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們三個還在跟著我。”亞瑟看著露比他們三人說道。“我隻是來修道院問一些當天具體的事情,今天就要開始正式調查了。”


    “我.....我隻是來監督你有沒有好好工作。”露比吞吞吐吐道。


    “愛麗絲.....愛麗絲對吸血鬼感興趣所以......”沈墨七說話的時候一直眼神飄忽不定。


    “嗯?愛麗絲對吸血鬼感興趣?真的假的,你想成為女獵魔人嗎?”亞瑟笑了,他拍了拍愛麗絲小巧的肩膀,蹲下道。


    “當然不是!我隻想當魔法師。明明是關心露比姐姐,露比姐姐又......”愛麗絲小聲說道。


    “咳!”露比咳嗽了兩聲,舉起拳頭,“就算是為了複仇,我也要找到這個該死的吸血鬼!”


    “「該死的」,親愛的,你掏錢,我複仇,很簡單的事,為何要以身犯險呢。”亞瑟歎了口氣。


    “什麽親愛......”露比不說話了,但她似乎不打算就此離去。


    “好吧好吧,都來吧,讓我的老夥計們都笑話笑話我,帶上一個女人和兩個小孩兒去辦案。”亞瑟聳了聳肩,牽著繩把馬車拉了過來,“上車。”


    “我們去哪兒。”露比問道。


    “酒館,找我的老朋友。”亞瑟迴答。


    馬車駛過街道,街上的繁華更勝沈墨七見過的艾歐迪亞一分,畢竟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後來沈墨七查了查艾歐迪亞的曆史,才知道他們去的是1523年的北境諸國整合戰,艾歐迪亞的戰場隻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那場大混戰結束了大大小小很多國家的曆史,形成了七國群立的北方格局。


    曆史光輝下的一粒塵埃,砸到了芙蓮娜的身上,讓她在一個山莊中孤寂了數百年。更不說多少被化為灰燼的戰士們,孩子們,人民們。


    “凱恩。”亞瑟下馬招唿道。


    沈墨七這才發現,這是上次他和愛麗絲與亞瑟相見的酒館,期間還遇上了一群黑幫小子的刁難。如果不是亞瑟解圍,他可能真的要在舍棄尊嚴和爆發流血事件之間二選一了。


    本來他是屬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但他這次卻不想退讓。不僅是要維護自己的尊嚴,還是因為他不想再害怕任何像魯迪一樣的人了。在暴力麵前,退一步,都是萬丈深淵。


    被稱為凱恩的人,似乎正是上次短暫交談過的老酒保。


    他的店很特殊,藏的比較深,街道口又比較昏暗,客人不多,但是一進去就有一股子木香和酒香讓人不知覺間沉醉。


    “亞瑟啊,什麽事兒。”他抬了抬眼,把報紙扔到一邊,在桌子上倒了兩杯酒,放上兩根雪茄,“怎麽還帶著女人和小孩兒來著,難道你準備隱退了?咦......這不是上次那兩個小鬼嗎?”


    “委托人而已,修道院吸血鬼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了。事情不小,我得在其他獵人來之前把錢掙了,借你雲端飛鼠用用。”亞瑟帶著沈墨七他們走進酒館,無視其他人的目光,拿起酒杯上的雪茄,先抽了一口,然後又飲了一口酒。


    周圍響起沉沉的笑聲,似乎這些客人都在恥笑亞瑟身後的娘們兒和孩子。


    怎麽,他們是在嘲笑亞瑟隨身帶了幾個弱點嗎,這群滿身酒臭氣的老男人,露比心想。


    “閉嘴。”凱恩聲音不大,隻是用食指敲了敲木頭桌子,發出咚咚的響聲,酒館裏瞬間鴉雀無聲,“喝你們的酒,亞瑟是我在南方時候就認識的救命恩人,當年我還被稱為叛賊。”凱恩撓了撓下巴上已經發白的胡子,“確實是老了,忘了很多事情。”


    “往事就不提了,飛鼠在嗎。”亞瑟看著他的老朋友,說道。


    “在。”凱恩拿起報紙,把煙放在嘴裏“看來這次的情況比較棘手,你才會來找我這個老夥計借它。那吸血鬼能在你麵前隱藏蹤跡?那還是小心點好,你也不是剛出來混的年輕人了。”


