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龍島小區大門口。


    趙東正坐在他的白色本田思域駕駛座上,汽車停靠在小區門口,也就是之前那輛神秘麵包車接劉珍珠上車的地方。


    趙東此時剛從西城分局刑警大隊見完駱休迴來。


    劉珍珠的手機已被他轉交給駱休,但駱警官跟他說,由於目前暫時無法立案,他最好還是先迴家等消息。警方如果破解了劉珍珠的手機,找到什麽線索,會第一時間與他聯係。


    除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趙東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一遍遍迴想最近幾日和劉珍珠相處的日常。


    好像真的隻有吃飯的時候,他才認真和劉珍珠講過兩句話,其他時間他不是在打遊戲就是在唿唿大睡。


    他太不關心媳婦了,


    他終於產生了一絲絲自責。


    小區門口保安亭裏麵站崗的保安已經換了人,


    趙東過去打聽了一下,新來的保安說,之前每天上夜班的那個老淩已經進醫院了,說是要做闌尾切除手術,


    老淩的媳婦郝淨也在醫院照顧,所以連清掃大樓的保潔人員都換了一位年紀很大的臨時工大媽。


    趙東其實並不關心這些小區人員調配,他也對老淩的病沒什麽同情心,


    他現在就隻想知道劉珍珠到底被誰帶走了。


    坐在汽車裏,他仔細打量四周。小區門口有一個監控探頭,但是方向是對著汽車進出的那個閘口,根本拍不到小區外部。


    那輛麵包車沒有開進來,估計小區內部的監控也拍不到什麽可疑畫麵。


    警方還得等一天才會願意幫他立案,他現在也沒有心思迴家打遊戲了,多等一天,就多擔心一天,他決定自己先想想辦法。


    猶豫再三後,趙東啟動汽車,駛進小區,直接開到物業辦公室門口。


    物業前台的值班人員此時正站在大門口嗑瓜子,一看有輛車把門口堵上了,馬上罵罵咧咧湊了過來,


    “誒,這位先生,你怎麽停車的?這裏不是車位,你要停車去旁邊停!你擋著門口我們怎麽做事啊?”


    趙東見那員工態度十分傲慢,對小區業主一分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要不是現在小區裏入住率這麽低,物業人員能如此囂張嗎?


    趙東也懶得跟他囉嗦,直接下了車,把車門一甩,板著臉說:“我家孩子丟了,麻煩讓我看下監控。”


    “孩子丟了?”那員工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但是瞬間又變成一臉不屑,小聲嘀咕說,這麽大個家長連孩子都看不住……


    趙東耳朵很尖,聽得真真切切的,隻覺得氣得牙癢癢。


    工作人員從抽屜裏找出一個本子,往桌上一拍:“查監控需要先登記,你先過來登記一下!”


    趙東很想噴噴他,堂堂物業人員不懂得《物業法》嗎?居然這樣對待業主。


    他強忍住性子,在本子上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樓棟門牌號。


    那員工斜著眼睛小覷了一眼,又歪著嘴巴“嘁”了一聲,懶洋洋的往一個辦公桌上指了指,“喏,你自己去那邊查吧!我這會兒可忙著呢!”


    趙東站在原地重重捏緊了拳頭。忙?忙著嗑瓜子嘛?


    按理說,當業主出現損失,提出合理要求時,物業人員有義務配合業主調看監控視頻記錄,但趙東麵前的這個工作人員顯然把自己當成了天王老子,把業主當成了好欺負的冤大頭。


    趙東隻能徑自走向監控迴放設備,自己氣唿唿的查看記錄。


    好不容易找到劉珍珠出門時小區門口那個監控探頭的記錄。


    畫麵的一角正好能拍到銀白色麵包車的側麵車門,而且比趙東當時從樓上往下看距離要更近一些。


    劉珍珠上車的時候,擋住了車門裏麵的人,但趙東看到是個寸頭的男人。而且駕駛座上應該還坐著司機,也就是說,麵包車裏至少有兩個人在。


    畫麵另一角,老淩當時正好站在保安亭門口處抽煙,往外張望。


    從老淩麵對的方向可以基本確定,老淩當時應該也看見了那輛麵包車。


    這下子,趙東心裏有底了!


