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凝視主人雙眸,語氣滿是嘲諷。


    她似乎很喜歡這種作死的快感。


    “告訴他們真相,讓他們迴去,讓儒家和陰司好好發展,最後聯手清理掉琴島。”


    “主人,有時候我總覺得你太...”


    幼稚?


    天真?


    還是蠢?


    山茶找不到合適,並且不帶貶低性的形容詞,繼續說道:“以後多享受生活,正統道家典籍不看也罷。”


    “對腦子不好。”


    江宇牽動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鬼丫頭,真話當真不好聽。”


    “我現在還能聽進去,以後真不一定。”


    “你真就不怕死?”


    山茶俯視腳下大軍,雙眸中露出興奮之色:“怕啊。”


    “我又不想死。”


    “實話總要有人說,難道指望家裏那群嘴巴抹蜜的小丫頭。”


    “主人,我總感覺控心咒對我不太有用。”


    “你是不是畫錯了?”


    江宇懶得理會她的瘋話,踏著符文向隊伍前線走去,山茶身體虛化,縈繞在主人身邊。


    宛如陽光下的陰影。


    ......


    同一時刻,曲伏城外。


    斥候散出百裏,全麵覆蓋岱宗到曲伏每一處必經之路,多是些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隱蔽異能,她們玩的最溜。


    兩大勢力交界處。


    儒家土係異能者建起數米高的臨時堡壘,外牆呈環形延綿數十裏。


    以九仙山為依托,形成第一道防線。


    城牆上布滿弓手,輪流開啟感知異能,查探城下空地。


    整個邊境,凡是可以通過的路,沒有一點縫隙,懸崖峭壁都不放過。


    想繞過堡壘很簡單,隻要你有膽量把釘子留在身後。


    空中飛鳥盤旋,不時發出低鳴,巡視一周,落地化成人形,地上守候的助手趕緊為他們披上鬥篷。


    變形異能者有男有女,身上沒有衣服,隻有一件遮蓋不住的單薄鬥篷。


    臨時據點內數十人目不斜視,沒人敢多看一眼。


    有人執筆,將戰局動態畫下,喚靈覺醒者召出信鳥,圖紙綁在腳上,送往曲伏內城。


    化形覺醒者休息片刻,恢複好能量,摘下鬥篷,再次展開羽翼飛向空中。


    助手趕緊撿起鬥篷,仔細拍打著灰塵,守在據點前,一刻不敢離開。


    城牆下,老人一步步登上台階,身邊女孩撐著傘。


    小丫頭背著背包,清爽短發,運動服,看起來很亮眼。


    老人須發皆白,卻沒有一絲老態,凝視著遠處天際,歎了口氣。


    儒家,竟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


    陽光很弱,女孩收起傘,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師,記得聖人說過,盡量與陰司和平相處。”


    “戰事怎麽會起的如此突然。”


    老人伸出手,撫摸著粗糙的城牆,對戰爭沒太大感覺。


    史書看的太多,太陽底下哪還有新鮮事。


    “小佩,你覺得陰司和儒家誰更強一些?”


    女孩想了許久,迴道:“不知道,除了平日搜集物資起過衝突,我們對陰司一無所知。”


    “陰司傳承者異能詭異,單打獨鬥我不是對手。”


    老人笑了笑,看著手掌裏的紋路,喃喃道:“是啊,一無所知。”


    “這就是最無解的問題。”


    “以前諸子百家看不起陰司這群孤魂野鬼,時間久了,他們反而成了最神秘的存在。”


    小佩似懂非懂,實力如此強的陰司,大家為什麽會看不起。


    想了好一會,還是想不通,想著還是眼前的勝敗最重要,擔心道:“老師,堡壘守軍隻有五千,我們能守住嗎?”


    “儒家在九州有十幾處駐地,為何沒有一人來援。”


    老人順著城牆前行,來到一處了望口,轉過身看著小佩說:“戰事爆發之前,我時常憂慮,總覺得聖人布局太過冒失,把人心想的太過險惡。”


    “現在才明白什麽叫以天下為棋盤。”


    “儒家一定會輸。”


    “而陰司,將會從九州曆史上徹底抹除。”


    小丫頭明白一半,眼神憂慮的望向城牆內駐守的軍隊,喃喃道:“他們呢?”


    “大家都是忠於儒家的信徒,也要舍棄?”


    老人笑容慈愛,感慨道:“他們啊。”


    “不過是車輪卷起的塵埃,能留在史書上,也算不枉此生。”


    小佩默然。


    史書?


    萬千生命碾為塵土,留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記得上學時讀過一句,當時隻掃了一眼。


    歲大饑,人相食。


    當時總覺得輕描淡寫,沒什麽感覺,後來細細翻閱曆史,遍體生寒。


    史書向來如!


    今日這一戰,數萬人折戟,不知會不會在史書上留下超過六個字。


    狂風卷起塵土,打的人睜不開眼,小佩貼心給老人撐起護盾,柔聲道:“老師,起風了,我們迴營帳吧。”


    老人沒有理會,望向城牆外遊蕩的喪屍,神色悲涼。


    是啊,起風了。


    他沒想過偷生,隻希望最後一刻有機會堙滅殘軀,不會變成那些惡心的怪物。


    又站了許久,天色慢慢暗下來,老人向城牆下走去,身形佝僂。


    下到一半,老人忽然停下腳步,問道:“還要多久?”


    小佩搖搖頭,看著南麵灰黃的天空,不確定道:“按路程,敵軍今晚就會到城下。”


    “可是根據斥候傳迴的消息,陰司行軍速度很慢,太陽還未下山,已經開始駐紮。”


    “今晚應該不會有戰事。”


    老人點點頭,轉身打量著小丫頭稚嫩的臉龐,神色猶豫片刻,開口道。


    “排兵布陣你不懂,傳承也沒多少戰力,如此簡單的問題都不能確定。”


    “留下也是無用,滾吧。”


    小佩低著頭受訓,不反駁也不離開,夜風轉涼,護盾又強了幾分。


    老人嗬斥道:“怎麽,老師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小佩仍舊低著頭不說話,亦步亦趨跟在老人身後。


    走下城牆,女孩抬起頭,笑容乖巧:“老師,您也說了,我本就沒什麽大用。”


    “好在我不怕死。”


    “您收留我,教導我,讓我在末世裏活的像個人,陪您最後一程。”


    “應該的。”


    老人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低身走入營帳。


    小佩散去護盾,守在營帳外,安安靜靜等著天亮。


    女孩抬頭仰望星空,天未全黑,昏昏沉沉看不清晰,還是覺得很美。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看到星空了,誰會知道,曲伏已經是座空城。


    不知聖人棋局之上,她算不算一顆棋子。


    轟!


    就在這時,爆破聲響起,城牆處燃起火光,地麵隨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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