”這個機製,原理是“時光迴響”和“個人(群體)夢境”。


    她也要想出一套完整而有效的辦法,能夠第一時間準確判斷自己究竟是什麽狀態。


    是現實中的人,還是副本裏的npc,又或者是從現實墜入副本裏?


    這麽說來,東夏王莫名其妙來找側妃也有了解釋。


    當靈青虞降臨副本的那一刻,東夏王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進而判斷現在的自己是副本裏的npc。


    而王府對東夏王來說約等於透明,略略一掃,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東夏王本來就是來找她的。


    準確來說,東夏王應該是來殺她的。


    隻要“玩家”一死,副本自然終結。


    當然,也有可能是關她,讓副本永不終結。


    具體如何執行,看東夏王的想法和心情。


    靈青虞又有點想歎氣。


    總感覺穿越之路,實在太過艱辛。


    先有試圖奪舍的“未來自己”,又有把她當引路蜂的赤行風,以及要殺她以奪東境的羅教妖人。


    好不容易進個本吧,就要麵對東夏王這個大boss。


    若她真有個隨身係統,估計早就高亮標紅無數次【危】了。


    偏偏什麽都沒有。


    近在咫尺的死亡危機,無人能夠提醒,隻能靠自己扛過去。


    好慘啊!


    東夏王含笑看著琥珀眼的小白貓唉聲歎氣,黑色的尾巴一甩一甩,整隻貓貓卻一點都不緊張和害怕,還是那麽神氣活現,眼神也依舊澄澈透明,便露出前所未有的笑意:“你同情側妃和永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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