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聊,少年這才知道,介紹新租戶房東會給她減免一部分租金。


    女孩沒有隱瞞,也瞞不住。


    同事們會說,與房東見麵簽合同,房東自己也會說。


    少年看著女孩微微尷尬的表情,紅紅的臉蛋,又一次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末世的種種苦難艱辛,難道隻是一場幻夢。


    月亮從未隕落?


    末世從未降臨?


    太陽落山,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夜空中多了些星星點點。


    少年抬頭看去,沒有明月,自己被自己無聊舉動逗的笑出聲。


    人在末世待太久,腦子或多或少沾點瘋病,習慣就好。


    看到少年,攤主大叔笑的開心,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投資不會錯。


    小家夥的麵相一看就是老實孩子,說謊都不會的那種。


    攤子上以後不僅多了一位顧客,還順帶多了一個養眼的小丫頭。


    買一送一。


    嘖嘖,小家夥不錯,下手有夠快。


    剛來琴島,飯都吃不飽,睡覺的地方都沒著落,就已經開始泡妞。


    嗯,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風範。


    女孩性格開朗,笑起來不會遮掩,給人一種大大方方的感覺。


    “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要不要現編一個?”


    “我不著急。”


    少年笑了笑,用筷子把煎包壓進滾燙的羊湯中,無所謂的語氣。


    “張逆。”


    “聽老爸說,我從不記事的年紀就叛逆,天天被我氣的要死。”


    “他自己取得名字八字不好,反過來怪我?”


    女孩笑的大聲,羊湯差點從鼻子裏噴出來,引得老板看過來。


    少年與之對視,老板對著他伸出一個大拇指。毫不吝嗇讚賞。


    女孩好不容易止住笑,感覺不太禮貌,趕緊轉移話題。


    “我叫林夭,熟悉的朋友喜歡直接叫我小妖,你也可以這麽叫。”


    “嗯——”


    “不許加字!”


    張逆不再說話,安靜吃飯。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想多說。


    過幾天就會離開,他沒時間在一個地方多待,他想去城外看看。


    不是他進城走的南門,是琴島北麵,傳說那裏有萬頃良田。


    末世,萬頃良田,實在很難把這兩個詞聯係在一起。


    聽上去像個無稽的冷笑話,實在難以讓人相信。


    “小妖,能不能告訴我,在你心裏琴島是一座怎樣的城市?”


    女孩咬著筷子陷入沉默,表情變了又變,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幻。


    迴憶著過往,眼眸中失落與慶幸交織。


    思緒飄得太遠,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縹緲空靈。


    “夢境,天堂,幻想...”


    “我在琴島生活的很開心,工作再辛苦也不覺得累,可以賺到錢就好。”


    “我不是原住民,去年才跟著遊商來到琴島。”


    “大家都知道,不是秘密。”


    在琴島,男性原住民和後來者待遇沒有太大差距,隻差一套房子。


    原住民有房子,院子裏有私田。


    算不上豪華,至少可以自給自足。


    女性原住民與後來者身份差距極大,不在官方態度,而在於人心。


    除非不得已,不會有原住民迎娶後來者女孩。


    人們就是如此現實。


    異能等階越低,實力越差的女孩,這種歧視越嚴重。


    懂的都懂。


    琴島早就禁止外來者入城,能進入的後來者多是機緣巧合。


    行商的隨從侍者,戰隊成員買入或者在外收集的寵物,運氣好的偷渡客等等等等。


    禁止法令再嚴苛,總會有聰明人找到漏洞。


    例如林夭,例如張逆。


    張逆點點頭,並未在意女孩多說的最後半句話,琴島確實是他見過的最好的庇護所。


    沒有之一。


    “你一個小丫頭攢錢做什麽,夠自己花的不就行了。”


    “真遇到戰爭,有錢也沒用。”


    林夭吸了吸鼻子,眼眶被熱氣熏得通紅,失落來得快散的也快。


    臉上的失落被興奮取代,閃閃發光。


    “買房子!”


    “我好想買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可惜好貴啊,怕是要攢好幾年。”


    “聽他們說,琴島每次擴建都會免費分一個大院子,誰知道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上次擴建離現在還不到一年,下次怕是要十年後。”


    “靠人不如靠己。”


    天色徹底黑下來,迎來了集市街一天最忙碌的時刻。


    下班的打工族,迴城的獵殺隊,換防的守衛一股腦湧進來。


    包子攤老板忙的腳不沾地,再也沒時間偷聽兩個小家夥的八卦。


    張逆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底再次浮起恍如隔世的錯覺。


    那種宿命感一次比一次強烈。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與末世的殘酷艱辛完全不搭邊。


    琴島,仿佛是一座獨立於末世之外的桃花源。


    無論戰隊成員、外城守衛、獵殺隊、工人,每個人的狀態都很平和。


    沒有廝殺,沒有打鬥,沒有欺淩,甚至沒有一個人激活能量。


    張逆有感知異能,他看得出他們實力的差距。


    天與地的差距。


    幾個d級輔助小丫頭,理直氣壯的跟滿是血汙的雙b級獵殺隊成員爭執。


    僅僅為了搶一張桌子。


    沒有覺醒的普通工人,指著鼻子罵a級守衛插隊。


    對方沒有動手,反而尷尬的道歉退到後麵排隊。


    人越來越多,隻能拚桌。


    一張桌子上圍滿各路牛鬼蛇神,大家聊的起勁。


    單腿踩在凳子上吹牛的壯漢標準a級近戰,質疑他吹牛裝b的少年c級元素。


    兩人爭得麵紅耳赤,互不退讓。


    隔壁桌的情侶,女孩a級,男孩雙c級,女孩幫男孩擦掉嘴角的飯粒,一臉甜蜜。


    張逆收迴視線,看向林夭,小丫頭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他們不怕死嗎?”


    “覺醒者在外廝殺整天,戾氣積攢一身,為什麽...”


    “為什麽...”


    張逆不知該怎麽描述,他知道女孩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


    林夭伸手指了指上麵,張逆順著指尖看去。


    除了滿天星辰,什麽也沒看到。


    “你怎麽傻乎乎的,我不是讓你看天,我指的是上麵的那些大人物。”


    “琴島執法隊隊長是個小蘿莉,身材相貌超標,實力更超標。”


    “無論普通人、覺醒者還是傳承者,敢在城裏鬧事,腦袋第二天就會被掛在城門口。”


    “那些莽夫被殺怕了。”


    張逆認為自己聽錯了,他實在想象不到這是一種怎樣的製度。


    不由得開口問道。


    “你是說,一位傳承者就算殺了沒有覺醒的普通人,也會被監禁?”


    女孩搖頭,張逆鬆了口氣。


    就是嘛,這樣才正常,對於一座庇護所來說,傳承者和普通人不在一個維度。


    能在末世建立庇護所的掌權者,怎麽可能會有蠢貨。


    就算再蠢,金子和沙子總能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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