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大楚皇宮。


    一道密劄從滄瀾海直接遞到皇宮內廷養心殿。


    “這位東海大總管竟然會給朕上密劄?”薑崢拿到密劄的一刻,不由得啞然失笑。


    籠絡也好,示威也罷,大楚創立之初,幾乎給天下各方勢力都封過官職。


    特別是這些與朝廷親善或者中立的大神通者,逢年過節還會有賞賜。


    青衣女作為滄瀾海主,也得到過一個滄瀾侯的爵位,能領一份侯爵的俸祿,當然她也從來沒到白玉京領過。


    雖然隻是一個空頭爵位,但她確實是有權直接給薑崢遞密劄的。


    薑崢確實沒有想到,有一天真的會收到這些人寫的東西。


    要是這些京官也能這樣光領錢不辦事就好了。


    他今天在朝堂上惹了一肚子氣。


    隨著薑崢親政以來,愈發強勢,已經逼的各方勢力開始抱團取暖,這就導致大楚皇權開始受到壓製。


    他前幾年整編皇城司,將巡天衛下放到天下各州,雖然扳迴一局,但近幾年又開始感到力不從心。


    他隱隱約約感受到有一隻看不到的巨手在攪亂廟堂江湖,劍指大楚的統治。


    最可氣的就是這些結黨營私之輩,總覺得天下盡在掌握之中,對各方勢力的異動視而不見,隻要沒打到白玉京,就都不算個事。


    薑崢歎了口氣,收斂心神,隨手打開密劄。


    “朕倒要看看這位青總管寫了什麽。”


    不多時,養心殿裏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宣孫世安來見朕!”


    一眾內侍噤若寒蟬,他們伺候元豐帝多年,知道這位帝王如果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往往是雷聲大雨點小,真正殺人都是在風平浪靜的時候。


    ……


    大楚皇城司指揮使孫世安趕到的時候,薑崢還在看著那封密劄。


    “微臣孫世安,叩見皇上。”


    半晌,養心殿內沒有絲毫動靜,幾近針弱可聞。


    這位在朝堂、江湖之上都有赫赫威名的指揮使大人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沒有絲毫動作。


    “罷了,起身吧!”


    孫世安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才聽到元豐帝的聲音。


    他偷偷鬆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


    “你自己看吧。”


    薑崢隨手一瞥,那封滄瀾海的密劄就激射到孫世安身側。


    孫世安也是天地境的大高手,這點速度自然難不倒他。


    隻見他伸出雙手,恭恭敬敬接過密劄。


    孫世安僅僅看了一眼,就感如墜冰窖,身上直冒冷汗。


    他旋即重重的跪在地上:“臣死罪!”


    “你是該死,皇城司是朕的耳目,由你代為執掌,如今竟然失去控製!\\\"


    \\\"孫大人是想讓朕變成聾子?瞎子?”


    “臣惶恐!”孫世安把頭死死抵在地上。


    “惶恐?我看你膽子大的很,是不是這個位置坐久了,忘了自己是誰?”


    “天視地聽,孫大人好大的官威!”


    薑崢提到孫世安在江湖上的綽號,語氣冰冷。


    “臣死罪!”


    “臣死罪!”


    孫思安連連叩首,不敢有絲毫辯解。


    他知道這時候任何解釋和借口,都可能徹底激怒元豐帝,隻有老老實實認錯,才有生機。


    “既然孫大人日理萬機,北軍衙門的差事就不勞煩您了,交給馮倫管吧!”


    薑崢提到的馮倫是皇城司副指揮使,在司內和孫世安鬥的厲害。


    不過這馮倫手段稍弱,一直被孫世安死死壓在身下。


    皇城司有東南西北四軍衙門,掌管天下各州的巡天衛和外圍人手,最重要的就是這北軍衙門。


    馮倫如今執掌北軍,一朝翻身,恐怕孫思安迴去仍有幾番爭鬥。


    “傳訊給謝行之,念他謝家勞苦功高,這次就準許他戴罪立功。”


    “告訴他,定州城在,朕既往不咎。”


    “定州城破,謝家在京城這一支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在定州唿風喚雨的謝知州,在薑崢這掌權者嘴裏,不過三言兩句就可以決定他全家的命運。


    “我不希望再有類似的事發生,滾吧!”


