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心玄早上七點多就到了,但考慮到鬱上可能還沒醒,便到上次那間咖啡廳裏,點了杯咖啡。


    當他端著咖啡走出去的時候,卻碰到了晨跑結束的傅成哲。


    “來買咖啡?”,傅心玄先向他的侄子打了招唿。


    “嗯,你剛從國內過來?”


    “是。”


    傅心玄停了一會兒,繼續問道:“你跟鬱上住一間公寓?”


    “嗯,住她隔壁。”


    傅心玄還沒往別的地方想,抬了抬眉梢,“有熟人照應也好,不過我聽洛毅說她最近吃壞了東西,胃不舒服,所以也不怎麽出門。”


    “是挺不舒服的,但問題應該不大。”


    兩人不鹹不淡的聊了會兒天,傅心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自己端著咖啡往車停著的地方走去。


    上車後,傅心玄問洛毅有多長時間沒見鬱上了。


    洛毅隻好照實說,“還是傅先生上次在的時候,見到過,此後就再也沒有了。”


    昨晚鬱上從外麵迴來的事情,洛毅不是想隱瞞,隻不過他覺得也不是太打緊,所以就沒說。


    傅成哲迴公寓後,先迴屋洗了澡,等換好衣服,看了眼時間,八點多。


    孕婦應該需要休息。


    他下樓去廚房裏給鬱上榨了杯橙汁,然後坐在廚房裏等時間。


    阿姨來的時候,見他出神的坐在餐椅上,麵前還放了杯橙汁。


    但橙汁顯然不是給他自己做的,因為傅成哲在杯口上覆了一層保鮮膜。


    “你這是給樓上的小姑娘弄的?”


    傅成哲這才發現阿姨來了,尷尬的笑了笑,“我也給您榨一杯?”


    “算了,阿姨沒這福氣,我一開始還想著等我女兒迴來,把你介紹給她呢!現在…沒戲嘍。”


    傅成哲臉微微發紅,隻好端著橙汁準備上樓,不然阿姨估計又得繼續說。


    但走到門口,他又想起來什麽,便轉身道:“阿姨,您今天是不是要去采購?”


    “怎麽,你要跟我一起去?”


    傅成哲本來是有這個想法的,但覺得鬱上一個人在這裏,懷孕初期,應該不太安全。


    “我就不去了,阿姨您多能幹,哪裏用得上我。”


    “嗬,就隻知道給我戴高帽,說吧,要我給你帶什麽?”


    傅成哲昨晚查了,孕吐嚴重的話,可以吃些蘋果,奇異果什麽的緩解一下。


    而且還需要補充蛋白質,魚跟堅果什麽的,都可以。


    “阿姨,我待會兒列個單子,發您手機上。”


    “好家夥,還列個單子,阿姨要不是想你做未來女婿,才不理你。”


    傅成哲見又要往這話題上繞,趕緊溜上樓。


    等到九點,他才去敲鬱上的門。


    敲門聲不大,也不急促,每次敲門後,他總是稍稍等一會兒。


    在敲第四次的時候,房間裏終於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鬱上裹了件外套來給他開門。


    “早。”


    “嗯,早。”


    他把手裏的橙汁放在桌上,“要多補充點vc,這樣…對身體好。”


    傅成哲沒提到孩子,想想不要給她那麽大的壓力,她自己心裏應該也很慌吧。


    “謝謝。”


    “昨晚睡的怎麽樣?有沒有很難受?”


    “挺好的,一夜睡到自然醒。”


    他看著鬱上眼眶處淡淡的烏青色,知道她沒有說實話。


    “我剛在樓下買咖啡的時候…碰到傅心玄了。”


    “噢…”


    鬱上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的應了一聲。


    她是知道傅心玄今天要過來的,但至於什麽時候來,她沒有問洛毅。


    但傅心玄不知道的是,今天鬱上不準備見他,她怕自己控製不住,會當著他的麵嘔吐,到時候怎麽跟他解釋?


    說是吃壞東西,他要帶自己去醫院。


    說不是吃壞東西,他還是要帶自己去醫院。


    說是懷孕了,估計直接就綁迴國了。


    “你要去見他嗎?”


    鬱上輕搖頭,“不見的,見了可能就瞞不住了。”


    “他見不到你,會走嗎?”


    “這裏不是京北,他時間到了自然就會走,國內公司應該會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他不走也不行。”


    傅成哲深看了一眼鬱上憔悴的臉, 終於還是選擇開口。


    “昨天晚上我的提議,你考慮了嗎?”


