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七一個顫抖,猛地從床上驚醒,他先是呆了幾秒,發現自己在一所醫院裏麵,周圍全是醫護人員和被繃帶纏滿的傷員。


    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本以為噩夢結束,自己應該能迴到龍語學宮的。


    沈墨七捂著頭,受到炮彈爆炸的衝擊,他腦袋裏還有些震蕩感,但是身體到沒什麽大問題,隻是有些僵硬和疼痛。他不知道已經暈倒了幾天,但有人似乎在睡夢中給他喂粥,所以目前還不太餓。


    他剛才想起了龍祭裏的很多事情,一直迴想到被一個金發少女背到那座神秘的山莊為止。


    “愛麗絲.....愛麗絲!”沈墨七突然想起來在卡倫堡暈倒前的畫麵,不經意間喊了出來。


    醫院裏忙碌的人們先是愣的看他一眼,然後就露出理解的笑,搖了搖頭,接著忙自己的事情了。


    他們以為每個少年都有自己心裏喜歡的姑娘,而叫「愛麗絲」的人,在玫英有成千上萬,更是愛情故事裏恆久的主角。


    沈墨七目前在一個大約六人的病房中,他穿上鞋子,坐在床上。突然,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麽,風兒吹起窗戶旁床位上的簾子,一頭金發隨風飄揚。


    “愛麗絲!”沈墨七大叫,他在床上跌落,將地板震動了一下。


    病床上的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她把頭轉過來,對沈墨七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沈墨七這才發現她不是愛麗絲,隻是長得像而已,年紀也對不上,隻是對方太過瘦弱,才讓沈墨七認成了她的背影,於是他歎了口氣,“對不起,我......”


    沈墨七剛開口,對麵的少女卻突然搖了搖頭,她奇怪地把頭在牆上靠了靠,讓自己的耳朵從金發裏露出來,然後又對沈墨七搖了搖頭。


    沈墨七這才發現少女已經失去了雙手,她的袖口隻有一半,空蕩蕩的。


    她察覺到沈墨七驚愕的目光,低下了頭,紅了耳朵,她把腿提起來,將臉埋在腿中,看向窗外。


    “真可惜啊,從各種方麵來說都十分可惜。作為我們團裏的王牌,明明立下了戰功的,卻失去了雙手,聽力和聲音,而且還是個女人,不能封爵,屬實淒慘。”


    “但是作為女孩兒,她真的好漂亮,其實我也不是不願意勉為其難娶她為妻啦。”一個艾歐迪亞的少年士兵在和病床旁的戰友悄悄說話,他笑道。


    “說這麽小聲幹什麽,她又聽不見。你去買幾朵花騙騙小姑娘,讓她當個情人還可以。真要結婚,父母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另一位士兵說道。


    “可我連我父親的臉都忘記了,他早就進墳墓了,母親也早跑了,所以沒關係。可聽說她和團長貝爾特關係不一般,她似乎隻聽貝爾特的命令,既然長得這麽漂亮,難道他們的關係......”


    “喂喂,想什麽呢,團長雖然是個正常男人,但他對我們很好,又很在乎榮譽,不能瞎猜。不過別擔心,她這個樣子肯定不能繼續留在軍營了,但是貝爾特肯定得留下來指揮呀。她沒有家,離開後肯定要餓死,我們可以趁機提出迴後方休整,把她騙去我的親戚家.......”


    “哈哈,你好壞。不過也是,最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老是想和那些女孩子們說說話,想離她們近一點,想嗅到她們身上的味道,哪怕是汗味兒,想觸摸她們白皙的肌膚,想知道她們標致的軍服下是什麽樣子,想偷看她們洗澡的時候...我的心和身體都變得好奇怪......可是我們軍營這些女孩子一臉要殺人的樣子,你給她們吹口哨,她們就要拿劍來刺你,真的太可怕了。”


    “唉,聽說上次我們這有人去偷看她們洗澡就被她們裸著打斷了一條胳膊。不過我這裏有一本好東西,是我們艾歐迪亞最浪漫的言情小說大師寫的作品,聽說裏麵有公爵大人和他女仆之間很刺激的情節我才攢錢買的......”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你先答應我一起把這個漂亮的殘疾女人騙到我家裏我就給你看,上帝啊,我真想立馬親上她.......”


