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六皇子和李一亮的事,周卓打算好好休息幾天。


    周卓覺得,這輩子就是要過這種飯來伸手,衣來張口的日子,管他外麵風風雨雨呢,門一關,跟自己沒關係,正如詩中所說:寂寂寥寥花又落,人生何處不是客。


    不過他忘了,這首詩還有後麵兩句:寥寥寂寂雲相逢,總有曦光過雲庭。


    意思是,想躲懶,純屬做夢。


    這兩天,由張黃氏引起的,關於孝道的討論,因為皇帝和周卓懶得繼續關心,少了些支持,愚孝派重新占據上風。於是,在朝堂上,有人開始參周富貴,說他不孝。


    皇帝本打算將這次西征的軍功和收獲統計全麵之後,給周富貴封一個公爵。按太上皇那會製定的規矩,克十城者封伯爵,克三十城者侯爵,非滅國不得封公爵。周富貴功勞夠了,還是赫赫威名的二十騎滅一國,威震西域,令大月、土青兩國不敢在邊境陳兵。


    可不孝這罪名如果落實了,任憑周富貴功勞再大,封公也沒戲。


    這時代,還是農耕文明的時代,生產力不足,人們需要抱團才能生存,所以需要以家庭長輩為核心團結起來,然後層層向上,形成宗族觀,地域觀,國家觀,每一層都有一個不容抵抗,需要無條件服從的中心人物。


    可以說,孝道算是統治的核心思想。一個不孝的罪名砸下來,周富貴可以說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當什麽公爵,當什麽威武大將軍,柱國上將軍了。


    好在有皇帝鼎力支持,劉治在朝堂上就問了一句:“宗正寺的人呢?太上皇最近在景陽宮生活的可還好啊?”


    你看,你聽,你想,皇帝這個逼宮上位的都把自己的黑曆史搬出來了,誰還敢繼續在孝與不孝這個問題上多喘氣。畢竟皇帝,才是站在孝道最頂尖的那個人,全天下每一個人,哪怕是死了的,就算托夢,也要忠孝於皇帝。


    朝堂上這些事,周卓自然是懶得管的。上次去朝堂上冒了個泡,純屬因為擔心老爹。


    雖說已過中秋,樹葉正撲簌簌的落,下午時還是挺熱。


    周卓在後園裏挑了兩棵樹,拉了張吊床,臉上蓋片落葉,吹著小風,搖搖晃晃睡得舒坦。


    前院有人過來傳話,說有客人來訪,老爺找少爺待客。


    忒唿楞叫醒周卓,兩人到了前院,可從客廳到花廳,都沒見著客人的影,跟下人問了,才知道訪客正在演武場,周富貴也在。


    周富貴正穿著件棉布的開襟外袍,光著兩條大毛腿,踩著雙布拖鞋,看到周卓過來,他很開心的喊了聲:“卓兒,快過來,有事跟你安排。”


    周卓一看,好家夥,老爹這造型要不是一頭長發還在,真跟上輩子在澡堂子裏看到過的社會大哥一樣。


    周富貴旁邊那位客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穿的也是士子儒衫,此時卻拎著兩個足有兩百斤的鐵餅子掂量,好像一副對這重量很不滿意的樣子。


    他見周富貴跟周卓說話,也放下鐵餅,整理下儒衫,捋順了下巴上的三綹胡子,從後腰上摘下一把折扇,打開來,放在身前輕輕扇動。


    周卓一看到這人,就有種看到衣冠禽獸的感覺。


    這位衣冠禽……咳咳……這位客人麵帶和煦笑容,對周卓儒雅抱拳施禮:“在下燕罩門,九殿,橈尾秀,見過周世子。”


    周卓懷疑自己聽錯了,難道,當年那個破解了某台瘋狂的電腦,引起軒然大波,造福無數色中餓鬼的電腦維修技師,他,他也穿越了?


    周卓一直暗恨自己當時年齡太小,什麽都不懂,等懂得什麽叫顏色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任何資源,隻在目標那看到些零零散散的圖片。


    不得不說,那幾位不愧是當年美名冠絕一個時代的佳人。


    周卓不敢置信,讓這人再重複一遍。


    橈尾秀擺出一副高傲姿態,不理會周卓,仿佛跟他打過招唿已經算是很給麵子的模樣,轉頭對周富貴說:“周侯,既然已經活動過筋骨,是否可以說正事了?”


    “說說說。”周富貴很不耐煩的樣子,攬著周卓往花廳走:“兒啊,幫爹問問這人到底找我幹啥,囉裏囉嗦的,跟他說半天說不清楚。”他自以為聲音小,實際上說話聲大的跟打雷一樣。


    橈尾秀疑惑了,這個周侯都已經聾成這樣,門主要做的事,找他還有用麽?


    周卓卻知道,老爹這是又在裝聾,真不知道這位風流硬盤破解者……啊不,跑題了,這位……周卓也疑惑了,這位燕罩門的九殿橈尾秀,到底是什麽人?