    聽傅成哲這麽說,鬱上咬了咬唇,仰頭看著他,“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傅成哲垂眸迴望著鬱上,嗓音淡然,“請說。”


    “你為什麽要跟我在一起?”


    鬱上昨天晚上也想過了,怎麽也想不明白傅成哲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提議。


    退一萬步來說,他可能對自己有些好感,但這一點點的好感,應該不能支撐他要跟自己在一起的這個想法吧?


    看了這麽多年的小說,鬱上居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可怕的想法,傅成哲不是那樣的人。


    如果他真的要跟傅心玄爭家產,那他就沒必要為了躲傅家二老躲到西班牙,連工作都辭了。


    而是應該呆在二老身邊,哄他們開心才對。


    所以,她想問一問傅成哲,從哪裏來的這種想法,他到底還記不記得他自己是傅心玄的侄子…


    而傅成哲卻把問題拋給了鬱上,“你覺得我為什麽要跟你在一起?”


    鬱上當然不會說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


    “嗯,你也沒說實話。”


    鬱上尷尬的抿了抿唇,還沒問出口,臉就開始紅了,“不會是喜歡我…吧…”


    她最後的尾音拖的很長,仿佛這根本不是她要問的,是不得已才說的話。


    傅成哲唇角揚起彎彎弧度,眉峰輕抬,“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鬱上漂亮的眉微微蹙著,他這是什麽迴答?


    承認了?還是否認了?


    鬱上追問,“還有其他的原因是什麽?”


    “怕你一個人會辛苦…”


    “我?”


    鬱上沒想到是這麽一句話,忽地眼眶有些熱,“我不辛苦。”


    我怎麽會辛苦,我以前就是一個人…


    -


    她手機已經在床上振動了很久,鬱上跟傅成哲都知道,這是傅心玄打來的。


    即便不是傅心玄親自打的電話,也是他讓洛毅打的。


    “我接下電話。”


    她迴身去床上拿起手機,劃開接聽界麵。


    傅心玄清潤悅耳的嗓音傳來,“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是沒睡醒,還是已經懶到電話都不肯接了?”


    “什麽事?”


    “洛毅昨天沒告訴你嗎?我今天過來看你,七點多就到了,可是有些小懶蟲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


    傅心玄覺得都不需要鬱上對自己的態度有多好,她隻要肯接電話,肯出來見他,就可以了。


    但小姑娘卻說,“嗯,是還沒睡醒,所以要繼續睡,掛了。”


    傅心玄電話被掛了,也不生氣,降下車窗看向鬱上的那座公寓,唇角掛笑,“怎麽來了國外,起床氣還是那麽大?你看,嫌我把她吵醒,電話都掛了。”


    洛毅看了一眼手機,“這都快九點多了,還要睡?”


    他心想,估計是昨天出去玩,累壞了。


    “那就再等會兒,十點半吧,正好接她去吃午飯。”


    “好。”


    趁著空閑,洛毅隨口問傅心玄,“最近怎麽沒見封家那位少爺?很久沒出現了。”


    傅心玄眉峰未動,隻無聲歎了口氣,“他們家老爺子前幾日過世了,我跟我父母一起去祭拜的時候,見到他了。”


    洛毅不在國內,這些事情自然不太了解。


    隻道一句,“怪不得…”


    傅心玄卻繼續道:“封老爺子去世,對我們家老爺子的打擊,挺大的。


    所以就天天讓我母親來問我,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讓他們抱孫子…”


    說到這裏,他點了點手機裏鬱上的照片,無奈苦笑,“小祖宗都不肯理我了,怎麽可能還會幫他們生孫子。”


    洛毅否認,“她小孩子脾氣,等氣消了,會迴來的。”


    “這次氣的時間太長了,什麽電話微信,都把我拉黑了。”


    他想了想,繼續訴苦,“連支付寶都拉黑了。”


    傅心玄說完,洛毅都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所以我說她小孩子脾氣。”


    不是小孩子脾氣,怎麽可能想到去把傅先生的支付寶拉黑了。


    -


    等到十點半的時候,傅心玄讓洛毅給鬱上打電話。


    “這個點不起,估計也沒吃早餐,還是應該把她送過去上學,最起碼不會賴床。”


    連陸清硯這麽不著調的,聽說鬱上沒有進學校,都驚了。


    對著傅心玄嚴厲質問,“老傅,你神經錯亂了嗎?你是怎麽同意她不上學的?”