    “怕什麽,我還正值壯年哩。”亞瑟咧了咧嘴。


    “「雲端飛鼠」,一種魔法智慧生物,傳說生長在天空城的雲樹林中,一般不會下來地麵,雖然目前天空城存不存在還沒有公開的資料。”


    “書中說它們可以用尾巴可以輔助自己飛行,會魔法,能講人言。”愛麗絲思考片刻,從自己的記憶中尋找資料為沈墨七講解道。


    “你的耳朵還疼嗎。”沈墨七看她揉了揉耳朵,於是問道。


    “不疼,我有時候會用魔法來輔助自己聽聲音,時間長了會有點癢......人體對魔法都有一個耐受度。”愛麗絲盡量把話往輕處說。


    “不要勉強自己,對我的語言魔法也不要勉強。”沈墨七看出來愛麗絲有些偽裝的樣子,對她認真地說道。


    “沒事的,語言魔法消耗很小,是一種精致但是不複雜的魔法。原理隻是通過固定的魔法轉換係統,將詞語翻譯一遍再接收和輸出。隻要術者精通兩語,提前構建出來就隨時能給身邊的人使用。”愛麗絲搖搖頭,她真的很擅長魔法。


    她在沈墨七麵前永遠耐心溫柔,而沈墨七則總是會懷疑自己的心。


    就像買彩票中了一百萬玫郎一樣,沈墨七不知道為什麽走了什麽運能遇見洛將離,愛麗絲,還有其他夥伴。


    對愛麗絲,他當日隻是在黃昏下打了一個招唿,而她卻像收獲了至寶,從此為他獻出全部真心。


    而沈墨七則會盡量保持委婉,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少女的愛。


    “哦對了,還有一樁麻煩事讓我暫時走不開,勞倫斯太太說早上十點要來求我辦一件事,現在已經九點五十五分了,可否稍等一會兒。”凱恩罕見地歎了口氣,“一個麻煩的女人,卻擁有政治上的資源,還是個貴族世家,總是得見見的,抱歉,亞瑟。”


    “沒事,聊天嘛,用不了多久。吸血鬼要跑早就沒影了,要留在這座城裏就遲早會被我逮到。”亞瑟倒是很從容,不介意等上一會兒。


    “你們去那邊坐會兒。”亞瑟對他們說。


    “凱恩先生!”一道銳利誇張的嗓門如約而至,嚇得沈墨七立馬捂住了愛麗絲的耳朵。


    “我來了。”她第二句話明顯正常了,可能她需要習慣普通腔調來說事情。


    “歡迎,勞倫斯夫人,請問您找我是有何貴幹呢?”凱恩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這位豐滿浮誇的胖女士。


    沈墨七也打量了過去,她穿著經典的綠色貴族蓬蓬裙,搖著玉色扇子,帶著花冠闊帽子,噴上香水,抹著紅唇,緊勒胸部和腰肢。當然,帽子是絲綢和綢緞製作的裝飾性仿真花,也許隻有花國艾歐迪亞的貴族才會用上真花。


    沈墨七眼睛很尖,他看出來扇子上刻著漢詩,所以知道是玖華江南的出口商品。扇子確實在玖華曆史悠久,製作工藝也無出其二。如今在異國他鄉遇見,也讓他想起了幾分自己的故鄉。


    “還不是我家先生的事情,唉。”她扇子遮麵,似乎快要落淚,“你也知道,我的命苦。當年有一個小國的王子向我求婚。我可天天盼著結婚的日子,甚至把他送我的便宜戒指當做寶貝,結果他這個笨蛋卻被人扯下了王儲之位。”她唉聲歎氣的,但周圍的人都露出了厭煩的眼神。


    還有幾個酒客顧不上喝完酒就拿著帽子往外走,不想聽這不厭其煩的故事了。似乎時間長了,很多人都聽過她那說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


    “於是我就隨便找了個不錯的貴族嫁了,你們也知道,我家裏有錢,當年隻是缺少一些政界的朋友,所以父親才拿各種奇珍異寶來騙我嫁人,我也就成了勞倫斯夫人。可沒想到,他卻是個被家裏寵壞了的窩囊廢,什麽事情都幹不成。”勞倫斯夫人繼續罵談著。