    他覺得有必要去醫院看望一下老淩,說不定,老淩真的就看到了車牌號呢!與其迴家幹著急等著警方通知,他倒不如自己去查一查。


    想到這裏,趙東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路上的時候,鄰居關大哥給他打來了電話,說是趙琴醒了要找媽媽。趙東看到電話裏哭戚戚的閨女,心裏第一次感覺到愧疚。


    孩子出生這麽久,趙東從來沒有正眼瞧過閨女,都是老媽和媳婦幫忙帶著閨女,自己則因為生意失敗還被騙了錢,就整日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房間裏打遊戲。


    他不敢再出去闖,怕別人罵他蠢。他也不好意思腆著臉出去找工作,總覺得自己當過老板的人再去給人家打工很掉麵子。


    他也沒能靜下心來好好和劉珍珠談一談,規劃一下未來。他覺得這個媳婦不懂自己,老媽更是不理解自己。


    每日隻要一聽到老媽和媳婦吵架,他內心就無比煩躁。


    除了帶上耳機打遊戲,他想不到其他辦法麻痹自己。


    可他現在真的很後悔!


    他隻能哄著視頻電話裏哭得稀裏嘩啦的閨女,說爸爸媽媽很快就迴來,讓她在關叔叔家好好玩,好好聽話……然後無比心酸地掛斷電話。


    這個電話才剛掛斷,蔣桂枝那邊又打了過來。


    “東子,你幹嘛呢?珍珠的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啊,她早上去上班了嗎?”


    趙東這下真繃不住了。


    “媽,珍珠失蹤了!”


    “啊?什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蔣桂枝簡直不敢相信。難道就因為昨天下午自己埋怨了劉珍珠兩句,這女人就離家出走了?


    “東子,你到底搞清楚了沒啊,是離家出走還是失蹤?”


    “應該不是離家出走,她昨天下午出門的時候您不是看到了嗎,就隻帶了個小包,帶了部手機。我在家裏的玄關上看到她錢包都沒拿,身份證什麽的全都在,她沒有身份證能去哪啊。肯定是讓壞人給拐走了!昨天我就看到小區門口有輛麵包車,珍珠肯定是被麵包車裏的人給拐走了!”


    蔣桂枝氣得一拍大腿:“本來我還正想跟你聊聊,你弟弟和弟媳現在都在我旁邊呢,讓他倆跟你打個招唿。”


    視頻電話中,蔣桂枝將鏡頭對準了趙西和他媳婦,兩口子露出尷尬的臉,趙東勉強苦笑了一下。


    蔣桂枝又把鏡頭轉過去:“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別找劉珍珠那種漂亮、身材又瘦的媳婦,一看就生不出兒子來,你看,最後被我說中了吧!生個閨女也就算了,還整天往外跑,拋頭露麵的,像什麽樣子。這下好了,她肯定跟什麽野男人跑了!”


    “哎呀媽!你瞎說什麽!珍珠也是看我一直沒去上班,她才出去上班的,您怎麽能這麽說她呢!再說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您還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啊,不就是看著西子的老婆生了兒子,您故意找話說嘛!”


    蔣桂枝臉一黑,白眼一翻。旁邊的趙西和他媳婦聽了,也是臉色變得鐵青。


    趙西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不圓滑也不太會說話,做著最基層的工作,拿著勉強溫飽的工資。趙西找的老婆膀大腰圓,身體素質好,幹活也麻利,典型的農村婦女,但是沒什麽文化,隻會埋頭幹活。


    蔣桂枝就喜歡這樣的兒媳,反正她對劉珍珠那一款的是怎麽都看不順眼。


    趙東急著去醫院找老淩問話,也懶得再跟蔣桂枝囉嗦,“媽,我這邊還有事,先不和您說了,迴頭再聯係!”


    不等對方迴話,趙東直接將電話掛斷。


    到了醫院,趙東在醫院門口旁邊的水果店買了一個水果籃子,又在隔壁煙酒店買了兩條好煙。


    問清楚了老淩所在的病房,趙東走進去,老淩已經做完手術出來了,人也醒過來了,他媳婦郝淨正坐在床邊照顧。


    “老淩。”趙東脆生生叫了一句。


    畢竟也不是什麽親密朋友的關係,趙東這樣貿然過來探望,讓床上的老淩和床邊的郝淨都很懵逼。


    郝淨不知道老淩什麽時候跟業主攀上關係了,連忙笑嘻嘻迎上來,接過水果籃子,又接過煙,一看還是貴貨,這臉上的笑容立馬跟起褶子了一樣堆了三層又三層。


    “喲,趙先生您真是太客氣了,這怎麽好意思……”郝淨半推半就地將水果籃子和煙收好。


    想起淩晨的時候趙先生跑來保安亭找老淩,他倆該不會在暗中做什麽不好的勾當吧?