    沈墨七再也聽不下去了,這事本來和他無關,但對方顯然越說越過分了。


    他出生在東方的一個保守鄉村之中,聽過被人賦予最神聖的東西就是「禮」。他性格受儒家書籍的影響很大,從小說書先生就給村子裏的孩子們說要遵循聖人的教誨,對不符合禮節的事情,永遠要做到保持自尊,不說,不聽,不看,這就叫氣節。


    所以這兩個玫英士兵所言,更是讓他怒火中燒,他不停告誡自己每個地方的人都有自己的道德標準,不能拿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要求西方人,但對方的話已經到了人類能接受的最底線。


    看到沈墨七用威脅的眼神走過來,那兩個士兵皺著眉頭,“幹嘛?”


    沈墨七伸手捏住一人的脖子,把他從病床上提了起來,“我勸你還是收迴你那齷齪的想法吧。”


    那人死命掙紮著,直到臉部因為缺氧開始變紅,他也是軍人,他不明白眼前這個東方麵孔的小矮子,力氣為什麽會這麽大,大到讓人無法反抗。


    他另一位戰友慌忙地說道:“他可是立下了戰功的,剛從卡倫堡戰場保住性命,還受到了上級的表揚,九死一生,你不能這麽對他。”


    沈墨七將他扔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倒在牆邊,“你這種人最好的結局就是死在戰場上。”


    那人不服氣,低頭噦了一口,“老子活的這麽辛苦,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想死我會去找你的。”沈墨七冷冷威脅道,他隻是在威懾他。


    見他不說話了,沈墨七最後看了一眼窗戶旁的金發少女,她依然什麽都沒聽到,還在傻乎乎地看著窗外風景。


    沈墨七深吸了一口氣,離開了。他剛才很生氣,說了很過分的話。他之前還說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父母賦予的,不應該死在戰場上。


    他希望有位老師在,可以指引自己前行,不用再糾結人類複雜的對錯。可他沒有現在沒有老師,隻能自己去想,什麽是對錯。


    而他的靈力似乎迴來了一點,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快結束了嗎?


    沈墨七甩甩手,那還是快點結束比較好,留在這裏,隻會逐漸迷失自我罷了。


    沈墨七在醫院外的一處池塘邊找到了洛將離。洛將離靠在柱子上,機械地向池塘裏丟著麵包屑,引下候鳥爭搶。


    “戰爭贏了嗎?”沈墨七走後麵走到他的身邊。


    “贏了,雖然不會結束,但沒有你我的事兒了。”洛將離看著池塘上聚集起來的鳥兒,說道。


    “一起迴家吧,將離。”沈墨七坐到了他身旁。


    “快了。”洛將離迴答。


    這時兩個西裝革履留著漂亮胡子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們其中一人開口了,“你好?請問你們是東方來的雇傭兵嗎?我們是艾諾爾帝國知更鳥報社的記者,放心,我們是反戰派,經過了你們指揮官的同意,來采訪的,不要擔心。”


    “你說。”洛將離沒有迴頭。


    “請問你們是怎麽來到艾歐迪亞的呢,我們反對戰爭,更反對把孩子招進軍隊裏,在這方麵艾歐迪亞顯然是個魔鬼,利用敵人對孩子的同情,培養出一群隻知道殺戮的惡魔。真正善良的孩子應該在教堂裏,在學校裏接受教育,而不是在戰場上殺敵。”一個記者開口就發出質問。


    “我們怎麽來的不重要,可據我所知是艾諾爾帝國先開戰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孩子的父母去哪了,如果有家的話,他們又為什麽會來軍隊呢。”洛將離毫不客氣道。