    他捅捅老爹,往後指了指,小聲問:“你熟人?”


    周富貴搖頭:“說是來咱家談生意的,還是什麽大生意,我以為你熟人。”


    父子二人互相眨眨眼,同時停步,同時迴頭,四隻圓丟丟的眼珠子看著橈尾秀:“你誰啊到底?”


    橈尾秀覺得這父子倆實在魯莽,哪有在客廳外攔著客人,問人家是誰的道理?換了以前那些生意對象,說不定這會就仗著武力問問人家為什麽不講禮貌。可惜對手是周富貴,橈尾秀隻能讓自己禮貌。


    “在下橈尾秀,來自燕罩門,乃是第九殿殿主。”


    “哦,原來是燕罩門的人啊。”周富貴一副久仰的表情,問了句素昧的問題:“你們燕罩門是做什麽的?”


    周卓緊跟著也問了句:“可是畫人物素像的?”


    橈尾秀聞言,昂起他高傲的下巴,鄙視的俯瞰周卓一眼,隨後抬著頭看著周富貴:“周侯,我們燕罩門,乃是江湖中不值一提的消息組織,至於我的第九殿,也隻是做些小小生意而已。”


    “跑江湖消息做小生意的啊。”周富貴一聽,就沒了興趣,耳朵立刻又聾了:“那什麽,我聽力不便,有事你跟我兒子說吧。”


    周富貴說完就走,毫不拖泥帶水,留下個翻白眼的周卓,和一個抓著空氣挽留的橈尾秀。


    橈尾秀很想解釋:不是小生意啊!我隻是謙虛的說法啊!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聾啊!


    不過周卓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走進花廳,招手示意橈尾秀跟上。


    進了花廳,還沒落座呢,周卓就問:“找我什麽事?”


    橈尾秀立刻抓緊機會解釋:“我們燕罩門,雖然聲名不顯,其實生意做的不錯,尤其是消息這一塊,可謂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周世子,在下今日前來,乃是找你父親談一下賠償事宜。”


    周卓納悶:“賠償?我爹殺你們人了,還是欠你們錢了?”


    橈尾秀激動了,終於,終於有個能聽懂話的人出現了:“是,前幾日被斬殺的那位掮客,乃是我燕罩門的門徒。他雖學藝不精,死於你父親之手,也終歸是我門人,在下不得不來討個說法。此事在下或許有些冒昧,不過也可以用一些軍中的消息和你父親交換。”


    周卓開始懷疑這個燕罩門的能力。


    你們是買賣消息的,竟然能弄錯誰殺了那個掮客?是我好吧。


    不過處於習慣的謹慎,他還是決定跟這位橈尾秀師傅聊聊:“什麽消息,說與我聽聽。”


    橈尾秀傲然一笑:“世子,事關重大,還是請周侯來做主吧。”


    就在此時,花廳側門那邊傳來腳步聲,周富貴一個閃身,突然出現,笑嗬嗬的對橈尾秀說:“剛才忘了,這位什麽門殿主,你說你是跑江湖的,應該有張真人的消息吧,麻煩你給他傳個話,說我要見他。”


    橈尾秀一臉懵,那可是張真人,傳說中神仙一樣的人物,是你一個世俗之人想見就能見的麽?


    他正要開口拒絕,周富貴已經登登登的,又走了。


    看著橈尾秀有話說,卻憋在嘴裏說不出的樣子,周卓都有點同情他:“跟我說也一樣,我家的事情,一般都是我做主。”


    橈尾秀正要再次展現作為江湖高人的高傲,拒絕周卓這個世子,就聽到登登登的腳步聲,周富貴又跑迴來了。


    周富貴按著臉推開想說話的橈尾秀,跟周卓說:“對了兒子,人家混江湖賣點消息也不容易,都是糊口嘛,你迴頭別忘了給他點錢。”


    周卓點頭,看著自己老爹再次消失。


    差點被憋死的橈尾秀想哭,看著周卓,眼神如泣如訴。


    周卓忍著笑,安慰他道:“我爹不是前陣子受了傷麽,聽力和視力都有些受影響。好了,你趕緊說你的事情,再不說,我可要送客了。”


    橈尾秀這次高傲不下去了,憋了口氣,帶著點惡狠狠的威脅語氣說:“那好,周世子,在下就直說了。你家生意最近幾天不太好做吧?不出意外的話,你家的布匹,糧食,筆墨,紙張,乃至景曠樓這座花樓,生意恐怕下降了一半不止吧?”


    周卓越聽,表情越是柔和無害,心中卻在想:原來是奔著我的錢袋子來的?看來是個好人啊。


    橈尾秀如果知道周卓的過往經曆,恐怕會慎重考慮要不要威脅周卓,因為以前打過周家生意主意的人,最後都變成被搶錢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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