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即墨江年的信箋看了又看,不舍釋手,便將信箋小心折好,將信箋塞入自己的貼身荷包裝好。


    即墨江年人雖走了,他留下的想念與愛她得隨身帶著。


    精神抖擻穿戴好,一打開寢宮的門,便見張常侍帶著闔府仆奴,和同即墨江年的親衛趙正奇,候在宮門外。


    “靖王留我護王妃日常出行!”趙正奇神色懨懨拱手。


    靖王遠行不帶他,卻讓他隨侍一個女人,心中自是不舒。


    “靖王臨走前吩咐,若王妃得閑,幫忙將府中美人放嫁了!”


    小太監張常侍語氣小心翼翼,他與宋卿月因春藥一事有過節,怕宋卿月給他穿小鞋。


    二人隨後將美人們與月泉將軍們的事細細道過,宋卿月方悉知,兩方人早因在王府的“際會風雲”中,彼此心中有了天命男女。


    因她有正事要辦,既是即墨江年托付,便著趙正奇去了北衙,領那三十位將軍前來。


    等候將軍們前來之際,宋卿月命張常侍將美人們的戶籍盡皆拿出,又為每人封好的百金作嫁妝,一一送到美人們手中。


    待將軍們絡繹入府,他們多日不見心儀的美人,自是激動奔來,握緊魂牽夢縈之人的手。


    宋卿月靜立殿中,衝眾美人含笑緩聲。


    “諸美人出自靖王府,靖王府便是諸美人的娘家。往後若諸將軍有輕慢責打,遺棄虐待,旦請美人們至靖王府求助,靖王必會給諸美人一個公道。”


    話畢,諸美人垂淚哽泣,莫不對靖王、對宋卿月感激涕零。


    這些女子此前在宮中為樂部歌舞姬,為官家、皇室獻舞獻藝。


    爾後被皇王賜來靖王府中,等候靖王寵幸垂憐,行動從不隨心由己,而今能得自由之身,跟得心儀之人,不可謂不是大幸。


    宋卿月又正色向諸將軍道:“女子難自立,嫁人便若再生。今諸美人將餘生盡付,望諸英雄惜取眼前人,莫教芳心錯付。若有虧有欠,想必靖王刀下不留無義之人。”


    諸將軍莊重了臉色,齊齊應聲:“諾!”


    這三十位將軍皆是隨即墨江年征戰多年的糙漢,他們本道會戰死沙場,或於邊關渡過餘生。


    未曾想,他們有朝一日會隨即墨江年來京,自此紮根,連帶娘子都由靖王配與。


    諸將心中對靖王除了感激,更對宋卿月另眼相看。


    靖王搶親那日,有月泉兵將前往相助,是以,這位準王妃的名頭,便在北衙月泉兵將中傳開。


    靖王那是何樣的人物,何樣的女子能令靖王生死不顧?


    於是,五千月泉兵將中便廣傳,說是宋卿月足下步步生蓮,抬手可催百花開,一笑顛倒眾生……


    今日一見,宋卿月身形嬌小玲瓏,圓臉杏眼小嘴巴,放諸美人堆裏,亦不過容貌相當而已。


    但宋卿月今日,確實顛倒了眾生……


    顛倒得抱得美人歸的將軍們下心駭怕,無不對懷中美人生出幾分敬畏之心。


    花倒也催了……


    卻是字字句句“辣手摧花”,摧得諸將軍心中,莫敢對懷中美人生出輕慢之心。


    靖王府內,一場熱熱鬧鬧的姻緣際會散盡後,宋卿月見張常侍賊兮兮地衝她手指一個方位。


    她便隨張常侍躡手躡去看,見趙正奇蹲靠在正殿宮門後,抱著頭小聲哽泣。


    宋卿月捂嘴忍笑,衝張常侍一揮手,張常侍便也忍笑上前,將小親衛連拖帶抱地扯出。


    她笑眯眯問在張常侍懷中掙紮的趙正奇,“你因何而哭?”


    哪壺不開提哪壺?趙正奇將熱心腸的小太監一把推開,抬袖重重抹淚道:“末將閑得慌!”


    宋卿月咬唇忍笑,正色道:“閑得慌?那便給我忙活起來。”


    君無戲言,皇帝給她了三月時日,縱她不清楚自己的能耐,也當盡全力一試。


    ……


    西市售賣貨物最雜,匯四海之珍寶,集上唐之好物,對物價最為敏感。


    宋卿月著布裙,戴木釵,前往西市。


    她身後跟著粗布青衣打扮的小太監張常侍,暗處,趙正奇領著樞密使遙遙四布,護她周全。


    五月裏的天時便已烈了,二人於集市中擠來攘去,熱得滿頭大汗。


    宋卿月於帷帽下抹汗,問身後步步緊隨的小太監,“張常侍,你叫何名,今年歲數幾何?”


    小太監一手執筆,一手執簿,熱得紅臉緋緋,“迴王、迴娘子,奴名張小川,時年十九!”


    宋卿月接過小太監手中的錄簿,既珍又重地揣入懷裏,“今日辛苦,明日再來!”


    “還來?”小太監苦了臉,“娘子是貴人,於這市井裏擠什麽?旦有事,吩咐一聲,奴等辦來就是!”


    “有心了,此事還待我親辦!”宋卿月淡應一聲,負了手往西市外走。


    擠出西市,上了迴府的馬車,待於正殿坐下,她將市場上采集物價的簿子取來細看。


    趙正奇也隨之迴府,隨在張常侍身後入殿。


    張常侍手中端來一盞冰鎮蔗漿澆櫻桃,輕輕放於她麵前,便侍立她身後。


    宋卿月看了一眼咽著口水的趙正奇,抬頭衝張常侍笑道:“就此一份?你二人也嚐嚐!”


    張常侍摳搜道:“府裏的櫻桃樹不多,得緊著王妃享用!”


    “給你自己上一份,給趙正奇也上一份!”宋卿月頭也不抬道。


    張常侍悻悻一看笑逐顏開的趙正奇,嫌棄一睨他,懶聲:“那走吧,隨奴去膳房端去。”


    二人結伴而出,宋卿月靜下心來細看錄簿。


    上唐糧食以粟,小米,大米,小麥等為主……


    此前聽皇帝說米價年後暴漲,她帶張常侍去西市錄了一迴糧價,一麵錄,一麵抽著涼氣。


    這物價漲的可不止大米,一應糧食都在漲價,她便厚著臉皮問遍糧鋪鋪主,糧價因何而漲?


    因她不買隻問,絕大多的鋪主們不耐煩應她,將她與張常侍連推帶搡地轟走。


    也有好心的鋪主應她一兩嘴……


    隻道,他們前往上京百處糧商商倉進糧時,進購價便已價高,且時常空手而歸搶不到糧,自是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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