    “我們對艾歐迪亞人的悲慘境遇感到遺憾,但是艾諾爾帝國發起戰爭,絕對是因為和煙馬帝國的矛盾,兩國積怨已久,又有不可調和的利益矛盾,艾歐迪亞自古以來自由中立,不應該成為別人手中的武器。”記者坦言。


    沈墨七了然,也許艾歐迪亞並不能用玖華的觀念來看,他不是一個獨立自主的政治實體,更像是煙馬帝國的一個「州郡」。


    康納德也說過,艾歐迪亞隻是煙馬帝國的附庸,其戰爭是是為煙馬帝國服務的,而不是出於本國利益。


    這也間接說明了為什麽艾歐迪亞的王位繼承需要得到煙馬帝國的承認,而且無論決策者是雷納爾多還是康納德,都選擇繼續為煙馬帝國而戰。


    “為什麽艾諾爾帝國和煙馬帝國要進行戰爭。”沈墨七反問道。


    “我是古典矛盾派學者,據我的觀點,世界上的物質資源是有限的,隨著人口的發展,國家實力的壯大,天然屏障的缺乏,北境的這些帝國一定會帶有天然的對外擴張侵略性。所以艾諾爾帝國想要崛起,和煙馬的戰爭是必然的。這是世間萬物發展的哲理,這就是新生帝國和舊帝國生存利益分配之間的矛盾。”記者說道,他驕傲地推了推眼鏡。


    “你們不是反戰嗎,怎麽還會幫帝國的侵略找理由呢。”沈墨七抬頭問道。


    記者頓了頓,他身旁的記者接著開口了:“究其根源,這個世界是上帝創造的。是人類肮髒的內心導致了戰爭不斷,如果大家和睦相處,世界的資源合理分配的話,完全足夠大家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所以傳統宗教福音傳播的不利,逐利新教的崛起,才是戰爭愈漸頻繁的根源。所謂新教,就是商人編出來服務自己的工具罷了,不是誠心侍奉上帝。世間之亂,皆出於人心,戰爭就是人心之間的矛盾。”他似乎看不起他口中的新教,皺眉道。


    “不對呀,你剛才說煙馬帝國和艾諾爾帝國的戰爭是必然,他又說是人心險惡導致了世道之亂。難道你的意思是說,隻要人當了皇帝,他的心就會變得邪惡,開始侵略他人了嗎。那如果讓好人,比如說你們兩個去當皇帝,還會發生戰爭嗎,戰爭還是必然嗎,你們會變得邪惡嗎。”沈墨七笑道。


    兩個記者對視了一眼,互相討論了一會兒,說道:“我們並不會變得邪惡。戰爭的主體是人,決策者是王城裏當權者,目的是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摧毀或占領對方的建築,城鎮,政府,銀行......以此獲得某些實質上的利益,最後變成皇帝口袋裏的錢糧,新衣上的朱玉貂絨。”


    “戰爭代表的是軍人.....不,代表的是當權者的利益,艾歐迪亞人也許是在保衛祖國,但本質上是被煙馬帝國操控,被綁架到與艾諾爾帝國的戰爭中,並不是在為和平而戰。如果我們分別是艾諾爾帝國和煙馬帝國的皇帝,我們會以立馬以和平的方式統一兩個國家,省去暴力手段,再以至上神諭訓導眾生。”


    “如果貴族們不同意你們和平的策略,覺得利益分配不均,你們還能做到和平嗎。畢竟貴族們也擁有領地,臣民,軍隊。”沈墨七搖了搖頭,他覺得皇帝一個人突然變了也做不了什麽。


    記者們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複才好。


    洛將離笑了笑,“隻有用暴力清洗掉腐朽的舊世界,才會誕生新的世界。貴族這東西,殺光不就沒了。康納德就和基爾伯特和伊凡裏斯家聯手清洗了雷納爾多家,才拿到了艾歐迪亞的權力。”


    記者反駁道:“暴力滋生更深的暴力,權力也並不會消失,總會有人代替,總會有人會出來統治別人,這就是千年不變的道理。”


