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


    有神,人麵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


    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


    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


    此山萬物盡有。”


    江宇輕聲讀出山海經中對於昆侖的記載,迴答敷衍的一批。


    他有什麽辦法,那一段曆史不要說史書上沒有記載,傳說故事也隻有寥寥幾句。


    至於瑤池、白玉京、不死藥,更是虛無縹緲。


    清冷女聲久久沒有響起,似是在等待,卻不見繼續。


    “沒了?”


    江宇點頭,山海經已經算詳細,其他記載更是無稽,連參考的價值都沒有。


    “沒了。”


    “時間太久了,那時的人類連文字都沒有,你還指望能流傳下來多少信息。”


    “結繩記事,終究做不得數。”


    女聲再次沉默,隨後歎息一聲,語氣裏帶著些許不甘。


    “關於昆侖,除了西王母,還有沒有別的記載,什麽都可以。”


    江宇遲疑片刻,屏息凝神,試探著開口。


    “西王母梯幾而戴勝,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


    “一曰大黧,一曰少黧,一曰青鳥。”


    話音剛落,青鳥塑像融化,凝結出一具完美身體,不著寸縷。


    還未看清,青色飛羽墜落,化為青色流光緩緩附在身上,絲絲縷縷勾勒成紗衣。


    白衣,白發,肌膚晶瑩如雪。


    一道道神輝如水銀般傾瀉而下,將女孩清冷的麵容襯托的更加冰寒。


    銀灰色眼眸中,風雪肆虐。


    “我的名字是少黧。”


    江宇點頭,伸手指向石像底座,理所當然的語氣。


    “我知道。”


    “早就跟你說過,我認識字,不過昆侖中還有活人,的確讓人驚訝。”


    “我需要秘境中寶物和力量,希望可以依仗它們結束末世。”


    “你需要什麽盡管開口,能做到我絕不推辭。”


    這——


    少黧表情一滯,久久迴不過神,眼前的少年與之前兩個小丫頭完全不同。


    老鼠和老虎的差距。


    凡人聽到神靈名諱,要麽惶恐畏懼,要麽禱告祈求,要麽俯身叩首。


    哪怕是心中想要什麽,也隻會跪著等待神靈憐憫恩賜。


    少年的淡然似曾相識。


    記憶不太清晰,隻記得是在還未跨越紀元之前,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


    有師父庇護,有師姐寵溺,整日隻知道搗亂闖禍。


    同樣的位置,就在此處,就在大殿走廊盡頭。


    同樣年少的凡人,身後背著長弓箭筒,不卑不亢的直視著昆侖主神。


    同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語。


    “我需要一把可以擊殺神靈的弓箭,用來結束鬧劇。”


    “交易達成,餘生我願意為昆侖而戰。”


    少黧記得師父那一日的笑聲,那一刻的表情,赤裸裸的鄙夷和蔑視。


    凡人與神靈之間隔著天塹。


    “哈哈哈...”


    “我真的很好奇,你要射殺哪一位神隻,雀兒山的山神,還是小洛溪的河神?”


    雀兒山,高三百米,方圓兩千米。


    小洛溪,赤水河支流下的支流,寬不足十米,長不足三千米。


    這兩處的神隻,戰力最多持平於虎、蛟,三青鳥一根羽毛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


    嚴格說,他們不算神,最多算縛地靈。


    少年表情平靜,對西王母的嘲笑無動於衷,輕聲吐出了一個名字。


    少黧被師父攆了出去,後麵發生了什麽她也不知道。


    她隻記得,七日後天神殿一片縞素,帝俊封閉了天路,昆侖墟多了一位戰神。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個狂妄的凡人少年後來勾走了神界公認的第一女神。


    太陰星君最寵信的弟子,司職於廣寒宮,帝俊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別人不知道,反正她師父西王母是爽到了。


    婚禮之上,親自司禮不說,還送上了一顆不死藥助其洗盡凡塵。


    昆侖、廣寒、淩霄相互獨立,又合作執掌神界,三方勢力之間矛盾由來已久。


    世上哪有什麽超凡脫俗的神靈,力量越強,想要得到的便會越多。


    欲望是本能,與身體魂魄共生,無人例外。


    ‘神’隻是力量,不是品格。


    記憶模糊混亂,割裂魂魄本來就是禁忌之術,對神識傷害極大。


    少黧不是高冷,隻是單純腦子不夠用,反應遲鈍。


    麵對敬畏神靈的凡人還好,做錯事,說錯話,歲歲和程諾兩個小家夥會自行腦補。


    麵對習慣把古神當寵物擼著玩的某人,光環作用寥寥。


    別的還好,可以裝高冷混過去,思緒混亂藏不住。


    少黧蘇醒後,意識到自己經常分不清夢境現實,又非常容易沉浸在記憶之中。


    活的太久,沉浸於過往正常,問題是記憶又亂七八糟。


    如果把少黧原本的記憶比作一本書,一千萬字,割裂魂魄時各取五百萬。


    可憐的是,分割純隨機。


    前十分鍾的記憶歸秘境中的少黧,後十分鍾的記憶可能就分給了黃帝陵中的少黧。


    好在少黧清楚,江宇不清楚。


    是,他對神女沒什麽尊重,但此刻不同,在別人規則圈起的地盤上,哪裏敢造次。


    自信和狂妄,九成源於實力。


    少黧從錯亂記憶中迴過神,眼眸清明了些許,依舊混沌。


    “師父喜歡收集閃閃發光的東西,昆侖之中從來不缺寶物,更不缺神佑。”


    “嗯——”


    “神佑,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傳承,昆侖墟有很多很多...”


    “我能得到什麽?”


    江宇聞言嘴角勾起,笑容溫暖。


    昆侖紀元與黃帝紀元隔著不知多少萬年,古神的性子卻沒有太大改變。


    在他們麵前,儒家那一套浸染九州數千年的中庸謙和,隻會惹人鄙夷。


    “我的名字叫江宇,是掌控九州中原的帝王,城池數十座,治下子民數百萬。”


    “追隨者中包括天女魃子獻、應龍庚辰、窮奇...”


    “還有蓐收、祝融、共工...諸神傳承者。”


    “我可以向你保證,連我都做不到的事,整個九州沒人能做到。”


    江宇說完,心中略微緊張,亮肌肉這種事本身就帶有濃鬱的挑釁味道。


    他在賭,賭少黧靠自己已經無法重建昆侖。


    隻要能得到昆侖扶持,拿到幾件類似於軒轅劍、連山易級別的寶物。


    隻要能結束末世,多付出一些代價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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