    “結婚後的某一天,他要去銀行取錢,當時我還沒對他失望。結果我在家裏等他到上午,他還是沒把錢取出來。我強忍怒火,去銀行找他,卻發現他在和一個沒眼力的見習銀行職員扯指頭。我丈夫他竟然真的在填一大堆繁瑣的表格,還時不時讓傭人趕迴家裏拿材料。我上去就是給職員一個耳光,然後在她憤怒的眼睛投到我之前,我就報出自己家族的名號。”


    “什麽樣的蠢貨才會放著名利不用,去放低姿態,和一個不知道上了多少個男人的床才得來銀行職位的賤民扯皮。什麽樣的懦夫才會在我和其他男人跳舞的時候,在一旁若無其事地唱歌彈琴。”勞倫斯夫人說到生氣的地方,胸口隨著氣息劇烈起伏。


    “要是在戰亂時候,這種貴族確實不長命,但白露現在和平的很,夫人你又何必擔心呢。而且這不也挺好嗎,你想和哪個男人玩樂就和哪個男人玩樂,想買什麽東西就買什麽東西。”凱恩隨著煙霧咳嗽了兩聲,他的嗓音十分深厚。


    “隻要不賭博,你有花不完的財富,又能享受常人享受不到的自由,何必再貪心一個心愛的人呢。”凱恩把煙彈在灰裏,“還是說你想找點事情打發時間?我不像你,早已不被財富眷顧,不打理座酒館,我早就餓死街頭了。”


    “不是的,凱恩先生。我怎麽會想不通去工作呢,我以前也試過去寫一些自己喜歡的話劇劇本,然後再投出去,結果卻了無音訊了。這讓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至於手工業之類的體力活,在我眼裏都帶著低賤的意味。”


    沈墨七作為外人,本來不該隨意評價他人,但他還是莫名生氣了一股怒氣,“傲慢與偏見。”他心中憤憤道。


    難道沈墨七是因為自己卑微的身份和她天生對立,覺得受到了侮辱才去罵這個貴族的嗎。不,他是覺得她作為社會裏憑命運成為的「強者」,憑什麽看不起她眼中那些拚盡全力生存的「弱者」。


    凱恩見她有些渴了,從後麵櫃台拿了一瓶未開封的葡萄酒,把酒塞拔開,再從下麵拿上幾個高腳杯,緩緩倒上,葡萄的酒香瞬間撲滿酒館。


    接著他掃了一眼露比,沈墨七,愛麗絲三人,他們都搖頭婉拒。在白天裏,修女和學生都有自己的戒律,況且他們也不是喝酒後還能清醒思考的人。


    “那您究竟是來?”凱恩看向勞倫斯夫人,他耳朵也快起繭了。


    “我的丈夫,他變了,像變了個人。”勞倫斯夫人臉上浮現出害怕的神情,凱恩從她十幾歲沒發福的時候就認識她了,這種表情的她確實少見。


    “最近,我邀請一位子爵迴家喝酒,共享晚餐,他的舞姿確實很棒...但這裏就不提那位可憐人的名字了,我有責任為他保留尊嚴。”勞倫斯夫人給自己灌了一口酒,眼淚開始湧出。


    “那天我和他正吃著晚飯,我的丈夫,勞倫斯先生迴來了。我本來沒有因他破壞了我們的晚餐而生氣,我早就習慣了他的不合時宜。”


    “但這位子爵偏偏嘲諷起了他,說他明明有這麽大的房子卻每天要去外麵和市民一起工作。在外麵勞勞碌碌十數年,卻一事無成。我丈夫沒有理會,我看出他今天意外的疲憊,衣服上都有破損,他可能遭到了勒索和毆打,但是我選擇了沉默。”


    “可子爵還在喋喋不休地譏諷,可下一幕,駭人聽聞的事情發生了。我丈夫默默走到他的麵前,用手握住了子爵的頭顱。在我們都還沒搞清什麽狀況的時候,他狠狠把他的頭按到了桌子上。”她說到深處,淚水開始打花她濃豔的妝容。