    另一人歎了口氣,道:“帝國是由當權者統治的,所以帝國的勝利絕不是人民的勝利,而是皇帝的勝利,人民隻是皇帝的財產而已,我衷心祈禱和平。”


    他們收拾完筆記後,起身道:“所以還是迴到古代哲人王統治人民的時候好,至少國王來自人民,心裏有著人民。人們都安居樂業,一起對抗著洪水猛獸,而不是互相攻伐。”


    “我們也告辭了,能和你們聊上一聊,我們也受益良多。也許...這個時代還給不出人類命運的答案,願主保佑你們的未來。”他們二人和沈墨七握了握手,在胸口劃了個十字,離去了。


    沈墨七看著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空留鳥兒在水中奪食啼叫。


    人類命運的答案?他來自三百年後也沒見書上給個答案。


    中午,沈墨七和洛將離在軍營裏吃飯的時候,遇見了夏威爾。他正興奮地對同伴宣講著自己作戰時的驚心動魄,以及最後勝利時候的喜悅。


    還記得沈墨七一開始和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洛將離總會對他說:“最好離他們遠一點,不要把他們當成你的朋友,我們遲早要走的,不要產生不必要的感情。”


    沈墨七也會點點頭,坐到洛將離身旁,和他一起承受著其他人的非議和指點。沈墨七倒覺得無所謂,隻要有洛將離就好。


    現在夏威爾坐在沈墨七對麵,眉飛色舞地說著話,洛將離卻沒說什麽了。突然,夏威爾手指不動了。


    沈墨七順著他目光向身後看去,差點嗆到把飯吐出來。芙蓮娜陛下竟然出現在了軍營,她儀態端莊,身旁圍著一群高大威武的騎士,騎士的漂亮鎧甲上還刻上了尊貴的花容。


    芙蓮娜正和希朵說著話,看到沈墨七,一下子興奮了眼睛,踮起裙子就向這邊跑過來。而希朵看到沈墨七清醒過來,也是如釋重負地唿出一口氣。


    沈墨七身旁一個士兵滿臉的震驚,對其他士兵說道,“我沒看錯吧,女王陛下是不是在對我笑。”


    芙蓮娜女王像姐姐遇見弟弟一樣,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她抬手把洛將離和沈墨七摟在懷裏,“太好了,你們沒事就好,我整天在王宮裏整天擔心你們,幸好沒白跑一趟。”


    她柔軟的花邊蕾絲手套在沈墨七和洛將離的黑發上揉了又揉,直到沈墨七快窒息過去才鬆開手臂。


    沈墨七羞紅了臉,這裏這麽多人呢,而洛將離的表情則更有意思,他一臉錯愕,然後不高興地噘起嘴巴,哼了一聲。


    “我倒是希望你白跑一趟。”洛將離說。


    “將離,對女王陛下說話時要尊敬一點。”沈墨七笑著用手指戳了戳洛將離,觀察他的表情。


    “你們兩個陪我去見康納德嘛,除了嘉獎他在卡倫堡的勝利之外,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說......但我真的還有些怕他。”芙蓮娜女王低下身體,悄悄地對沈墨七和洛將離說道。


    於是沈墨七和洛將離選擇跟著芙蓮娜去見了康納德。


    康納德正在帳中,背著手,看著一片巨大的地圖沉思,他還穿著戎裝。


    在見康納德後,芙蓮娜反而猶豫著支支吾吾開口道:“聽....聽說煙馬.....”