    傅心玄無奈,“那我能怎麽辦?我能拗得過她嗎?”


    “胳膊擰不過大腿,尤其是鬱小上這細胳膊,我早說你應該讓我訓訓她,太不像話了!”


    傅心玄自己都想笑,說不定擰不過大腿的是自己呢?


    洛毅打完電話,迴傅心玄,“鬱小姐說還要睡,不下來了。”


    “你就這麽掛電話了?”


    洛毅無奈,“我也沒辦法她。”


    “你再給她打,告訴她要是不下來,我就訂餐到她公寓裏,陪她一起吃。


    順便也看看她住的習不習慣。”


    鬱上接完電話,滿臉的無奈,她知道傅心玄真的做的出來。


    換好衣服後,她去敲傅成哲的門。


    門打開後,鬱上有些生無可戀的問,“你確定嗎?”


    傅成哲嗓音堅定,“當然確定。”


    “你可能會被傅心玄揍的,我不騙你。”


    傅成哲被她這句話逗笑了,“我也不一定就落下風,誰揍誰也不一定。”


    鬱上沒心情笑,“那我們不要跟他說話太久,不然我怕忍不住吐了。”


    “嗯,那我速戰速決。”


    鬱上眉心深擰著,視死如歸道,“那我們走吧,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


    洛毅坐在駕駛位上,看見公寓的門開了。


    鬱上從裏麵走了出來,但身後緊跟著的是傅成哲。


    他剛想提醒傅心玄,鬱小姐出來了。


    卻見到鬱上親密的挽著傅成哲的胳膊,向他們的車子走來。


    他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稍稍調整了角度,雙眸眯了眯,確定鬱上是挽著傅成哲的胳膊時,他倒吸了口涼氣。


    而傅心玄,在洛毅身體傾側的時候,也順著方向,看到了親密同行的兩人。


    車子裏瞬間安靜的有些詭異,洛毅都找不到任何借口跟傅心玄說話。


    真的找不到話題,不知道跟他說什麽。


    他伸手想拉車門下車,但後座上,傅心玄嗓音又沉又冷,“別動,等他們過來!”


    洛毅聞言,便不再動了。


    車裏的兩人等著對麵的兩人過來,明明一兩百米的距離,傅心玄卻覺得這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難挨。


    兩人越走越近,傅心玄可以清晰的看見她清麗的眉眼隨風舒展,但挽著傅成哲的手,卻一刻都未放開。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等兩人走近車身時,鬱上主動對著洛毅跟傅心玄揮手。


    “洛毅哥…”


    她彎了彎唇,唇角掛著明媚的笑,“傅叔叔…”


    明明她似三月暖陽,但傅心玄臉色卻寒如冰淩。


    “你叫我什麽?”


    鬱上偏頭,天真的眨了眨杏眸,“傅叔叔,不對嗎?”


    雖然以前親密的時候,傅心玄確實很喜歡聽她這麽叫。


    但今天不行,她挽著另一個男人的胳膊站到了自己麵前。


    傅心玄沒迴鬱上,而是朝著她抬了抬下巴,“把你的手從他胳膊上拿下來。”


    鬱上心頭顫了顫,卻仍舊強自鎮定,“我這行為沒什麽不妥吧,這不是情侶間最正常的舉動嗎?”


    “洛毅哥,你說是不是?”


    洛毅這個時候怎麽敢接話,他摸了摸鼻尖上的冷汗,一聲都沒吭。


    傅心玄眸色裏布滿陰鬱,鬱上內心是有些害怕的,她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傅心玄。


    在他身邊十年,她沒有見過傅心玄這樣的表情。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做什麽嗎?”


    鬱上緊緊咬著下唇, 一瞬不瞬的看著傅心玄,手不自覺捏緊傅成哲手臂處的布料。


    感受到她的緊張,傅成哲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傅心玄幾乎把後牙槽都快咬碎了,才生生壓下了怒意。


    這是他大哥唯一的孩子…


    但傅成哲卻偏偏招惹,“傅先生,我跟鬱上之間,您都看到了,我們…”


    “你閉嘴!”


    他冷笑,“我們?”


    “隻有我跟鬱上,才是我們!而你跟她,什麽都不是!”


    傅心玄壓抑著胸腔裏的暴怒,猩紅的雙眸沉看著鬱上,“我跟你是什麽關係?我跟他是什麽關係,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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