    “天呐!我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大的力氣。陶瓷的餐盤化成碎片,紮進了子爵先生的頭裏,滿桌子的鮮血流到果醬上麵,散發出詭異難聞的味道。但他還沒作罷,他把子爵拖到牆邊,不斷用他的頭撞擊牆壁。我在一旁嚇得不敢說話,就連我這個蠢貨,都知道人脆弱的腦子如果遭到這樣的傷害,肯定是活不成了。”


    酒館中剩下稀稀落落的酒客們全都麵麵相覷,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畢竟勞倫斯在這座城市裏也算名人了,誰都知道他的軟弱可欺,他也屢屢被當做娛樂新聞的常客,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樂此不疲的消遣。


    “但奇怪的是,子爵似乎並沒有死去,盡管他流出的血比我這輩子見過的血都多。但在那個男人一杯酒潑過去後,他還是搖搖晃晃起身迴家了。這幾天,勞倫斯他也不去上班了,每天周遊於貴族舞會上,曾經任何瞧不起他的人都在害怕他,那子爵破破爛爛的腦袋成了他最好的勳章,而他甚至不用遭受法律的懲罰。子爵不敢起訴他,迴來後像是傻了一般。而人們才想起,原來勞倫斯是屬於白露城隻手通天的勞倫斯家。”勞倫斯夫人身體有些顫抖。


    “這不正如您願嗎,婦人。您愛的,想要的,不就是一個強勢霸道的貴族嗎。”凱恩笑了。“說實話,要是我和亞瑟,估計早幾年就鬧出人命了。”


    “不,不,不......我懷疑他精神出了問題,他和以前絕對不一樣了,我和他朝夕相伴十幾年所以我知道。而且我才發現以前的他是多愛我,每天照料我的生活,忍受我的苛責,細心教導我的人生,為我的霸道惡行善後,用善意對待每一個我傷害過的人。可現在,他的眼神中淨是冷漠,他的心中沒有我了。”勞倫斯夫人拿起手帕擦去眼淚,然後開始哀嚎。


    “凱恩先生,一定是有人威脅他,傷害他,讓他變了。請您幫我調查這件事情,如果有人傷害他,我要讓他的屍體躺在最爛的沼澤地裏喂鱷魚,我要讓他們全家都被綁在沙袋沉進河裏,我願意以十倍的價錢作為報酬。”她怒罵道,咬牙裂齒。


    “請您冷靜,我會派人去查查的,這件事情還得等我們查清楚再說,現在誰都說不準。”凱恩盡可能地安慰她,這無憂無慮追尋一輩子真愛的貴族,卻在失去之後找到了她的愛,真是令人唏噓。


    過了一小時,勞倫斯夫人在哭泣冷靜後終於離開了,凱恩卻用手指敲著桌子,細細琢磨著這件事。


    “亞瑟,你怎麽看。”


    “除非見到本人,否則沒法兒判斷,這世界上的偶然性太多了。”亞瑟說道,“而且我要先處理吸血鬼的事情,這種事情還是你們來有經驗。”


    “好,這是契約鈴鐺。晚上睡前記得搖一下,明天早上飛鼠就會來找你的。注意安全,亞瑟。”凱恩把一個帶著魔法氣息的鈴鐺遞給亞瑟。


    他看了看這位老朋友,再看了看露比,笑了笑,“我在南方有一座葡萄園,也許你會需要它。我是迴不去南方了,但你總有退休的一天的,對吧。”


    “如果是幾天前,我一定會當做笑話一笑而過,但現在,我真的迷茫了。為什麽獵魔人就注定要孤苦一生,漂泊無際。他人的一生都在追求什麽,金錢也好,地位也好,總歸能找到些樂趣。”亞瑟幾杯酒下肚後,臉有些紅了。