    “我知道,煙馬帝國首都淪陷了。”康納德直接說出了這個驚天的訊息。


    沈墨七直接驚住了,洛將離則是哼聲一笑。如今已經不是什麽局部的勝利或者失敗了,這代表戰爭要開始轉折了。


    看過地圖就能明白,艾歐迪亞能和艾諾爾帝國對抗的資本,就在於其與艾諾爾帝國接壤的國境線地勢十分險要,多沼澤河流,戰壕碉堡。而艾諾爾帝國也不會放空本國的兵力,調重兵去進攻艾歐迪亞。


    但艾歐迪亞的後方,則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直通煙馬帝國的核心。


    也就是說,艾諾爾帝國十幾萬的火槍騎兵,現在能隨時可以調轉馬頭,暢通無阻地直取艾歐迪亞的腹地。所以戰爭到此為止,已經沒有絲毫懸念了。


    這也許不是壞事,對艾歐迪亞來說,讓無數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十幾年斷斷續續的戰爭,終於可以畫個句號了。


    可康納德卻死死看著地圖,露出了女王都不敢直視的瘋狂。


    又過了幾日,基爾伯特和伊凡裏斯家也給康納德寫來了勸降信,信中稱,他們已經和艾諾爾帝國的高層取得了聯係,如果不想艾歐迪亞化為一片火海,他們隻能選擇服從。不過他們還會是艾歐迪亞的大貴族,和以往並沒有區別。艾諾爾帝國還許諾,如果康納德願意,他可以迎娶芙蓮娜女王,成為艾歐迪亞新的國王。


    看似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卻被康納德拒絕了,於是他的殘存的四萬士兵們,瞬間離開了一半。


    是的,對大部分人來說,頭上是煙馬帝國還是艾諾爾帝國並沒有區別,無非是換了個名義上的主人罷了。


    艾諾爾帝國已經許諾他們會減少賦稅,給予他們公民權和最高的尊重,甚至說要幫他們售賣花卉和藥材,讓他們的口袋充滿金幣,他們許諾要做的比煙馬帝國更好。


    可康納德似乎陷入了偏執的愚蠢,他仍在進行螳臂當車的抵抗,艾歐迪亞的人都在傳聞他已經瘋了。


    僅一個星期,康納德被包圍到了深山之上,此時他才他命令自己的士兵迴家,去見自己的妻子和兒女,不要再戰鬥了。


    而他自己,終於可以冷靜下來麵對自己的仇恨。


    他曾經也是個少年,有著親密的戰友。但在艾諾爾帝國的炮火中,隻有他一人活著走到了最後,他已經完成了對雷納爾多家的複仇,至於艾諾爾帝國,他無所謂了,他已經盡力做到了最好,也許是諸神的旨意,讓事情走到這一地步。


    艾諾爾帝國不是一個具體的人,他無法像雷納爾多家一樣對艾諾爾帝國複仇。他殺不完,也沒能力去殺完所有艾諾爾人。


    艾諾爾帝國的士兵們也許是因為欺騙,也許是因為榮耀而戰。


    他們也許在成年之前都待在農莊裏,沒見過火槍,長矛和鎧甲。


    康納德對這群具體的人恨不起來,他恨的是自己心中那個抽象的敵人。除了在戰爭時麵對戰友的鮮血,才會衝刷掉他的理智,一次次讓他下令殺人。


    可一旦戰役暫時結束,他就要一個人在燭火中,忍受內心的煎熬和折磨。


    現在,他在群山之上,透過迷霧,看向森林,他向諸神乞求:要不讓他的敵人徹底的邪惡,要不就讓這戰爭早點結束罷。


    也許是諸神聽到了他的乞求,一個穿著魔法師袍的成熟女人找到了他們。


    此時康納德身邊隻有迪斯裏亞,洛將離,沈墨七,和作為人質,可可憐憐芙蓮娜了。


    雖然花之騎士團誓死不願意離開芙蓮娜女王,但他們在芙蓮娜的命令下,還是離開了山頂,在山中徘徊著,等待著命令。


    “我是愛欲魔女,伊莉絲。你們應該在童話書上聽過我的名諱。”那個成熟的女人開口了。


    “煙馬帝國已經投降了,皇族已經被全部斬殺。不過我並不是為此事而來,我是來談一個交易的。我能保證你們的性命。但是你們必須把芙蓮娜女王交出來,她有純正的王血,是艾諾爾帝國控製艾歐迪亞最簡單有效的手段。我欠艾諾爾帝國一個小小的人情。”她如花朵般笑道。