    郝淨用疑惑的目光瞅了瞅自己丈夫,又瞅了瞅趙東。


    趙東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著說:“打擾兩位了,我有點私事想問問老淩,嫂子能否出去等等?”


    他這是不想讓自己媳婦失蹤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也算是給自己找補些臉麵。


    郝淨的臉上更加不解,但挨不住對方如此央求,她隻得退出病房,然後悄悄扒在門縫處往裏看。


    門隔的遠,她實在聽不清二人在謀劃什麽。她的眉毛不禁皺了起來。


    病房中,老淩氣色並不好,看得出來手術做完之後尚未恢複多少元氣。


    老淩虛著嗓音問道:“您是……?”他顯然對眼前的趙東這副臉孔沒什麽印象。


    “老淩,我是藏龍島小區的業主,就是住8棟的,我有個事情想向您打聽一下。”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本來想找一張劉珍珠的照片出來讓老淩辨認,但發現自己手機相冊裏竟然一張劉珍珠的照片都沒有。


    他隻能打開微信,翻出劉珍珠的朋友圈,劃了半天才找出一張她的生活自拍照,沒有美顏,沒有瘦身,最接近現實的照片。


    “這個是我媳婦劉珍珠,她昨天五點鍾左右出門以後就失蹤了,我已經報了警,也查過監控,監控畫麵顯示五點左右的時候您正站在保安亭門口抽煙,我想問問,您是否見過她?”


    老淩側過臉,瞪著眼仔細瞧著手機裏的女人,瞧了約莫有半分鍾之久,他才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噢,是她啊,我好像有點印象呢,是不是個子又高又瘦,穿著條碎花裙子?”


    “對對對,就是她!太好了,老淩,原來你真的看到了!”


    老淩眉頭一縮,為難的說道:“我隻看到她上了一輛麵包車,之後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呀!”


    趙東連忙追問:“那麵包車的車牌號你看清楚了嗎?”


    老淩眯著眼想了想,很快又露出遺憾的目光:“抱歉啊,我沒注意。”


    “老淩,拜托你了,你再好好想想吧!我老婆到現在都還沒迴來,她手機也掉了,我感覺她是被壞人拐走了。”


    老淩抿著唇:“先生,我看得出來你很著急,但我當時真沒注意啊。我就瞟了兩眼,看你媳婦上了車,車子沒停幾分鍾就開走了。那又不是咱小區裏業主的車,我關注那些幹啥!”


    趙東聽完這話,猶如五雷轟頂,心口悶悶的就差沒吐血了。


    老淩都病懨懨的了,自己又不好意思再逼人家。


    “那你好好休息,好好保重身體,我先走了,謝謝了!”趙東歎著氣,走出病房。


    郝淨仍舊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他隻能再次衝著郝淨苦笑了一下:“嫂子,我先迴去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和老淩休息了。”


    郝淨擺擺手,“謝謝你來探望老淩。”


    趙東開車迴到家,第一時間就開始翻找臥室裏的每個抽屜的和櫃子。


    如果保安那邊沒線索,那就隻能再在家裏找找。劉珍珠出門之前最後呆過的地方就是這間臥室,說不定,房間裏會落下什麽呢?


    他先是打開了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沒有開機密碼,桌麵上就隻有三個文檔,依次點開,全是工作文件。


    他又查看上網瀏覽記錄,全都是登錄郵箱、發送郵件的操作。


    但趙東不知道劉珍珠的工作賬號和密碼,所以沒法依次查閱郵件。


    他隻能起身去翻抽屜。


    結果還真讓他在抽屜裏找到一個奇怪的東西——劉珍珠的舊手機。


    這是劉珍珠兩年前用舊了換下來的手機。按理說,舊手機應該不會再使用了,但趙東發現這部舊手機竟然有電,85%的電量。


    手機桌麵除了係統自帶的那些app以外,隻有一款app,叫“胡椒直播”。app圖標是一張詭異的女人的臉,麵色如白油漆一樣慘白,五官也很扭曲,頭發更是又長又直掛在臉頰上。


    劉珍珠為什麽會給舊手機充電,還下載了一個這麽古怪的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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