    孫思安連滾帶爬離開養心殿,在殿外重新站定的時候,雙目已然殺機迸射。


    這位孫大人的威名從來不是靠道德文章養出來的,他從一名巡天衛一步步爬到指揮使的位置,每一步都是踩著無數屍骸。


    是日,大楚皇城司內部開始大舉監察,各大派係滲透進巡天衛的釘子幾乎被拔個一幹二淨。


    孫思安順藤摸瓜,連抓八十七名朝臣入暗獄,牽連天下各州城府縣近萬人,數家江湖門派慘遭滅門,白玉京菜市口每天都有數百人排隊砍頭。


    一時間,彈劾孫思安的奏折如雪片般飛入養心殿。


    朝野上下,每天都有“請斬孫思安”的唿喊。


    ……


    孫思安離去後,薑崢閉目沉思。


    事情已經發生了,敲打皇城司不過是亡羊補牢。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把丟的羊找迴來。


    透過密劄,薑崢仿佛能看到薑歧離開前,朝白玉京遞出的那一劍,依舊是煊赫驚人。


    要說這位元豐帝有多麽擔憂隱龍島,尚且還談不上。


    這一局,與其說是薑岐威望不減,倒不如說是朝堂內各大派係的反撲,意圖通過邊州失陷來打擊他的威望。


    薑岐不過是順水推舟,順便在定州這局棋中夾帶一點私貨。


    梳理近期朝野動向,薑崢覺得這不是一家能夠做到的,應該是幾家的合謀,並且不會有絲毫把柄留下。


    這些老油條宦海沉浮幾十載,有的是不宣之於口就能達成合作的默契與手段。


    在朝堂上袞袞諸公看來,西域百國不過是疥癬之疾,正好借胡思海的手解決掉,既能打擊皇權威望,又不影響大局。


    畢竟薑崢在定州城說的那句:“爾等重拾華夏衣冠,皆為我大楚子民,朕有生之年,必不讓西域蠻族踏入定州一步!”至今為天下百姓津津樂道。


    “你說定州紛亂,何人可解?”


    薑崢忽然沒頭沒尾問出這一句。


    “陛下可以傳訊胡思海,責令定州軍迴援,西域蠻子自然無功而返。”一個陰柔的聲音突兀響起。


    如果養心殿內有第三人在場,他會驚愕的發現,直到對方開口,自己才能察覺到龍書案旁始終站著一位老太監。


    這老太監白麵無須,麵容紅潤,身材微胖,頗為喜慶的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


    穿著一身藏藍色內侍服,這是皇宮大內最低級小太監才會穿的衣服。


    但是在整個皇宮大內,甚至江湖天下,都沒人敢小瞧他。


    這位如影子般靜立於元豐帝身側的,正是大楚供奉院副掌院笑麵佛曹英。


    自薑崢幼年起,曹英就服侍其左右,從不得意的皇子一路走到九五之尊的位置,曹英自己都不記得幫薑崢擋下多少明槍暗箭。


    身登九五後,薑崢論功行賞,但曹英不求官身,不掌權柄,無論別人怎麽勸,他都隻願意以最低級的內侍身份服侍左右。


    如果給薑崢信任之人排個座次,這名常年笑嗬嗬的老太監至少是坐二望一的位置。


    “胡思海這計劃堪稱陽謀,事後隻要能奪迴定州,朕甚至不得不捏著鼻子給他封賞。”


    “這時候即使朕下令,他也是不會聽的,一句將在外就可以打發了。”


    “甚至胡思海奪不迴定州,朕都不能懲罰於他……”薑崢沒有繼續說下去,神情中罕有的表現出一絲落寞。


    “崖州知州陸昭然,出身舍命營,是段統領的親傳弟子,向來用兵如神,崖州緊鄰定州,大軍七日可達。”曹英繼續說道。


    “陸昭然排兵布陣倒是一把好手,要不是為了防備胡思海,也不至於在崖州蹉跎。”


    “可惜時間來不及了,胡思海既然知道消息泄露,不會給陸昭然調兵的時間。”


    薑崢再次否定掉曹英的提議。


    “這一局的勝負手,就看能不能有人就地在西北拉起一支隊伍,在西域蠻子攻城前解決掉它們!”


    曹英微微停頓,笑容愈發燦爛:“陛下有很久沒去探望趙王爺了。”


    “你這老狗,終究是露了馬腳!”薑崢指著曹英笑罵道,“說吧,老大花了多少錢換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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