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宋卿月麵若杏雨梨雲,足以亂他心神……


    她輕啟輕闔的紅唇近在咫尺,足以勾魂攝魄……


    柳無恙腦中“嗡”一聲響起,一片空白後,所有理智彌散於這片碧湖裏。


    一手圈緊她纖薄的肩,一手托近她的頭,他霎時覆下頭來,重重封上她耀著湖光山色的紅唇。


    “我又嗆了水,能不生氣嗎……唔!”


    宋卿月瞪大了眼睛,未及反應,唇上便覆來一片微涼。


    天地無聲,四簌寂靜。


    湖水微漾裏,她近看柳無恙,他雙目闔得緊緊,長睫劇顫。


    如此近貼,她能感應到他胸膛裏劇烈跳動的心,她的心隨他一起跳動,一唿一應。


    她緩緩闔上了雙目……


    久久之後,一隻林鳥掠過湖麵“啾”地鳴響,若一聲驚雷,將柳無恙炸醒。


    他霍地啟眸,臉霎時遠離。


    臉與耳根通紅,連帶脖頸都紅透,驚望著宋卿月,一雙朗目瞪得渾圓,滿臉的難以置信。


    唇上由涼轉燙的觸感離開後,宋卿月睜開雙目,迷離著眸子近看柳無恙。


    隻她不明白,為何就這麽淺淺一觸,便讓她手軟腳軟,空白了腦子?


    她更不明白,明明柳無恙這一舉措無禮背德,為何她卻沒將他推開?


    “對不住!”柳無恙因局促喉結上下浮動,近近看著她,啞聲,“我忘情了!”


    被這毫不掩飾的話擊中心房,她身上一麻,立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想轉身離開卻不會水,低垂著頭,她輕聲:“送、送我迴岸上去!”


    柳無恙默了默,還想解釋,卻覺說什麽都顯蒼白。


    他雙手下移,摟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將她帶離深水,又將她托舉上岸。


    她身子乍然露出水麵,被水浸濕的衣袍緊貼於身,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宋卿月霎時又漲紅了臉,低嗬:“你、你不許看!”


    柳無恙輕應一聲,一個轉身又猛紮入湖中,久久於湖水裏博浪。


    或許清涼的湖水,能讓他滾燙的心與身子涼一涼。


    深潛入湖底,亦能讓他腦子好生想一想:將才怎地就忘了情,做出這無恥之舉?


    宋卿月瑟縮著身子,尋了一塊大石擋住自己。


    聽著湖中“嘩嘩”的水聲,顫抖著手指,怔怔撫上自己水淋淋的嘴唇。


    嫁與晏元良五年,莫說圓房,便是這般生澀的唇齒相依都沒有過。


    原來……竟是這般滋味!


    時值正午,日頭正烈,不稍時,她濕透的粗麻青衣已半幹,可久久不見柳無恙上岸。


    她自大石後站起身,見柳無恙半身浸於靠岸的水凹裏,手扶一株斜向水麵的柳樹出神。


    “喂!”她忍不住出聲,“你還要多久?”


    柳無恙恍神抬眸四望,待看到大石頭後她露出的腦袋,慌忙閃開眸子應了一聲。


    “這、這就好!”


    因柳無恙就穿著一條薄絲襯褲,宋卿月識相地縮迴腦袋。


    待聽到“嘩啦”一聲水響,她便知柳無恙已上岸。


    於柳無恙穿上衣袍的間隙,她咬了咬唇,忍不住露出杏眸望了一眼。


    便僅這眼就讓她漲紅了臉,收迴了腦袋。


    此前她覺柳無恙生得五大三粗,杵到她麵前跟座鐵塔一般高。


    方才,於這光天白日裏將他一望,竟覺他這身材哪哪都順眼,哪哪都好看!


    若無那一身虯結的肌肉,他哪來的力氣將她跟拎小雞似的,輕輕一甩就將她甩到背上?


    正當她咬著唇,紅著臉胡思亂想時,頭頂忽響起柳無恙輕飄飄的聲音。


    “宋卿月……”


    穿戴一好的柳無恙傾身於大石頂,居高臨下看她,眼神卻怯若驚鹿。


    她被駭得一個哆嗦,雙手捂住臉,亂轉著驚慌的眸子靜待他下文。


    “委實對不住了!”柳無恙欲言又止後,深吸一口氣。


    她咬住了下唇,頻閃著眼睫,心撲通直跳。


    “我、我不擅撒謊。以前說過的話,我或許無力對現…眼下卻又失禮於你…”


    宋卿月本還粉麵含羞,聞聽這話立時鎖緊了眉頭。


    手自麵上挪開,她站起身隔石望他,麵無表情。


    “若上蒼見憐,若有機緣,”柳無恙脈脈看她,目光一瞬不瞬,“……我定會對你負責!”


    宋卿月涼薄了目光。


    將才那匆匆一觸不過須臾,轉頭,他就來說這樣委婉的推話?


    若上蒼見憐、若有機緣是多久?


    莫看他身材頎高、相貌堂堂,卻是個擔不起事的人,亦是不曉真名的陌生人。


    無聲沉默後,她冷道:“就算我往後想再嫁,也輪不到你這個來路不明之人!”


    柳無恙一怔,喉頭梗住,“我並非此意,我、我……”


    宋卿月沒心思再聽他廢話,快步出走大石,將地上的包袱搭到肩頭,頭也不迴地上了官道。


    ……


    接下來數日,無論是趕路,亦或野宿荒郊,除了必要的交談,宋卿月半個字也不同柳無恙多吐。


    上京漸近,城池漸密,二人露宿漸少,投店漸多。


    為了節省開銷,便僅寫一間客房,柳無恙於地上打地鋪,她睡床榻。


    吹燈閉窗後,柳無恙每每開口想要緩和氣氛,都被她借口疲乏拒應。


    無光無聲的客房裏,臨近深夜,她猶聞柳無恙低低的喟歎聲。


    她手枕著腮背對他而臥,忽閃著毫無睡意的眼睛。


    細細想來,榻下習地而臥、與她伴行一路的這個人,於她而言算不得好人。


    他拿著錢袋訛上她,遇劫匪時交出錢袋氣得她淋了大雨,又犯了病。


    雖良心未泯,背了她一路,卻又在她生出心思之際,委婉推委一盡。


    眼下上京將近,她與他也緣盡於此。


    聽他於湖邊時的話意,那三千兩銀子定是收不迴了,但好在她還活著,還有家傳技藝傍身。


    若表哥還記著她爹娘的情,資助她一二,假以時日,她的香館或還能開起。


    就當……三千兩銀子從柳無恙手中換迴一條命罷!


    心中胡思亂想,她翻身頻頻。


    柳無恙側躺於地上的被褥間,於黑暗裏大睜著眼睛。


    他手撐著腮,望著屋中看不清的高榻,目光定在那團翻來覆去的黑影上。


    喉頭幾番湧動,他輕輕出聲:“宋卿月……我說的每一個字,皆發自肺腑!”


    宋卿月濃蹙了眉,“不必反複提醒我。我嫁過一次人,什麽事沒曆過,怎麽會將你那一啄放在心上?更何須你來負責?”


    柳無恙聲音淡淡:“什麽事沒曆過?”


    為了氣他,她還真是什麽謊都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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