    “而我呢,殺戮,殺戮,殺戮,下水道的劣魔,農場裏的鬼魂,戰場上的食屍鬼,總有殺不完的畜生在等著你。”亞瑟繼續抬起手和凱恩碰杯。


    “沒有人生來就該受苦,亞瑟。你隻是活在了人們對獵魔人的定義中了,沒人能阻擋你追尋自己的幸福,任何人都不能。當年你在臭水溝裏把我撈上來的時候,萬念俱灰的我就已經說了,我是酒牙人民軍和革命黨人搜捕的貴族成員。可你還是把我捆在馬背上,帶到了北方。”凱恩笑了笑,“你不在乎什麽對錯,你隻知道人還是活著比較好,所有人都會迎來自己的救贖。”


    “哈哈哈哈,我當時想的是,你一個貴族,以後絕對能花大價錢來迴答我。”亞瑟笑道。


    “可你不是也沒要過一分錢嗎。”凱恩舉杯一飲而盡。兩個男人在小酒館中訴說著往事,像兩個多年未見的知己,借此難得的機會傾訴衷腸。


    “好了,凱恩,我不想讓這群家夥等太久,我們還是下次再聊吧,來日方長。”亞瑟起身道。


    “亞瑟,不管怎麽樣,我這裏永遠歡迎你。”凱恩躺坐在椅子上,他沒有起身送客,而是用報紙蓋住了自己的臉頰,似乎要睡覺了。


    “別了,凱恩。”亞瑟帶上帽子,和露比三人一起離開了酒館。


    “你怎麽看勞倫斯夫人的事情。”路上,亞瑟問露比道。


    他們漫無目的地走在楊柳街道上,權當是散步。


    “可憐的女人,世界上最可憐的事情莫過於此,在得到真愛後失去了它。她應該早些想明白的。”露比輕歎道。


    “也許沒這件事情的話,她根本就不會想明白的。所以她的性格注定是一場悲劇結尾。”亞瑟眼睛盯著人來人往的路人,想從他們身上看出一百種人生。


    可人們總是避開這位東方佬的目光,他的衣服太過粗俗質樸,與安寧榮華的城市格格不入。


    “您這是悲觀的宿命論發言,亞瑟先生。”露比開著玩笑道,“我相信神會祝福我們的。”


    “今天似乎沒什麽事情了,飛鼠明天才來,而且吸血鬼找起來也需要時間。可能要一個街道一個街道的忙很久,所以不妨好好享受一下今天的短暫的寧靜吧。”亞瑟突然停下來,看著露比說道。


    “亞瑟先生......”露比似乎從亞瑟的眼睛裏讀懂了一切,她驚訝又不自覺地發出聲音來。


    “您願意和我約會嗎,露比女士。”亞瑟笑了,他把帽子拿下,做了一個標準的脫帽禮。


    他的聲音從未如此溫柔,他的眼睛從未如此含情脈脈,怪不得今天的他似乎修剪了麵容,顯得成熟英俊,高大雄壯。


    露比滿臉通紅,她假裝有風吹過,把白發撫到赤紅的耳後。


    她露出為難的情色,手卻在猶豫後慢慢搭在了亞瑟的滿是老繭的手上。


    她的裙子在風中飄舞,畫麵也定格在紳士和姑娘之間。


    “愛麗絲。”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浪漫場景,沈墨七轉頭對麵紅耳赤的愛麗絲叫道。


    “嗯?”愛麗絲則像上課打瞌睡被老師叫醒一般,驚得一顫。


    “我們先走吧,他們需要一些空間。”沈墨七對愛麗絲說道。


    “哦。”愛麗絲看著此刻露比和亞瑟的身影,輕輕點頭。


    “你想吃冰淇淋嗎,我昨天幫一個老爺送報,掙了兩個子。”沈墨七走在前方,轉頭笑道。


    “誒?”愛麗絲努力睜開被陽光刺灼的眼睛,看著眼前那一頭黑發和爽朗的笑容。她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前方的他。


    “手。”他在綠蔭下笑道。


    “嗯.....”愛麗絲聽話地遞上手。


    她的金發被吹散了,在玫英的伯黛,白露城中,十二歲的少女還是不敢相信眼前不知道多久沒體會過了的微癢與安寧。


    她唿吸了一口空氣,把金發撥開,和他一起漫步在河岸花叢邊,車水馬龍旁。他們聽著服飾店裏的議價話語,嗅著香水店裏外溢的芳華。盡管不能享受到這片土地上的全部,但片刻寧靜,足以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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