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王後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句話自己不應該說,尷尬的對莫渾笑了笑,便急步退了出去。


    莫渾又低頭沉吟片刻,突然抬起頭來對身邊奴仆道:“去,將首相範曼,大將軍範陀召來,對其餘三級以上的官員全部召來,特別是本王剛封任的那位國師兼副首相。”


    不一會,不大的扶南王宮之中就擠滿了人。莫渾這才將召他們前來的原因一一說了出來。


    莫渾的話剛講完,範曼就立刻諫言道:“大王,我們千萬不可受朱羅人驅使,去攻打梁國啊。否則就是我扶南國大禍臨頭之日。”


    莫渾眼也沒抬,淡然道:“首相大人,本王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若是我們不聽從朱羅人的請求,便有違當年在濕婆神前許下的誓言。而且那朱羅人若是因此來攻伐我們,又如何是好?”


    範曼歎氣道:“臣知道大王現在兩難的境地。我們得罪朱羅人,最大的後果無非是朱羅人從海路攻襲我們,對我們造成莫大的損失。但他們在陸地上沒有根基,中間與他們本土還隔著洪沙瓦底,狼牙修等地,他們絕不可能上岸深入我扶南腹地,若他們做了。老夫和老夫的兒子也定能為扶南,為大王輕易鏟除他們。至於那有違誓言,事出有因。大王當年願意臣服朱羅,是因為朱羅的上王卡裏卡拉得道濕婆神庇佑,代表著濕婆神的意誌。而如今卡裏卡拉顯然被濕婆神所拋棄了,原有的條件不成立了,大王自是不用在遵守這個誓言。大王請想想,這樣的誓言和違誓之舉無論在身毒大陸還是東南群島,不是常有的事嗎?大王請看看前些年,梁國海軍一路東征,除了鳩占鵲巢的幹陀利國,沿途那些曾口口聲聲向卡裏卡拉效忠的國家有哪個不是轉身歸附梁國?”


    範曼一口氣說的這麽多,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旁邊一個三角眼山羊胡的老者卻要開口說話,被莫渾用個手勢製止了。範曼又繼續說道:


    “反觀那梁國,臣已聽聞梁國兵精國強,控萬裏之疆,其勢不可擋。這幾日,梁軍在錫蘭島大敗朱羅,覆滅朱羅兩大艦隊的事已傳到我們扶南了。試想我即使與當下的朱羅合兵一處,豈能動搖梁國在洪沙瓦底的勢力半毫?最終,朱羅人必然知難而退,退守朱羅本土。他們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們扶南怎麽辦,難道我們能以一國之力抵擋梁國的虎狼之師嗎?兩權相害取其輕。所以我們不應該理會朱羅人的要求。”


    範曼話一說完,大殿中頓時嘈雜起來,群臣紛紛表示對範曼的讚成。


    隻是莫渾沒有說話還在沉默不語,實際上他也認為範曼的話很有道理,剛想照著範曼的建言發布敕令,卻聽到了群臣對範曼的一片讚歎奉承之聲,到嘴邊的話便又吞了迴去。


    結果,他隻是抬起眼皮掃視了一圈群臣。最後目光停留在那名三角眼,山羊胡的老頭身上。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籍口向扶南求援,從幹陀利逃出來的幹陀利首相丘皮蓬。當年,他帶著滿船財寶和幾名姬妾乘船逃到扶南,麵見莫渾後,後者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丘皮蓬便按自己的事先打算在扶南居住了下來,而後丘皮蓬就這麽渾渾懵懵的過了幾年,隻到前些時候莫渾又突然想起了他。將他重新啟用。實際上莫渾是想用他遏製範氏的勢力。


    此時丘皮蓬發覺莫渾用視線盯著自己,知道自己該說話了,便將打好腹稿的話說了出來。


    “啟稟大王,臣認為首相之言差矣。梁國雖看上去強大,但也危機四伏。”


    “哦,梁國怎麽個危機四伏了,說給本王聽聽。”


    丘皮蓬咳嗽兩聲清清嗓子道:“其一,梁國勞師遠征錫蘭島,境內…至少洪沙瓦底境內兵力空虛,海軍更是沒有艦船幾條。其二梁國名義上所屬的漢帝國實際四分五裂。那些尊奉漢廷的諸侯國,看似是梁國的兄弟國,但在老臣眼中,卻是時刻頂著梁國腹背的尖刀。隻要我們稍加利用,便能收到奇效。”


    範曼笑道:“掌議大人想利用別人,但隻怕別人也想利用我們扶南國吧。”.Ъimiξou


    丘皮蓬嘿嘿笑了兩聲,而後臉色一正道:“首相說的不錯,那些梁國的兄弟國也巴不得我們與梁國為敵,這恰恰說明梁國的實際敵人很多。既然有共同的敵人,就有互相利用的價值。若是自己對於對方沒有價值,卻要利用對方,那麽這種利用是不能讓人放心的。”


    丘皮蓬的話語嚴密,範曼也找不到破綻,臉色鐵青著繼續說道:“那麽掌議大人,你是想如何讓這些漢國的諸侯國幫助我們啊?”


    丘皮蓬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剛才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若想利用對方,得先讓對方看到能利用自己的價值。我們扶南讓對方看到能利用自己價值的辦法就是--答應朱羅人的請求,出兵攻打沙瓦底。隻要我們取得一場勝利,我們便能讓吳國,還有那遙遠的臨江國,魏國,甚至時常與我們為敵的越國一起攻伐梁國。到那時,腹背受敵的梁國不可能不被趕出洪沙瓦底。此後,我們扶南國將成為整個半島乃至東南群島的主宰,那海上商道將為我們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


    正在丘皮蓬為莫渾憧憬著美好未來時,良久不說話的大將軍範陀開口道:“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掌議大人的推測上。若我們出兵也不能擊敗沙瓦底港的梁軍呢?若是我們擊敗了梁軍,你說的那些國家還是沒有進行支援我們,攻擊梁國行動呢?那時朱羅人本土的戰局會被逆轉,但梁軍卻不會退出洪沙瓦底,會集中力量來對付我們。大人你是不是也要像當年拋棄幹陀利一樣拋棄我們扶南國?另外,敢問掌議大人,汝如此建議是為扶南國著想還是出於報複梁軍在巨港殺戮你家眷的私仇呢?”


    丘皮蓬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他突然冷笑一聲道:“我自是為扶南國著想,至於為什麽我能篤定,隻要我們同意朱羅人請求對梁國開戰,那些漢帝國名下的諸侯國就會幫我們,是因為老夫已和他們打過交道。”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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