    接著,她抿著紅唇,一步踏過,就瞬到了芙蓮娜的身前,然後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芙蓮娜羞紅錯愕地連忙後退,她生氣地盯著伊莉絲的眼睛。


    芙蓮娜說道,“我才不跟你走......”她眼神動亂,誰都能一眼看出來,她現在的茫然無措。


    她是主動選擇留了下來,誰也不知道為什麽她還相信康納德。


    如今她已經是個虛名的女王,失去了曾經許諾,要守護的對象。她的臣民們已經投降,並且對她翹首以盼,希望她能繼續當他們的女王,為他們帶來和平,溫暖,財富,洗刷掉投降帶來的屈辱。


    人們確信是康納德挾持了他們的女王,他們迫切要求艾諾爾帝國盡快追尋,但不要傷害他們的女王,不要傷害他們那漂亮,可愛,善良,親切,擅長音樂的花之女王。


    “如果你要的是王室血脈的話,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在凡間,如果你能發誓保住他們的性命的話我就告訴你......”


    “魔女從不輕易發誓,但這次,我同意了。說來聽聽吧。”伊莉絲伸出鮮紅的小舌頭,舔了舔嘴唇,笑道。


    “芙蓮妲。”芙蓮娜猶豫地說道。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出賣自己那不太熟悉的親人.....她猶豫著,她的妹妹隻是個藏在凡間的普通人,也許可以因此機遇得到更好的生活。


    而且人民需要一個本國的統治者,如果他們抬頭看見的是一個外國人,那內心的煎熬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芙蓮娜希望他們可以盡快走出戰爭,恢複正常的生活。


    “你甚至不知道她的全名,但我知道,她現在叫芙蓮妲·丹特薇兒,她的母親是我家族的成員。”康納德皺了皺鼻子,轉頭說道,“真巧,也算是我的妹妹。”


    芙蓮娜吃驚地看著康納德。


    “不管如何,契約已成。我會保證你們三個的性命,你們以後就是我的東西了。你們將會活到很久很久以後,直到我把你們賣出去為止。”伊莉絲伸出手指,在空中畫出魔咒。


    “我開始後悔了,你畢竟是個魔女。”康納德一向對會魔法的人沒什麽好脾氣。他已經不是少將了,現在的他,一臉麻木地躺在石頭上,看著天空發呆,就像已經死去很久一樣。


    “我會永遠追隨康納德大人,當年就是您把我撿了迴來。”迪斯裏亞說道,可他眼睛卻迷茫地看著樹枝上的鳥兒。


    “那你何時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呢。”康納德呆然看著天空,迴他。


    “你說會保證我們「三個」的性命?那他們呢。”芙蓮娜指著沈墨七和洛將離說焦急道。


    “他們?”伊莉絲左看右看,似乎尋找了很久。她閉上眼睛,幾乎貼近了沈墨七的鼻尖,嗅了又嗅,終於抬頭說道:“嗯?奇怪,怎麽有兩個不屬於這個時間的人,身上還有這麽濃鬱屬於幽兒希卡的香味兒。可她明明告訴我,她的下一次轉生會在數百年之後才是。”


    “那就送你們迴家吧,如果能見到幽兒希卡,就說伊莉絲向她問好,並且想念她的吻了。”伊莉絲擺擺手,一道魔法傳送門出現在空中,她舉起魔杖,沈墨七和洛將離就失重起來,飛進了門中。


    “不管你們是誰,我會想你們的。”芙蓮娜急忙對沈墨七和洛將離告別。她的花香在空中彌漫,蝴蝶順著她的指尖自由地飛舞在艾歐迪亞的空中。


    一隻蝴蝶停在了康納德的身上,將他的靈魂喚醒,他看著沈墨七和洛將離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我們的契約結束了,他安全了,你也自由了。抱歉,我一直後悔利用你們,違背浪潮的戰爭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改變......”


    “再會,龍胤。我忘記了,她還說過,我們必有一戰。”伊莉絲輕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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